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年过的可以说是沈寒露过得最没有滋味的一个年了。
虽然往年她娘总是每天唠唠叨叨, 啰啰嗦嗦的, 但家里热闹啊。
现在她娘在二姐家, 大姐大着肚子也不可能回来,三姐四姐在上班。
整个家里就只有沈寒露和她爹沈满囤。
唯一值得高兴的就是沈寒露掌握了家里的做饭大权,再加上村里分了猪肉, 像是往年,这一点儿肉,首先要有除夕吃的,然后初一到初六,沈寒露他们家都有客人上门, 这肉还要待客。
但今年呢,这肉只有沈寒露和他爹两个人吃, 最多加个她三姐四姐,过年就是有客人上门,也不会留下吃午饭。毕竟家里女主人不在,三个闺女又没结婚, 哪里懂怎么招待人啊。
完全没有必要节省嘛!
于是沈寒露开始做各种肉, 炸个肉丸子, 炸个小酥肉,在分肉的时候她还特意让她爹要了块排骨, 炖了排骨汤。
沈寒露奶奶过来他们家, 一看沈寒露这大手大脚的模样,说她:“你就造作吧,看你二姐出了月子, 你娘回来,她该怎么收拾你。”
“奶,等我二姐出月子可早着呢,她预产期是五月份,不过她怀着双胞胎,很可能四月就生了。但她坐月子得坐两个月。等她出月子了,都六月份了。我娘还能记起这会儿的事儿啊。”
“你娘记性可好着呢,这么多年了,她还记恨我当初催着她生儿子的事儿。你说,这儿子是给谁生的?是给我和你爷爷吗?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你爷爷更是早早去见祖宗了。你娘生了儿子,我们能得多少依靠,得不了。我们呀,也是为了你爹和你娘。”
沈寒露问她奶:“奶,您现在也还是觉得家里得有个男孩呀?生孩子得生个男孩呀?”
沈奶奶叹了口气:“这不是我这么觉得不觉得,而是大家都这么觉得,那你就的和大家伙儿呀一样。这不管什么事情呀,都不能搞特殊,不然容易被人排挤。就像你小时候,全村哪个不知道你聪明机灵,但小男娃他们为什么总想欺负你呢?就是因为你太机灵了,他们觉得联合起来欺负你,你就能不那么聪明。奶奶都这一大把年纪了,什么事情不清楚。但我清楚有什么用,我就是个老不死的老太婆。你是不是觉得你们家没有儿子,五个女儿也挺好?”
“对啊,现在我姐姐们都上了班,虽然不是很有成就吧,但在咱们村里看也都是很有出息的。”
沈奶奶问她:“那你知不知道,当初你生下来,你妈还没出月子呢,村里的大夫说你妈怕是以后不好再怀了。咱们本家就有那家里男娃多的,找上门来,要你爹过继他们家小子。”
“什么?还有这事儿?”这些沈寒露还真不知道,她爹娘也都没说过。
“这事儿你娘不知道,就我和你爷,还有你爹你大伯知道。你说人家为啥能上门开这个口呢,不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家里必须有个男丁传宗接代么。我和你爷也不想逼你爹娘生儿子,可不生,到时候被逼着过继一个,自己辛辛苦苦攒了大半辈子的钱都落不到亲生骨肉身上。就是老了,对方孝不孝顺还是两说呢。当时也是没法子,我和你爷都知道,这事儿如果不给个说法,本家里上门的会越来越多,甚至都会逼着你爹选一个收养。没办法,最后你爷拍板,说将来要给你招女婿。你说,这招女婿不也是替别人养儿子么。就是这招女婿虽然没有血脉,但是是娶了自家闺女,将来生了孩子,还是流着咱家的骨血。这过继的儿子吧,他虽然血脉上亲近一些,可都是一个村的,亲爹亲娘就在跟前,比招女婿还养不熟。”
沈寒露说:“难怪我娘总想着让我大姐二姐生个儿子啊,这生女儿压力这么大啊。”
“你以为呢,我看你那没心没肺的样儿,肯定不知道你大姐和你大姐夫当初差点结不成婚。”
“什么?我大姐和大姐夫不是从初中就偷摸着搞上对象了么,处的那么好,怎么会差点就结不成婚啊?我都不知道。”
“你肯定不知道,你大姐结婚的时候你才几岁,家里人哪回把这事儿告诉你啊。”
“那为什么呢,我记得我大姐的公公婆婆挺和善的呀,难道他们家看不起咱们家是农民?”
沈奶奶摇头:“这倒不是,而是他们家也有个老太婆,就是你大姐夫的奶奶。那老婆子一听你娘只生了五个闺女,没有生儿子。就觉得你大姐怕是也不好生男娃。所以就死活不同意你大姐和你大姐夫结婚。还好你大姐的公公婆婆为人公道,没有因此悔婚。你大姐嫁过去没多久,那老婆子就没了,不然啊,你大姐这日子可不好过喽。”
沈寒露还真不知道大姐的婚姻背后竟然有这样的内情。
沈奶奶又说:“你二姐家呢,她公公婆婆也都是文化人,不像咱们这些老农民思想封建,所以她和你二姐夫结婚也挺顺利的。至于你和你三姐,四姐,到时候结婚呀,也都千万记得别找那非逼着儿媳妇生儿子的人家,不然吃苦。”
沈寒露说她:“您不是一直盼着我给咱们家生个儿子么,怎么现在改变想法了?”
“我可不是改变想法,我这想法一直都是这样的。想让你生儿子那是你爷爷的想法,你爷爷的遗愿。你爷爷不在了,我自然要时常把他的遗愿拿出来说说,让你们听听。至于你们听了做还是不做,那就不关我的事情了。”
沈寒露笑着说;“您这想法好,不操心太多,这才能活的舒坦。”
说着还给沈奶奶舀了一碗排骨汤:“来,您喝喝我这汤,对了,我没给您舀肉,不是我舍不得,是您牙口不好,这排骨上都是瘦肉,您咬不动。不过这里边的冬瓜土豆我可炖的快化了,又软又绵,好喝着呢。”
沈奶奶接过来喝了一口:“还别说,五妞你这手艺不错,这汤挺好喝的。就是太费火费肉了。对了,我看那肉没几块,你别全吃了,记得给你爹留点。你不知道你娘不在,你爹那饭呀,真是顿顿都应付。我说我过来给他做,或者他去你大伯家搭伙吃饭,他还嫌麻烦,非要自己做。”
终于,到了腊月底,沈花和沈草也都放假回家了。
她们一进院门,就冲沈寒露喊:”五妞,五妞,快出来,看我们买什么好东西了!”
沈寒露一听有好东西,一溜烟儿的从屋子里跑到院子里:“什么呀三姐四姐,你们是不是买糖了?还是饼干?麦乳精一定是麦乳精,,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们说今年过年一定要买一罐麦乳精喝喝。”
沈花:“老五,你这记性也太好了吧,去年过年的事情你现在还记得呀?你念书要是也有这么好的记性,估计也能考个帝都大学。”
沈寒露打开沈花提着的包,只见里边放着一身新衣服,衣服是棉服,就和自家做的棉袄棉裤款式上没有什么不同,不过是机器做的,看上去更平整。
而且这衣服里塞的棉花可不多,保暖肯定没有棉袄保暖,但同样穿上也不会显得像棉袄那么笨重。这样的衣服,在生着火炉子的屋子里穿就很暖和了。
要是出门,再在里面穿一件毛衣就可以了。
总的来说,这是一件以这个年代审美来看很好看的衣服。
“衣服?你们两个买新衣服了?不过这衣服你们是不是买大了,感觉尺寸不对呀!”
沈花说:“我们是买新衣服了,不过不是我们给自己买新衣服了,而是我们两个给娘买新衣服了。娘上一身冬天的衣服还是大姐出嫁的时候做的呢,之后她就再没有做过冬装。这回呢,娘在二姐家过年,少不得要见二姐夫家的亲戚。二姐夫家呢,都是文化人,穿戴的也体面。我和老四这不是怕娘见了人家的新衣服心里不舒坦么,就买了这一身,打算去市里给她送过去。也让她在亲家面前得意得意。”
沈寒露伸出大拇指:“三姐,四姐,你们对娘可真好。”
沈花白了她一眼:“是啊,我们对娘好,但娘还是最疼你。”
“哪有,娘向来是一视同仁的,诶,这怎么还有一双鞋啊?哇,还是皮鞋,鞋的里子是毛的,一看就暖和的不得了。三姐,四姐,这鞋也是你们买的啊,这鞋可不好买吧,一看就特贵。”
沈花小声说:“这鞋是大姐夫弄来的,他怕大姐怀孕脚冷,特意托关系弄的。但大姐夫那样的人,做事情最是妥帖不过,怎么能有了老婆忘了娘。索性他一次性弄来了三双,大姐一双,他亲娘一双,还有咱亲娘一双。至于这鞋钱花多少我不知道,但搭上去的人情估计可不少。我将来找对象就要找大姐夫这样的,舍得给丈母娘花钱。”
沈寒露也有些感慨:“大姐夫这人,作为女婿还真是没得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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