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香这个丈母娘忍不住抱怨:“还不吃饭, 没几天瘦了十斤?老二女婿他这是在做什么, 是在闹绝食吗?你二姐五月一号生的孩子, 还是生的双胞胎。生这两个小崽子你二姐吃了多少苦。在你二姐怀孕的时候,你二姐夫他就什么也不管,还是我去帮忙照顾的。我心疼我闺女, 去就去了。”
何春香越说越气:“如今孩子才出生一个半月,也不要求他像你大姐夫那样,又是给你大姐淘换下奶的鱼啊,鸡啊的。也不求他给孩子弄来些贴身穿着不磨皮肤的衣服。那小孩子的尿布,这也得有人做孩子才有的用吧。还有没几个月天就要冷了, 给娃娃他们盖的小棉被,穿的小衣服, 这都得准备啊。他不管这些,成,不管就不管。可是他做其他事情的时候,都得为孩子想一想啊, 为他老婆想一想啊。他要是闹绝食, 难道要我两个小外孙刚出生就要没了爹。“
沈满囤也说:“是啊, 这男人娶妻生子,就得担起这责任来。老二女婿年纪也不小了, 比大女婿都大好几岁, 都三十了。咋还是这么不懂事呢?我二十五的时候,大妞二妞都出生了,你也怀上了三妞四妞, 日本鬼子也打出去了。以前我学了木匠手艺,能挣点钱,但我不愿意一辈子都只能挣这几个钱啊。我就想进市里最大的木器厂,去干上几年,学会了他们的手艺,我可以再回咱们县里开个家具店啊。当时正好管厂子的汉奸被打下去了,我技术够硬,就成了工人。没想后来解放了,我这个工人就一直干下来了。你说这男人扑腾着挣钱,就是为了老婆孩子啊。”
何春香说:“这二女婿虽然在钱上也大方,没把持着工资不给老二。可他这性子说的好听点有些痴,说的不好听就是独。他和那些自私的人,独又独的不一样,他不争不抢,但就是只想自己的事儿,不为老婆孩子考虑,不为爹娘考虑。你说他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他爹娘岁数可不比我们小,都五十多的人了,这能受得了吗?还有咱们二妞和两个孩子,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过。”
沈满囤也说:“是啊,他再这样下去可不行。”
何春香问他:“那你说咋办啊?”
沈满囤说:“我今儿就进城一趟,我这个老丈人要好好同他谈一谈,你既然娶了我家闺女,你就担起一个男人的责任来。”
“对,你好好劝劝他,不过你别着急,别发火,咱记得有话好好说。”
沈寒露他爹沈满囤去市里之前还是一副我是讲道理的人,我要同二女婿好好谈谈的模样,回来的时候就成了被二女婿气得要死的模样了。
沈寒露她爹沈满囤他是骑着自行车去的市里,这一路可不近,骑自行车挺累的。
回来的时候,他黑着脸,一言不发,把家里那辆二十多年前买的,骑的已经快要散架的自行车往院子里一扔,就直接回了屋。
这自行车可是家里的宝贝,它的年龄比沈寒露还大。
虽然骑了很多年头,自行车各种零件也经过了许多次的替换,但沈寒露一家还是很爱惜这辆自行车的。
尤其是沈寒露他爹沈满囤,平时闲来无事,就会拿着抹布擦自行车。给自行车链条上机油。虽然这是一辆老旧的自行车,但向来是被擦的锃光瓦亮的。
可以说,平时对这辆自行车,沈寒露他爹沈满囤是爱惜的很,像今天这样,直接把自行车扔院子里,停都没停好,还真是头一次。
沈寒露他爹也一直是个和气人,至少沈寒露是从来没有见过他爹发火的。
可以说这也是第一次,她见到她爹这样生气的模样。
何春香赶紧追进去,看看这是怎么了。
沈寒露把自行车扶起来立好,又去厨房给他爹倒了一碗白糖水。
进了她爹娘那屋,就见他爹气的同她娘何春香说:“春香,你知道昨儿个你那二女婿办了件什么大事儿吗?”
何春香还没说话,沈满囤就大声说:“他跳河了!”
沈寒露在门口听得就是心里一个咯噔,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快停止跳动了。
不,不可能吧?她二姐夫曾文跳河了?
何春香吓得不行,她的声音很尖:“怎么会呢?他没事吧?曾文他没事吧?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闺女可怎么活呀?”
沈满囤说:“没事,他要是死了,我还能这会儿回来,不得帮着处理他的后事啊。”
沈寒露的心这才放下来。
何春香也赶紧念叨:“阿弥陀佛,阿弥陀佛,老天保佑,老天保佑。”
沈满囤说她:“你念什么阿弥陀佛,救了他小命的又不是天上的佛陀,是恰好路过的人。也是他命好,他跳河的时候正好有几个娃娃路过,想去河里游泳,没想见着有人寻死,就把他给救上来了。他也就捡回了一条小命。”
何春香喃喃的说:“他怎么就这么想不开去跳河了呢,这平白无故的,难道是那些学生又去斗他了?”
沈满囤摇头:“不是,斗完他,他就发起了高烧,差点烧成傻子。而且当时他还直接把手伸进火里,要去救那些书。那学生们呀,也被吓了一跳,他们是让他反思错误,又不是要他死。现在他在家里养病,这几天他在曾教授家里也没人上门找他麻烦。”
“那他怎么去跳河了呢?”何春香实在是想不明白。
沈满囤叹了口气:“我也想不明白啊!于是我就去问曾教授和刘教授,作为
老二女婿的亲爹娘,他们应该知道老二女婿这是怎么想的吧。没想到我不问还好,问起来就是他们也是一肚子气。”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就是昨天老二女婿他同曾教授说在家里呆的无聊,想要看书,曾教授告诉他家里的书都处理掉了。家里没什么书了。当时老二女婿他面上没说什么,中午还吃了一碗面。曾教授和刘教授还以为他想通了呢,结果没想到他吃面是因为饿的没有出门跳河的力气,吃了面才有力气跳河嘛!你说说,你说说他三十多的人了,怎么能这么不靠谱。就因为曾教授把书处理掉了,就要跳河?他这命也太不值钱了吧。”
何春香也气的不行:“五妞说怕他因为书被烧掉了这事儿想不开,我还觉得五妞瞎说呢。建国以前,咱们被日本鬼子怎么欺负,那么苦的日子都撑过来了,也没人说想不开去寻死。他到好,为了两本破书要死要活的。在他心里,老婆孩子爹娘这五个人加起来都没他那几本书值钱。”
沈寒露赶紧走进去把白糖水递给他爹:“爹,您别气了,气坏了身体多不值啊。来,喝口糖水,平静平静心情。”
沈满囤说:“我平静不下来,我就是后悔啊,是我这个当爹的错,当时你二姐要嫁他的时候我就不该同意。念书多有什么用?文化人有什么用?我真没有想到,他竟然这么没有担当,只想着自己。”
这时突然听门口有动静,沈寒露以为是她二姐,吓得赶紧出去看,一看是大姐,她捂着心口说:“大姐,你走路怎么没有声音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吓死我?我还以为是二姐呢。”
沈芳奇怪:“我和老二在屋里,听见娘叫了一声,但不知道娘在叫什么,她照顾孩子,我就过来看看。娘,你没事吧?”
何春香说:“我有事,我快被气死了。”
沈芳见她娘不高兴,她爹沈满囤也黑着脸,问:“爹,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您怎么气成这样?”
说着她赶紧走到沈满囤身后给他拍背顺气:“爹,您现在年纪可不小了,可不敢这么生气,对身体不好。”
见他爹还是不说话,沈芳有些着急:“爹,娘,五妞,到底是怎么了?有事你们就说,别让我着急啊!”
沈寒露只能走她身边,压低声音把二姐夫曾文的事情给她说了。
沈芳立刻道:“爹,娘,这事儿你们可千万得瞒着二妹,她生的是双胎,本来对身体负担就重。这月子怎么也得坐两个月。这事她要是知道了,肯定是吵着闹着要回市里去照顾曾文。这月子做不好,将来落下病,可就是一辈子的毛病了。”
何春香说:“这事儿我们知道。”
沈芳又问:“那曾文被人给救了,现在在哪里?”
沈满囤说:“他现在还是在曾教授刘教授家。现在他们夫妻两个,一把年纪了,还得轮着守着他,怕他又想不开。”
沈寒露问:“他之前烧伤的伤还没好吧?这又见了水,会不会感染啊?这河里的水可不干净。”
沈满囤说:“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救起他的人又把他送去了医院,医生应该有给他开药。”
沈芳发愁:“让曾教授刘教授守着他这也不是个办法啊!这总得他自己想通才行。不然人要寻死,那还不容易。”
沈满囤说:“今天我实在是气的不行,看都不想看他就回来了。明儿我再去一趟,同他好好的谈谈。”
沈芳说:“爹,明儿让刘军和你一起去吧,别你一个人去了,又生一肚子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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