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奶奶又说:“至于你四姐, 你姐夫他娘给你四姐介绍了他们厂子里大厨的儿子, 也是在后厨上班。和他处对象, 你四姐可能过不上什么阔太太的日子,但顿顿吃饱不用愁。前些时候那小伙子也来咱家了,我们都看了, 是个好小伙子。”
沈寒露问她:“那四姐喜欢他么?”
“你四姐说他挺好的,估计过些时候他们家就上门来定日子了。”
沈寒露一听,挺高兴的:“那敢情好啊,咱们家又要有喜事了。”
沈奶奶说她:“既然你四姐都快嫁出去了,你自己结婚这事儿也上心一些。你呢, 和你姐姐们不同,你大姐人家是自己处对象处到你大姐夫了。你二姐四姐愿意听人介绍, 虽说你二姐家现在日子过的比较难,但你二姐夫也算是个好人。你呢,你不一样,既然你现在在市里上班, 那就找个市里的对象。不是奶觉得市里人好, 是结婚两口子还是在一起的好。你想想你小时候, 你爹在市里木器厂,你们一家在村里, 见回面都不容易。”
沈寒露也不想奶奶操心, 再说她也是有对象的,就满口答应:“好,这事儿我自己会上心的, 您放心吧。”
“不是应付我?”
“不是应付您。”
沈奶奶怀疑的看着她:“五妞,你是不是偷摸着找对象了?”
沈寒露觉得自己现在也已经高中毕业了,工作也找到了,可以说是个独立的成年人了。
对于她和刘和的感情,她觉得也可以考虑更进一步了。
但如果同家长公开,自己还是要问问刘和的意见。看看刘和是怎么想的。
于是沈寒露就说:“没有,奶,您放心,我如果找对象了,肯定第一个告诉的就是你。”
沈寒露之后又把自己在木器厂找着工作这个好消息告诉了刘和。
刘和知道沈寒露想找工作,他本来是想让沈寒露去他们单位上班的。
但是他们厂子里搞技术的部门不适合沈寒露,她的数学和物理都不太好。
原本可以应聘去宣传部,但现在这一块被革委会的人给控制了。
现在厂子里可以坐办公室的岗位不多,而厂长主任家都有今年才毕业的孩子。
沈寒露想要得到一个轻松的岗位上并不容易。
而沈寒露自己呢,也不想麻烦刘和帮自己找后门。
至于什么时候同家里人说明他们在处对象,刘和想想自己还在凑的三转一响。
他的情况特殊,这同沈寒露定下来了,那给沈寒露准备三转一响这是肯定的。
但他因为他两个哥哥不经常回来,大嫂也是个只会做戏的。虽然儿子们都成才了,可他娘这些年受的委屈也不少。
这三转一响中的缝纫机和收音机,给沈寒露家准备了,也得给他娘准备一份啊。
不为别的,就为了安他娘的心,让她知道自己绝对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
从同沈寒露处对象开始,刘和就有意识的去淘换这些物件。
要说凑齐也算是凑齐了,可他手里的自行车是普通自行车的券,他想弄个女士自行车给沈寒露。
如今也有了门路,就等定价了。至于什么时候让家里人处对象,刘和觉得等他把女士自行车券弄到手就可以说了。
一九六八年八月份,沈寒露正式成为了一名木器厂的工人。
木器厂男多女少,未婚的女同志只有沈寒露一个和另外三个姑娘,所以她们四个人一间宿舍,不算拥挤。
抄写员的工作也很轻松,就是领导有什么指示要传达的时候,需要沈寒露誊抄一份,贴在厂子里。或者是要给上一级写什么报告,沈寒露帮着誊抄一份。
简单来说,这个工作沈寒露还做的蛮轻松的。
沈寒露的生活算是平静了下来。
到了六八年十二月,沈寒露上班都快半年了,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通知发了出来。
高中三届毕业生,全部都得响应号召,上山下乡。
如果沈寒露没有找到工作,那么她这种农村出生的,要么是跟随政策上山下乡,要么从学校的集体户口中把自己的户口迁回老家农村落户。
像是钱雨孙露这样城市户口的,如果没有工作的单位,只能上山下乡。
本来沈寒露还觉得还好钱雨孙露已经在钢铁厂上班了,不用吃这份苦。
哪想这个通知一下来,钱雨和孙露就放弃了厂子里的工作,报名了。
不管沈寒露怎么劝,都没有用。
沈寒露以为她们是太热血,但钱雨却反过来安慰沈寒露:“没事,现在去,还能让我爸走走关系,去兵团。兵团的工资不比在市里当工人低。”
“可是背井离乡的。”
钱雨叹口气:“没办法啊,谁让我和孙露爸妈都是厂子里的领导,本来这两年日子就不好过,我爸还好,觉得自己问心无愧,怕什么。我妈就不行了,整天提心吊胆的。现在有了这种命令,作为他们的女儿们肯定是要做个表率的。如果我们都不走,那厂子里其他人家更不愿意孩子离开。就是我爸我妈上门做工作,也没有说服力啊。”
孙露也说:“是啊,我们表现的好,有我们这样响应号召的女儿,也能让我爸妈怎么说呢,就更进步吧。”
这真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苦衷,沈寒露只能同她们说:“那你们好好保重自己,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记得给我写信。”
很快,在腊月到来之前,钱雨和孙露就离开了,不过好的是他们去的是离宁城不算远的一个建设兵团。去兵团,肯定比插队要好一些,每个月是有工资可以领的。
沈寒露不知道下次相见会是个什么情形,她只希望大家一切都好。
到了七八年底,之前一直被人保护的曾教授和刘教授也被盯上了,他们两个为了保全自己,也保全自己的研究成果,主动申请去农场进行劳动改造。
沈寒露的二姐夫曾文也被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折腾的浑浑噩噩的,就算复课了,他这样的状态学校虽然没有被辞退,但学校也让他在家里休息。
对于两个放在沈寒露老家的孩子是不管不顾,不闻不问。现在是七八年的十二月份,再有五个月曾劳曾动就三岁了。
三岁的孩子,只见过自己父亲不超过十五次。
听着就让人觉得可怜!
六六年六七年的时候是环境太乱,二姐夫不来看孩子情有可原。
可六七年年底学校复课,闹腾的学生至少在上学期间少了很多。但二姐夫也没有主动回去看孩子。
沈寒露她娘何春香心疼两个外孙,从到了姥姥家之后,就只见过自己爹一回。就主动抱着两个孩子去了市里。
她本以为会见到二闺女,二女婿抱着孩子痛哭的场景,没想到当娘的二姐确实是想孩子想的厉害。
但作为父亲的二姐夫,他就表现的有些冷静,或者说是冷漠了。
他没有一丝同孩子亲近的举动,看着曾劳曾动反而像是在看陌生人。
哪怕沈寒露她娘何春香每隔一个月就要带孩子去市里见他们的父母,但始终没有让她二姐夫接受孩子。
经过这些事后,沈寒露二姐夫变得程默寡言,原本就不爱说话的他现在话更少了,一个人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的呆坐一天。
他仿佛把自己同这个世界给隔绝开了。
连曾教授和刘教授他们离开去农场,二姐夫都没有去送一送。
二姐呢,她忙着照顾或者说‘盯梢’二姐夫,就怕他万一想不开出事了。
最后送曾教授和刘教授的竟然只有沈寒露。
曾教授看着沈寒露,苦笑着说:“没想到啊,我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没担当,一个没骨气,反而是娶了个好儿媳,可我们家这情况,就是连累了你二姐,连累了你们父母。他们一大把年纪了,反而还要替我们养孙子孙女。我实在是心里有愧啊。”
沈寒露只能安慰他:“这话您可别这么说,那是您孙子孙女,就不是我爹我娘的外孙外孙女了?两个孩子都两岁半了,说话都开始利索了,招人喜欢着呢。”
曾教授说;“不管怎么说,当父母的有养育子女的责任,可没有养育外孙外孙女的责任。寒露,原先我和你刘姨攒下的那笔钱,本想着如果真的发生了什么,也能给两个儿子留下一些积蓄。但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不值得我们花费这些苦心。一个遇到困难,就知道当缩头乌龟,整日里浑浑噩噩的。说了他两年,都没有说通。另一个呢,是本事太大,恨不得把天都给捅出窟窿来。寒露呀,之前我和你刘姨托你保管的那些钱,你也不用再给他们了。一半留给你二姐,一半留给你父母,就当是我的一片心意。至于这两个儿子,他们也不配花我们挣下的钱。”
沈寒露作为一个外人,也不好顺着曾教授的话说或者逆着他的话说。
只能道:“曾教授,刘教授,这钱呢,我替你们保管。你们呢,去了农场也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我相信现在这样的日子终究有结束的一天。至于两个小孩子的花销,我们家现在每个人都能挣钱,两个孩子还是养的起的。你们只要保重好自己,等将来有一天和曾劳曾动团聚。”
“好,好,好,我们听你的,一定会保重自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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