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刺目的闪电撕破了乌云,雷声变得若隐若现,时近时远,随即而来的是豆大的雨点倾泻而下,像一根根细丝奔向草木,墙壁,孟梓踱步在寝殿内,手持佩剑,眼含凌厉。
严羽的马车停在宫门口,他一手撩开布帘,讥笑一声,道:“这皇上当真是同从前不一样了,不知道今晚进宫他又会带给我什么惊喜。”
黄韦走到车前,为他撑伞,道:“蔡广一事,将军既除了眼中钉,又试探了皇上,实乃妙计。”
严羽爽朗大笑,道:“不是本将军聪明,是我们的皇上像孩子般天真,蔡广那个老匹夫跪着求饶几声,他就心软了,这还是从前那个城府深沉的皇上吗。”
“成王死的蹊跷,皇上性情多变,这二者之间必有联系。”严羽斩钉截铁道:“也许死的不是成王,现在的皇上也不是皇上!”
黄韦惊道:“那真正的成王和皇上会在哪。”
严羽笑的阴冷:“走吧,我们去会会那小皇帝。”
承明宫,烛火摇曳,魏宏面上愠怒,孟梓越过他让别的小太监去传唤严羽,此种行为,更会引起严羽的怀疑,他脸色沉沉道:“皇上,你宣严羽为何不跟奴才说一声。”
孟梓不回话,她一想到蔡广一家就怒形于色,恨不得马上杀了严羽。
“皇后娘娘到。”
皇后蹙眉走进来,匆忙行了个礼,挥手示意宫女太监退下,她的目光落在孟梓紧握佩剑的手上,沉声问道:“你又在闹什么?”
“我要为蔡广报仇。”孟梓喃喃道,整个人憔悴不堪,身上散发些许酒气。
皇后凑近闻了闻,转身问魏宏:“她这样多久了?”
“皇上昨晚一夜没睡,今早下朝也不休息,晚上还饮了酒,奴才劝过,可皇上不听...”魏宏颇为无奈的说。
“皇上,严将军到了。”门外小太监通传。
“叫他进来!”
严羽看见皇后也在,谄笑道:“娘娘和皇上真是琴瑟和谐,夫妻恩爱啊。”
说罢,他似笑非笑地看着孟梓手里的佩剑,奇道:“这么晚,皇上难道是找臣来练剑的?臣的剑术可远不如您啊。”
孟梓一步一步逼近严羽,右手做拔剑的姿势,寒声道:“朕今日要亲手杀了你,为蔡广报仇。”
严羽装作无辜的样子,疑问道:“皇上为何如此,臣不过是杀了拒捕的逃犯,臣...何罪之有。”
“蔡广有没有罪你最清楚,若不是你绑了他的妻儿,他也不会来求朕!”
孟梓怒不可遏的吼道,旋即拔出佩剑直抵严羽的喉咙,手却抑制不住的颤抖。
“也罢,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皇上,动手吧。”严羽丝毫没有畏惧,故意将脖子往前伸了伸:“皇上,下手可要快点,不然,臣怕吓着你。”
“你以为朕不敢吗!”
孟梓红着眼,手腕用力就要去刺严羽的脖子,皇后向前柔软的手覆在她背上,淡淡道:“皇上,严将军也是秉公办理。”
“皇后!”孟梓不可思议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剑已经被她夺下插回剑鞘,交到了魏宏手上。
她道:“严将军,蔡广的死皇上深感痛心,今晚又饮了酒,难免冲动了些,皇上还是很器重你的。”
“是吗?”严羽饶有兴致地看重孟梓:“依臣看,皇上不像是喝醉了,倒像是真的想要了臣的命。”
“你杀害忠良,难道不该死吗?”孟梓眼眶通红,拳头紧握,眼中依旧是杀意腾腾。
“那就请...皇上拿去臣的这条贱命。”严羽忽然靠近孟梓,眼神毫不避讳地注视着她的耳后。
耳后那一块白皙的皮肤上有一条弯弯的刀疤,严羽拧起眉,他大胆的的设想过,眼前的皇上是假的,但那条刀疤确实是皇上所有,而且形状一模一样,就算是伪造,也不可能将形状,长度,深浅伪造的如出一辙,这类伤口是陈年老伤,如果是新伤,他一眼就可看出真假。
皇后捕捉到严羽眼中的疑虑,道:“严将军,时候不早了,皇上该就寝了。”
严羽深深地看了一眼皇上,拱手道:“臣告退。”
皇后未着急离去,脸上已有疲惫之色,她耐着性子,道:“皇上,你已经不是以前那个闲云野鹤的王爷了,不要再耍孩子脾气。”
“那你们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孟梓指了指耳朵后面的刀疤,如泣如诉:“这条疤,在我十八岁那年,被乳母亲手划上去的,我疼的昏死过去,后来,乳母哭着告诉我,是皇兄吩咐的。”
“皇兄真是未雨绸缪啊,我哪里是“成王”?我分明就是你们事先准备好的代替品!”
原主这段惨痛的记忆同时也刻在了孟梓的心里,成了一道过不去的坎,她歇斯底里地说完,眼泪源源不断的流了下来,空荡的宫殿中,嘶哑的嗓音是那么苦涩,令人心疼。
孟梓胡乱擦了擦眼泪,开门跑了出去,魏宏急着要去追她,皇后道:“远远的跟在后面就好,让她一个人安静安静。”
皇后看着冲进黑夜里的单薄身影,呢喃低语:“皇上,再忍忍,等太子大了,除掉严羽,我就还你自由。”
“雨停了,阿素。”
思乐跑到今天刚做好的秋千面前,掏出手拍擦拭上面的水,擦了一会,手帕完全浸湿,大声喊道:“阿素,阿素,快过来。”
“来了,公主。”
查素带着几个宫女一起擦秋千上的水,边擦边说:“公主,秋千又不会跑,明天再玩也不迟。”
“我就玩一会嘛,宫里都没什么好玩的。”思乐坐在秋千上,查素在后面推着,晃晃悠悠地摇了起来。
“等下次看见婉清了,叫她过来一起玩。”思乐笑着说。
查素:“好啊,不过,顾统领回来了,婉清公主就很少进宫了。”
思乐有些羡慕地说:“能跟自己的意中人呆在一块,真好。”
查素想回话,身旁突然多了一个人,她吓的一抖,赶紧行礼:“奴婢给皇上请安。”
孟梓一袭白金色长袍,眉如墨画,俊美非凡,衣服上还沾着雨水,双眼泪光点点,鼻子也红红的,雨刚停,夜里有点凉,查素恭敬询问道:“皇上,您衣服都湿了,去屋里坐会吧,别着凉了。”
思乐站起来极不情愿欠身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孟梓直直盯着秋千,问道:“朕可以坐一会吗?”
“皇上要坐便坐。”
孟梓坐了上去,双腿一蹬,秋千慢慢地甩动,阵阵清风在耳边吹拂,她伸手摸了摸耳后的拿条疤,一副失魂落魄的神情。
不知为何,今晚狗皇帝看起来格外柔弱,思乐忽然想到几年前在战场上见到的那个狗皇帝,跟在南离见到的好像不太一样,虽然都是那张脸,可面前的这个竟然要楚楚动人许多...让人心生怜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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