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受伤了, 据宫人所说当时只有璃鸢在场,极有可能是被她推了一把,导致摔破了脑袋。
此话一出, 林若初像疯了一样扑上去,一连扇了她好几把掌,璃鸢就站在那儿动也不动, 任她出气,直到脸颊被指甲划破,她才如梦初醒, 哭着对皇后说:“不是我干的,我真的从未想过要害他。”
可林若初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她认为璃鸢这是在报复,所有人也是这么想的, 因为她有这样的动机。
向来沉稳娴静的皇后因为孩子失控的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是既理解又心疼, 顺带着冷言嘲讽璃鸢, 拉她下水, 偏皇上宠她, 只将她幽禁在清欢殿, 等查清真相再作定夺。
璃鸢蜷缩在椅子上, 光流眼泪也不说话, 姚紫问了她一遍又一遍,皇上也来了一趟又一趟,她仍是一言不发, 偶尔会喃喃自语:“不是我做的,为何不信我。”
皇上无法,只好先行离开,等走到门口时他却突然折了回来,踌躇了片刻,对璃鸢道:“当初是朕让皇后派人杀你的苏哥哥,但是皇后并未痛下杀手,只是让人重伤了他,如今他活得很好,整日流连烟花之地。”
“你已经知道他活着,那你能不能开口说句话,到底是不是你推了太子?”
璃鸢抬手抹掉了眼泪,像是怕听错了方才的话,泪眼婆娑地看着皇上,说:“你说什么?什么叫他还活着...”
皇上微微有些恼怒,“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想着你的情郎?回朕的话!”
璃鸢这才回道:“太子是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我根本没有推他。”
皇上思忖良久,道:“朕心里有数,你好好呆着。”说罢,便离开了。
璃鸢又恢复到原状,神情呆滞不知在想什么,姚紫为了哄她进食,出声安慰道:“主子,刚才的话您也听见了,苏公子他没死,皇上他也疼您,肯定会查清真相的。”
连姚紫都认为她心中最重要的是苏公子,更别说其他人了,还有皇后也是这么认为的罢,是啊,整个宫里谁不知道她璃鸢为了宫外的情郎要与皇后势不两立。
可事实上,她心中的确没有因苏公子还活着的这件事感到一分喜悦,反倒因为林若初对她瞒下了一切,长久以来对她的宽容大度而感到说不上来的难过。
原来,心中有恨的只是她一人,那个处于高位的皇后竟默默承受着所有。
“我不想喝粥。”她道。
姚紫连忙起身,喜道:“奴婢这就去给您换。”
四下无人,璃鸢绕到□□,攀上了放在屋顶下的木梯,她每上一阶,脑海里便会浮现林若初捂着小腹双腿淌血,整个人惊慌无措的凄惨一幕。
她却冷冷地看着林若初,甚至得意的勾了勾唇角,心想,恶有恶报,活该。
凉风习习,皎洁的弯月高挂在夜空上,斑驳的月光倾洒一地,璃鸢爬上了屋顶,望着未央宫的方向,心里对自己油然而生一股厌恶感,过去与林若初做对,害死了她的孩子,这后宫中的女人哪一个像她这般毒蝎心肠。
她不配活在这个世上,更配不上她的好。
守在门口的太监是个耳尖的,隐约听见有瓦片在动的声音,回过头望去,立刻惊呼道:“不好,贵人要寻死!”
隔壁的李贵人听到了动静出来一看,跟着诈唬起来,后宫的宫人纷纷在呼喊。
姚紫不敢多想,带着两个宫女去房里拿出厚厚的被褥铺在屋檐下面,一边铺一边心惊肉跳。
可终究没能赶上璃鸢要寻死的决心,她朝后一仰,重重的砸在不算太厚的被褥上。
险些丢了性命,但是摔坏了脑子,变得痴痴呆呆的。
过了几日,皇上查清了事实,还了璃鸢清白,也是从那个时候起她便再没了恩宠,试问哪个男人愿意整夜对着一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傻子?好在皇上对她还有旧情,命人好生伺候她,想要什么就给什么,就此安度余生吧。
林若初也渐渐后悔那日的失态,她们曾把彼此当作朋友来相处,自然是清楚她的秉性,只是当日那番情形,她一个作母亲的看着满脸是血的儿子哪里冷静的下来。
当再次见璃鸢时,林若初将她拉到一旁,郑重地说了声“对不起,璃鸢。”
可惜面前的人再也听不懂,只会歪歪脑袋眨巴着眼睛看她,并且从荷包里拿出一小颗蜜饯放进自个嘴里,满足的眯眯眼睛,然后转身蹦哒着走了。
林若初心下叹息,看来只有好好补偿她了,于是一到阴冷天气或者冬日,清欢殿享受了其他贵人从未有过的待遇,红碳不断,还有专门的太医为她治腿。
这倒好,皇上是不宠她了,换成皇后了,哪些等着她失宠的嫔妃又重燃了嫉妒之心,其中不免有欺负她的。
昔日,为了掩人耳目护太子安危,皇上对外宣称他已痴傻,便把他关在东宫里悉心照料,如今乱贼已除,太子重获自由登基称帝,林若初已然从皇后变成了太后,身上更有监国的重担,这日下朝回宫,四处寻不见璃鸢。
“她人呢?”林若初问嬷嬷,一般这时辰璃鸢都会跑到未央宫来老老实实的等她一起用早膳,这也是皇后娘娘亲自默许的,只要她来,任何时候都不会阻拦,只是这会儿怎么说不见就不见了。
“估计是出去玩雪去了吧。”嬷嬷说:“奴婢去找找她。”
林若初点头,道:“本宫跟你一起去。”
若论管教,皇后娘娘还是有一手的,璃鸢见了嬷嬷宫女之类的只会耍赖,她们碍于身份又不敢过于管她,但是见了皇后,她吭都不敢吭,灰不溜秋的跟着走。
林若初和嬷嬷找了一圈,最后在离后宫较远的石子路边看见那抹曼秀的身影正蹲在雪地里,正要把手里的雪球往嘴里送,而她面前的李太贵人像看耍猴一样似的瞧着她。
等她过去的时候,璃鸢已经咬了一小口雪球,李太贵人见太后来了,立即装作若无其事地样子欠身行礼,十分自然道:“嫔妾在陪璃太贵人玩呢。”
“玩?”林若初拉着璃鸢起来,眉眼间不怒自威,“哀家不瞎。”
李太贵人看了一眼捧着雪球咂嘴的璃鸢,假模假样道:“嫔妾刚刚拦了好几次,奈何璃太贵人不听...嫔妾也没办法...”
林若初懒得与她废话,沉声道:“下去,以后不许靠近她。”
谁都知道太后是因为当年误会璃鸢伤害太子一事而内疚,在她变成痴呆之后对她百般包容照顾,李太贵人好奇傻子是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于是便起了捉弄璃鸢的心思,谁知被逮个正着,碰了一鼻子灰回去了。
林若初用帕子擦干净璃鸢的手,斥责中却又带着关心,道:“你怎么什么都吃?吃坏了肚子怎么办,怎么什么人的话都信,姚紫呢去哪了!”
说到这儿,姚紫从远处跑过来,擦擦额头上的汗,惶恐道:“奴婢刚才闹肚子.....”
林若初一记冷眼飘过去,后也没说什么,毕竟璃鸢除了她只听姚紫一个人的话,况且宫女如厕总不能带着主子吧,谁知就那么会儿功夫遇上了一向嫉妒璃鸢的李太贵人。
回了未央宫,林若初脸色冷的不行,璃鸢大气不敢出,埋头喝粥,偶尔用余光扫一眼,发现她还在生气,又低下了头。
“姚紫,看着她,要是她再乱跑,哀家唯你是问。”
“是,奴婢一定看好主子。”
主仆二人一同注视着高贵美丽的太后离开。
当下,璃鸢立刻松了口气,拽着姚紫的袖子往外走,小表情激动的不行,那双看着茫茫白雪流光溢彩的双眼仿佛在说:快出去玩,那个女人走了!
姚紫摇头,严肃道:“不行!”
“......”璃鸢当即拉下小脸,闷闷不乐地脱鞋上塌,怏怏地吃起了案几上的零嘴。
姚紫禁不住一笑,她家主子傻了以后真的太可爱了,明明是桃李年华整日里总是一副孩提模样,却一点也不显矫揉造作,反而别有一番趣味。
璃鸢见耍赖这招不行,又开始卖乖讨好,张嘴吧唧一口亲在姚紫脸上,然而姚紫雷打不动,说:“不行!”
这一幕刚好被批阅完奏折回宫的林若初看见,她的脸色总是冷冰冰的,仿佛全世界的人都令她不满意。
璃鸢缩了缩脖子,躲在姚紫身后。
“出去,哀家有话同你家主子讲。”
这架势显然又要教育璃鸢了,姚紫为了不被连带着训话,马不停蹄地溜了。
“过来。”
某人不动,眼睛四处乱瞟。
林若初冲她勾了勾手指,说:“过来。”
璃鸢像螃蟹似的挪步过去,在她身旁坐下。
“我生气了。”语气不轻不重,却不难听出里头的不悦。
简单的四个字,璃鸢还算消化的快,她飞快地看了一眼雍容高贵、板着脸的女人,故技重施。
林若初唇角不自觉地扬起,很快又抿紧唇,绷着脸看璃鸢,道:“我有没有跟你说过,不许你随意亲人,你是不是又忘记了?”
智力低下的璃鸢当然把这句话忘的一干二净,她只知道林若初很生气,得快点哄好她,好让自己能出去玩雪。
“我跟你说话呢。”林若初像初为人母时哄太子那样的语气哄璃鸢,柔声道:“那你再答应我一次,不许亲别人知道吗,来,跟我说“好”。”
然而璃鸢的大脑反应速度很慢,她还停留在要如何哄好林若初,完全没把她这句话听进去。
要怎么哄呢...
璃鸢在林若初错愕的眼神中吻向她的红唇,软软的,像上次和小皇帝用膳时吃的入口即红烧肉,她用了咬了咬,发觉咬不动,又伸出舌头舔了舔,嗯,有些甜,像蜜饯。
呼吸热热绕在唇间,体内如电流窜入,林若初倏然回过神,一把推开了她,脸上,雪白的颈上都浮上一层粉红色,唇脂也蹭被某人的唇掉了一大半。
某人一脸纯良的指了指窗外,意思在说:现在可以去外面玩了吗?
林若初缓了好一会儿神,才压着心跳声,面色如常道:“你有没有这样亲过别人?”
女人之间的慰藉在后宫向来都有,凭璃鸢的美貌和如今这副的对什么都不懂的纯情模样,很难保证不会有人对她有非分之想,她若真的有过,那么最大的可能性一定是姚紫了。
她试探着问:“有没有这样亲过姚紫?”
璃鸢似懂非懂的摇头。
“那便好。”林若初放下悬着的一颗心,随即又道:“记着,以后若是有人想亲近你,一定要把她推开知道吗?”
璃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转过身趴在窗前看着窗外飘零的雪花,忽然后背抵在一个柔软的怀抱里,那个向来冰冷的女人在此时竟有了些许温度,耳后紧接着传来一道轻柔却夹杂着几分克制的声音:“除了我以外,你若不听,我便不许你再玩雪球。”
怀里的人身子一顿,撇撇嘴,随后认命般的,小小的“嗯”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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