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条与圣人摩西的故事

    “中也?”

    抵达“羊”的据点之后,中原中也还没跟我说什么,一个粉色长发的女孩儿便好奇地凑了过来,抱住了他的左臂:“你去干什么了?这是你带回来的新人吗?”

    “不,是我个人调查的一点事。”中原中也不太自在地抽出手臂,把兜帽摘了下来:“柚杏,她这几天会住在这里,你能不能给她安排一个房间?”

    我在粉头发女孩的目光挪过来时露出了一个自认为天真无害的微笑:“麻烦了。”

    原来这就是后续背刺二人组之一啊。

    名为柚杏的女孩听到中原中也这样说,果然犹豫了起来:“中也,最近组织里的财政状况不太……”

    中原中也打断了她,无奈道:“……只是住几天而已,柚杏。等过了这一段时间,我会去高濑会和GSS的金库看看的。”

    “……”柚杏沉默了一会儿,随后走到了我面前,用一种“实在没办法”的口吻说道:“既然中也都这么说了,那我也没有办法。你叫什么名字?”

    “叫我北条就行。”我客气地笑了笑:“麻烦了。”

    柚杏大概也看出来中原中也还有事情想和我谈,很快便找了个借口离开了。我看着她离开,直到她的身影拐进某个房间,才收回了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中也君对‘羊’的成员真是宽容啊,让我想起了很多曾经听过的故事。”

    中原中也并没有觉察出我的阴阳怪气,解释道:“毕竟他们算是我的家人……而我抽到了一张更拿得出手的牌,便应该去做相应的事情。”

    我用怜爱的眼神看了看他,并不打算继续就这个话题谈下去:“所以,中也君带我回来,是想问些什么呢?”

    “不论如何,就算《震动》和擂体街没有关系……但你一定知道关于那场爆炸的一些信息吧,津岛。”他转过头来,直直地看着我:“我一直在追查和几年前的那场爆炸相关的情报——准确来说,是关于‘荒霸吐’的情报。”

    果然是这样。

    在那封信和中原中也本人都替及“神明”这个微不足道的元素之后,我便有了九成的把握:能够让中原中也这样迫切地独自找上门来,连“羊”的成员都不能插手的事,只有关乎他自身存在的“荒霸吐”。

    毕竟算是《文野〇犬》的设定之一,我知道肯定是知道啦……但是要说到什么程度才比较合适呢?

    “……这样吧,中也君。”我调动所有脑细胞紧急想出了一个方案,话题一转:“虽然说了是合作共赢,但是如果鱼迟迟不肯上钩的话也没有办法——我也要回去照顾龙之介和银。所以,我们做个时限的约定吧,如果三天之内有鱼上钩的话,那么我会在你解决那些‘鱼’之后,立刻告诉你情报;如果三天之内没有鱼上钩的话,中也君要把我放回去,我在安全回到家之后,会把情报以电子邮件的形式告诉你。”

    中原中也皱起眉:“胆子真大啊,津岛。你知道这是我的地盘吧?”

    “因为中也君是好人啊。”我笑眯眯地说道:“作为提前预付的报酬,中也君——给我些纸和笔可以吗?我有个故事想要送给你。”

    ……

    三天之后。

    “这是最后一天了,”我终于完成了想要送给中原中也的故事,心情相当不错,“中也君今天有没有钓到鱼呢?”

    中原中也看了我一眼,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说道:“你这家伙早想到了他们不会上钩吧?我可是三天都没好好休息了!”

    “……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耸了耸肩,把刚刚写完的稿子递给他:“还有,这是答应送给你的故事。”

    中原中也被塞了几张轻飘飘的纸,下意识地用双手捧了起来,好像眼前的稿子是多么珍贵的事物一样:“哈——?!还真的给我写了……”

    【来讲讲圣人摩西的故事吧。

    与那伟大的书所讲的不同,摩西先遇到了埃及的众神。那时他正在河边濯洗着自己沾满泥土的双脚,而水的女神阿努凯特从那河流中显现,呼唤着他的名字:“摩西!摩西!我阿努凯特就在这里。”

    摩西看见女神的样子了,知晓她是埃及的水神。他本想先抬起仍在河水中的脚,但又因怕看神,想去蒙自己的双眼。阿努凯特见他如此手忙脚乱,便宽容了他一时的冒犯:“我允许你看着我,因为你是拉要赐福的人。”

    摩西大惊,对阿努凯特说:“我的皮肤是白的,而拉是埃及的神。我是什么人,竟能获得拉的赐福,被准许看着神明呢?”

    阿努凯特便说:“你是众神选中的人,是个以色列人。众神听见了以色列人的祈祷,又没有别人来救他们,于是决定叫你去见法老,使你可以将那以色列人带离埃及的土地,到流着奶和蜜的绿洲去。”

    “法老是我情同手足的兄弟,以色列是我的族群。”摩西说道:“我难道不该活在这地上?我难道不该和兄弟相认?拉神在上,还请您告诉我众神的真意。”

    阿努凯特于是说:“以色列人原本聪慧,却是怠惰的。众神无法容许这虚谎的族群仍在这地上,要让他们驱逐出法老的地。但拉怜悯以色列人,便说要赐福给他们,让他们有领导的,好能够让以色列人到沙漠里那流着奶和蜜的绿洲去。”

    摩西说:“仁慈的阿努凯特啊,我是埃及的人。你愿意打发谁,就打发谁去吧!”

    阿努凯特便假装发怒说:“我听说你有一杖,以尼罗河的名义起誓,那杖现在有了行神迹的权能。作为这行神迹的代价,你必要成为以色列人的领袖。”

    于是摩西离开阿努凯特的河,到了以色列人的地去。以色列人看见他拿着神的杖,知道他有神的赐福,又看见摩西流的血被那杖变成了水泊,于是把摩西奉为领袖:“我们听说沙漠之中有流着奶与蜜的绿洲;我们应到那地方去。”

    摩西无法拒绝他的族群,便去对法老道别:“我的兄弟,你一定知道了拉的旨意。埃及的众神要让我带着以色列人到绿洲去,我只能同你告别。”

    法老听了,对摩西说:“拉并未有这样的旨意,以色列人应留在这片地上。”

    摩西说:“我见了阿努凯特,水的女神告诫我,众神无法容许以色列人在这片地上,又赐予我行神迹的职能。我必带着以色列人离开这地,路上见到太阳便会想起我的兄弟。”

    法老的心刚硬,说未听到拉的旨意,不容以色列人出离他的地。于是摩西把自己的血滴在地上,用那行神迹的杖唤来大水,淹没了法老的宫殿。法老失望了,对摩西说:“我饶恕你的罪行,你离开我去吧!不要再见我的面,因为你见我面的那日,你就必死。”

    摩西于是带着追随者到沙漠里去,沙漠没有水,摩西便用那杖把自己的血变成水;沙漠没有粮食,摩西便割下头发变作粮食。到了红海边上,埃及的士兵就要追上来,摩西切断了一截手指,取出骨头分开了海。

    摩西经受了苦,又蒙了难,要在第七天休息。没了他的血做水,没了他的发做粮食,以色列人就向摩西发怨言:“你为什么要让我们离了埃及,使我们受苦挨饿呢?”

    百姓便用石头砸摩西,摩西的血涌出来,百姓便有水喝了。摩西第一次看那水面,百姓的容貌到了那水里,成了众神的样子。摩西于是向拉求助:“伟大的拉,您说要赐福给我们,让我当那领导的,好能够让以色列人到沙漠里那流着奶和蜜的绿洲去。可为何追随我的以色列人,长着众神的样子?”

    阿努凯特听见他的声音,变换了样貌,从汲水的人中走出来:“你只需听从神的告诫,按神所说的去做。”

    “就算是神的侍从,也并非全心全意地侍奉;我若不知道神的理由,便永不去做。”摩西的心坚决,他向阿努纳特祈祷:“阿努凯特,水的女神,让我能行神迹的人,请您告诉我缘由。”

    阿努凯特不觉触怒,而是被他打动,于是告诉他:“驱逐以色列人本该是众神的职责,拉若是来了,也需用血变成水,用发变作粮食,用骨分开红海。众神不愿流血,也不愿失去发和骨头,便赋予你行神迹的职能,叫你代受了,他们只需变作百姓的样子混在其中,就算是完成了职责。”

    摩西听了,对阿努凯特说:“我已经知道了神的意思,我将按照神的旨意去做。”

    他流下眼泪,那苦涩却在碰到沙子时成了甜美的奶;他的汗水则化为了蜜蜂反哺的蜜。他跪倒在沙子上,身躯便化成了绿洲。百姓看了欢喜,但知道摩西死了,为他哭丧三十日,众神于是在这三十日里离去,告诉百姓带走了摩西的身躯,把他埋在了山上;于是百姓只知道摩西是神赐过福的圣人,而没有人知道摩西的坟墓。

    这就是圣人摩西的故事:他因着行神迹的杖,出离了他的兄弟法老和他的地埃及,独身带着百姓前往那流着奶与蜜的绿洲;可那行神迹的杖,并非他自己所有的力量,而是众神傲慢的谎言。

    那流着奶与蜜的应许之地,是真实也是骗局。】

    “……这个故事的名字叫什么?”中原中也放下稿子,有些颤抖地问道。

    我轻声说道:“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做《应许之地》。”

    统领羊群的王者,你并不是以色列的大卫王,只是这个故事中被众神玩弄的“圣人”啊。

    “这就是我要送你的故事,中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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