殷筝睡醒已是中午, 一醒来便看到有人坐在床边, 翻她那本折云手。
脑子还有点迟钝的殷筝缓了缓,确定不是幻觉, 才开口问“你怎么在这儿”
殷筝睡得浑身绵软, 她试图坐起身下床, 然而才撑起身子,就因手上没力又扑通一声把自己砸回到了床上, 索性就这么侧躺着,只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闻泽也没和她讲究那些虚礼,直接把自己想换个要求的事情和她说了。
殷筝抬眼看向闻泽“做什么梦呢。”
就算她说了“任何要求”都可以,可她都已经替闻泽整理出有关十九年前的详细图谱了, 这个时候才说要换要求, 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闻泽想想也是,只能提议“那你少吃点冰的”
闻泽来的路上就想好了, 自己这么做并非是从殷筝的角度为她考虑, 而是觉得她这一天天不是生病就是卧床休息, 太耽误事了。
殷筝不答应, 她虽然体弱,稍微多吃些冰的东西身体就会抗议, 可若不吃冰,她脑子会抗议。
尤其是每次被热得难受了, 她就感觉自己的脑子像是快要化开一样, 根本无法思考。
所以少吃冰是不可能的, 她宁可难受死也不要舍弃冰凉解暑的食物。
两人僵持不下, 这时十九敲响了门,在门外说道“姑娘,殿下,瑞嘉长公主同贺姑娘来了。”
闻泽倒是不意外“瑞嘉多半是听说了你吃完西瓜难受的事情,过来探望你,至于贺轻雀她明日便要回丹南,今日过来,应当是来和你道别的。”
殷筝努力从床上坐起身,斜了闻泽一眼“为什么你还有功夫坐这猜测她们俩的来意”
殷筝散发简衣,薄薄的布料贴服着她单薄的身躯,勾勒出玲珑有致的曲线,虽不似那日一般衣襟松散露出身前大片肌肤,却也足够惹人遐想无限。
且殷筝看向闻泽的眼中带着无奈和懒倦,闻泽被这一眼煞到,心跳先是漏跳了一拍,随后便如擂鼓一般,跳得又重又快,导致他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略有些呆地“啊”了一声。
殷筝扶额提醒“这里可是我的卧房,我还穿着寝衣,你又这么在我床边坐着,我是知道你堂堂太子殿下不晓人事,对着我起不了什么旖旎心思,可她们不知道,你就不怕她们进来看见你,误会你我之间关系”
屋外,十九把殷筝对闻泽说的话尽收耳中,心头震撼不已,寻思殷筝这话是字面意思,还是暗喻太子殿下身体有疾。
甚至还想难道这就是太子殿下至今不肯成婚的真正原因
屋里,闻泽听了殷筝的话,心底腾地一下升起莫名的不爽,可一字一字细思过去,又好像没有哪里不对。
殷筝还在催促“赶紧出去。”
闻泽啧了一声,起身朝着门口走去,结果又被殷筝拉住了衣袖。
闻泽正想问她有完没完,可一回头,看到坐在床上抬着手拉他袖子的殷筝,那火气不知为何突然就消了,取而代之的是奇怪的麻痒,让他的视线落到了殷筝扬起的小脸上。
因是才睡醒,脸上没有抹妆,殷筝的唇色显得外苍白。
若是用手指碾磨几下,或许颜色能变深一些奇怪的念头猝不及防窜进脑海,闻泽垂在身侧的手五指微微收拢
然而那双唇一张一合,说的却是“傻不傻,你从门口出去不就被她们看见了吗。”
闻泽“”
对着她,确实不怎么容易起旖旎心思。
殷筝毫无所觉,松开闻泽的衣袖,纤纤玉手指向望台“从那边走。”
闻泽叹出长长一口气,转身走向了望台。
闻泽离开后,殷筝下床洗漱,又换好了衣服,这才扬声叫十九把人请上来。
十九猛然回神,非常有职业素养地压下了满心的震惊,下楼去请等候已久的瑞嘉长公主以及贺轻雀。
就像闻泽所说的那样,瑞嘉过来是因为昨天那半个冰西瓜害得殷筝肚子不舒服,特地过来探望,贺轻雀则是因为明日就要回丹南,特地来和殷筝告别。
殷筝带她们去望台上坐,但在路过床边时,瑞嘉停下脚步,嗅了嗅“嗯我怎么好像闻到了我皇兄的气味。”
殷筝头一回见识瑞嘉的狗鼻子,心头一惊,面上却还维持着镇定,解释道“皇后娘娘送了我一盒龙烛香,听闻东宫用的便是这种香,所以闻起来一样吧”
“不,我觉得不是香的问题,而是”瑞嘉话没说完,就被贺轻雀捂住嘴,拖到了望台上。
殷筝眼睁睁看着瑞嘉被贺轻雀拖走,发现贺轻雀侧脸有些红,便知道她是因瑞嘉的话误会了什么。
殷筝叹息,早知如此,还不如叫闻泽留下呢,好歹能证明两人并没有滚到一张床上去。
揭过气味的事情不提,三人围着望台上的矮几坐下。
十九端上各色瓜果并一壶热茶,瑞嘉嫌热茶喝了更热,就只吃用凉水湃过的果子解渴。
殷筝也不喝茶,只吃果子。
唯独贺轻雀,明明是在炎炎夏日里喝热茶,却半点不见燥热,连汗都没留一滴。
瑞嘉羡慕“会武功就是好,寒暑不侵。”
贺轻雀放下茶杯“也没那么夸张,就是耐力比常人好些罢了。”
瑞嘉“总归是比我好,不过我比殷二好,我还能多吃些冰的降降暑,殷二不行,她身子虚,吃多了冰的还会不舒服。”
瑞嘉说话时常不经过大脑,她这话乍一听没什么,就是在安慰自己,但若殷筝是个心思敏感的,指不定要怎么和她闹别扭。幸好殷筝不在意这些,贺轻雀也心大,所以三人聊起天来气氛意外的和谐,也难怪殷暮雪会觉得上辈子这两人和殷筝关系最好。
三人说着话,瑞嘉问贺轻雀“临西的老王妃如今还在宫里住着呢,你就这么回去,你娘不会怪你吧。”
贺轻雀摇头“不会的,陛下早早就下了旨让我回去,我留至今日已是尽了心意,再拖下去便是抗旨,我娘不会因着这个怪我,况且”
贺轻雀突然收了声,脸上有些懊恼,心里更是责怪自己总把上辈子跟这辈子弄混淆,忘了有些事情如今的殷筝和瑞嘉并不知道。
瑞嘉好奇“况且什么”
贺轻雀不是那种擅长遮掩的性子,索性直言“况且我娘和我姨母关系也不怎么好,平日让我敬着姨母,也不过是怕我被人说不尊重长辈罢了。”
瑞嘉一脸八卦地往贺轻雀身边凑“为什么关系不好她们不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吗且听我母后说她们关系不错啊。”
贺轻雀惯着瑞嘉,就跟蒲千钧一样,对上辈子年纪轻轻就病逝的瑞嘉充满了耐心“原先关系是不错的,但后来遴选太子妃,姨母明知我娘碰不得鸡蛋,却还是给我娘做了碗加鸡蛋的甜羹,不仅害我娘落选,还九死一生险些丢了性命。”
瑞嘉震惊地瞪大了眼睛“那可是她亲姐妹啊”
“所以啊。”贺轻雀叹“那之后我娘和她就只剩下面子情了,不过老天有眼,我娘回家后没多久她也被筛了下来,最后成为太子妃的是当今皇后,而不是她。”
瑞嘉才反应过来自己母后也是当事人之一,拍了拍胸脯“还好还好,还好我父皇没选她。”
贺轻雀笑“定不会选她的。”
瑞嘉好奇“怎么说”
贺轻雀喝了口茶,说道“太子妃可是要当一国之母的人,遴选期间自然会有专人记述其品行,我那姨母自认为做得隐秘,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早已落到别人眼中。且听我母亲说,我姨母嫉妒心很重,当时在雍都数得上名号的女子都被她视作眼中钉肉中刺,表面上自是和和睦睦,背地里可没少给人使绊子,这种人怎么可能选得上太子妃。”
江易抱膝蹲在屋顶上,听得直点头。
就是就是。
她也配。
然后江易看了眼不远处同样坐在屋顶上的闻泽,撇了撇嘴,心想这个人怎么还赖着不走,不知道这片屋顶是他的地盘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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