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梓听皇后的话来了长乐宫, 这会宫女正在喂严九香喝药。
皇上今日穿着一身洁白而明朗的白色锦服,腰间扎着条银丝边流云纹的衣带, 墨发束冠,体型虽没有平常男子壮硕,脊背却总是挺的直直的, 姿态闲雅, 白衣穿在他身上,整个人清雅绝俗中又透露着与生俱来的高贵。
严九香望着他一步一步走向自己,恍惚中像是回到鸣月楼,那时的楚公子如同现在依旧让人觉得高不可攀,低至尘埃。
“想什么呢?”
孟梓站在她严九香床前, 轻轻笑道。
严九香回过神,这才发现皇上已经靠她这么近了,欣喜的从床上坐起来, 准备请安。
“不必多礼。”孟梓示意她躺回去。
“多谢皇上。”
孟梓接过宫女手中的药碗, 道:“朕来吧。”
她舀起一勺汤药,用嘴轻轻吹了吹,送到严九香嘴边, 严九香动也不动,呆呆的看着她。
“再不喝, 朕的手都要酸了。”
皇上薄唇轻启, 声音温柔,清澈,不含一丝杂质, 像是有很重的吸引力,每分每秒都想靠近他,严九香低头一口一口喝着他喂的药,她真希望这是一碗喝不完的药。
孟梓把空碗放回食盘中,对严九香道:“身体好些了吗,还难受吗。”
“好多了,谢皇上关心。”
说完,严九香主动的靠在孟梓肩膀上,双手抱着她的胳膊,不说话,就想这样静静的呆一会。
她的手动了动,发现宽大的袖摆里竟是一条如此瘦弱的胳膊,就连肩膀也有点硌人,她又回想那天晚上的皇上,虽然也很瘦,但是一双手却非常有力,不然她也不会动弹不得。
先前听说皇上打仗受了重伤,回来调养了好长一段时间,好不容易好点了,身边的宫女趁他喝醉勾引他,两个人交欢了好几天......从那以后,身体一落千丈,每隔一段时间都要喝太医开的补药。
酸涩涌上心头,连宫女都可以霸占他几天,严九香吃醋不已,贪恋的抱紧了眼前的心上人。
孟梓在心里组织语言,觉得时候差不多了,开口说:“昨天晚上你烧的糊涂,嘴里喊了好几声璃鸢,是不是她欺负你了?是不是因为这个,你才借酒消愁的?”
她没有直接说楚公子,先帝那么风流,万一之前真的阴差阳错的见过严九香呢。
严九香一听,手从她的胳膊上滑了下来,孟梓也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便继续把她往刚才的话题引:“她若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朕,朕会好好教训她的。”
“没有,璃贵人没有欺负臣妾。”
昨晚,她确实迷迷糊糊的看到了楚公子,隐约记得好像和他说了什么,早上醒来的时候回想起来,自己也着实吓了一大跳。
再听皇上这么一说,她大概猜到昨晚说了什么了,严九香茫然道:“皇上,臣妾不记得昨晚说过什么了,您是不是听错了?再说了,您虽然宠爱璃贵人,总归她也只是个贵人,她也不会欺负臣妾的。”
孟梓笑了一声,道:“你说的也对。”
“皇上,今晚来臣妾这好吗。”
严九香重新靠回孟梓的肩膀,指尖划过她的手背,某种暗示性十足,说话没什么力气,微微喘着气。
孟梓不止一次的想过,还好她是个女人,不然先帝的头上早就绿了一大片。
“等你身体好了,朕再来。”
孟梓先安抚她,等想好了对策,再来套套她的话。
.......
番族王上呆不了两日就得回族,这趟来主要是看看妹妹,孟梓在他们临走前,特意设宴款待他们。
美酒佳肴,歌舞一样都少不了。
王上目不斜视的看着桌上的酒菜,要么大口吃菜,要么举杯敬酒,压根看都不看一眼跳舞的美女,求生欲极强。
孟梓一连被他敬了好几杯酒,心里犯嘀咕,难道今晚想把她给灌醉,好让小公主下手?想到这,不禁打了个寒颤。
再看思乐,她正跟王上身边的一名随从眉来眼去的,笑的嘴都要咧到后脑去了。
孟梓又看了一眼那名随从,白白嫩嫩的,眉眼间尽是阴柔,比她这个女人还娘,不知道还以为是宫里的太监呢,小丫头片子也不注意点,看帅哥看的这么明目张胆,也不怕落人话柄,她得提醒提醒,便高声叫道:“思嫔,坐朕这儿来。”
语气挺严肃的,王上和男王嫂不安的看向妹妹。
思乐撅了撅嘴,狗皇帝真讨厌,不情愿的走过去,坐在他身边。
能坐在皇上旁边的除了皇后就是贵妃了,如今贵妃之位空缺,皇上竟然能允许一个嫔位的妃子坐在他旁边,这就说明,他是很看重与番族的情谊的,有几位大臣议论,思嫔往后的位分说不定会越来越高。
思乐坐在上面,才发现这里的位置好高,看下面的王兄都要伸伸脖子才看的清。
“不要东张西望,注意礼仪。”
孟梓夹起一小块鱼肉放在她碗里,男王嫂刚好看了过来,注意到皇上的眼神,立马弯腰为王上倒酒。
孟梓心中冷笑,好大的胆子,别人的老婆也敢堂而皇之的看,一点规矩都没有,跟这个小丫头片子一个德行。
小丫头片子趁着众人不注意,低头塞了一口吃的,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巴,心道,皇上吃的就是不一样,比下方席上摆放的食物要好吃的多。
不过,狗皇帝好像没什么胃口,面前的菜没怎么动,他这么瘦是有道理的。
孟梓用余光瞥了一眼思乐,偷偷咽了咽口水,她也想像她这么吃,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争斗,最终败下阵来,将斯文,优雅进行到底。
宴席结束后,已是天黑,孟梓把思乐拽到安静的地方,挥挥手让魏宏等人退下。
初开春,春风不像东风那样刺骨,吹在身上,像棉絮一样轻软温柔。
狗皇帝看起来很生气,思乐搞不懂他在气什么,莫名其妙的。
孟梓指了指自己的头顶,说:“朕这里是什么颜色?”
思乐:“黑色啊。”
“明明是绿的!”
思乐不明所以,只觉得他有病,:“明明是黑的啊。”
“要不是朕及时发现,你怕是早把朕绿了吧,晚宴的时候,你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和你王兄的那个侍卫眉目传情,你知不知道,这要是被大臣看了去,他们会怎么说你,又会怎么议论朕!”
孟梓一口气说完,脸红脖子粗的,耳朵也红,她不够解气,冷冷的说:“这要是放在外面,你是要被浸猪笼的!”
狗皇帝不知道那个人是思乐的王嫂,思乐被他劈头盖脸的凶了一顿,又不能告诉他事实,只有无言以对,任他继续教育。
“朕说了这么多,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思乐欠身,表示完歉意,道:“臣妾知道了,但是,臣妾跟他没关系,他跟王兄关系很要好,臣妾把他当亲人看待。”
“亲...亲人也不行啊,他好歹是个男的啊。”
思乐点头,嘟哝一句:“知道了。”
看她乖乖的样子,气也消了一半,孟梓说:“回宫早点休息,明日跟朕一起送送你王兄。”
听到明天能亲自送皇兄,思乐掩不住的开心:“谢皇上。”
“不用谢朕,只要你背地里别诅咒朕早点死就行。”
思乐笑着在狗皇帝耳边说了一句话,吐出的热气和柔柔的春风贴近耳后的肌肤,使得她心里痒痒的,,瞬间的功夫,因为她后面的几个字,孟梓的脸立马变得铁青。
她说:皇上会长命百岁。
——“才怪”两个字,紧跟其后。
说完,吐吐舌头,赶紧跑开了。
孟梓又一次被她气笑,整个宫里,也只有她敢这么肆无忌惮,偏偏她也不怕。
月光落在思乐身上,她一身淡蓝色宫装,头上斜插一根镂空金簪,风吹过,扬起她额前的两缕碎发,步伐轻盈欢快,一路小跑着奔向查素。
孟梓望着她的背影笑了会,嘀咕道:“小丫头片子,皇兄要是还活着,你早就不知道死几回了。”
......
第二天番族王上看见皇帝带着妹妹亲自送他的时候,着实意外了一番,在走前,避开妹妹,恭敬邀请孟梓借一步说话。
王上哈了哈腰,恭敬一拱手道:“皇上,思乐还请您多担待担待,她在家的时候被我和她王嫂给宠坏了,若她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请您...罚的轻一些,我也知道她有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再怎么样,她只是个女子,做不了什么的,我就这么一个妹妹,这回一走,不知道什么时候再能见她。”
他说话时,一直弓着腰,低声下气的,思乐没有父亲,长兄如父,他这般求人,像极了替不听话的女儿说好话的老父亲。
孟梓淡淡道:“朕会的。”
她是帝王,承诺的事就像是一道圣旨,简短的三个字足以。
“多谢皇上!”
出发之际,男王嫂踢王上整理衣服,忽然扬了扬下巴,让他看后面。
王上转身,只见皇帝拉和妹妹手拉着手,妹妹也很听话,很和谐的画面。
思乐挣扎着想抽出自己的手,孟梓握的紧紧的,挑了挑眉:“你别扭,朕也别扭,你王兄可看着你呢,你就当演场戏,让他好放心回去。”
其实,她刚刚看见王兄点头哈腰的样子,心里酸的难受,不能在众人面前掉眼泪,硬生生的把眼泪憋了回去。
思乐不动了,任由狗皇帝牵着,一路走到王上面前,二人双手交握,狗皇帝的手指很细,很凉,她下意识的捏了捏,再一看他的侧脸,皮肤又白又薄,唇色跟女人一样红,娘里娘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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