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路向前，别庄修建多年，因而道上也没什么颠簸，相当平稳。
更因为春风自己也要坐马车，所以上面的东西被安排地很妥当，垫子相当软，还有一条毛绒绒的毯子，就连车厢壁上也包了一层绒布。
秦锋头靠在车厢上，算不上难受，可也谈不上舒服。
他真的没有想到自己这具身体竟然能这么不中用。
小皇帝一天到晚地不好好穿衣服，经常裸着白嫩的肌肤在烛火下面晃动，昨天更是在雪地里面瞎玩了好久。
结果他半点事都没有，今天照旧活蹦乱跳的！
他一个五大三粗，还有个将军头衔的男人反而倒了下来。
“将军，要喝水吗？”小皇帝像是担忧自己说话会吵到秦锋一般，上马车后一直都很安静，当他看见秦锋无意识地抿了抿干燥的唇，才犹豫地开了口。
秦锋现在头昏脑涨，连个间隙都没有就过度到重度症状了，他迷迷糊糊地抬起眼，看向小皇帝。
“朕没喝过，还热着。”察觉到秦锋的目光后，小皇帝慢慢地往秦锋这边靠了靠，不过车厢本来就很小，这只不过是将两人本来就不存在的距离彻底抹消了。
秦锋不太想说话，轻轻地点了下头。
小皇帝高兴地笑了笑，动作幅度彻底大了起来，几乎要靠在秦锋身上了。
“来，喝一点吧，等会儿到中午休息的地方，再好好睡一下。”小皇帝声音轻柔，秦锋听着总觉得他在哼歌一样。
水壶就在自己面前，秦锋迟疑了一瞬，竟没有伸手自己去拿，反而又看向了小皇帝。
“哎？”
小皇帝第一时间没明白秦锋的意思，但很快他就反应了过来，白净的脸颊上浮现出了喜悦的绯红。
他慌张地差点把水壶弄掉，手忙脚乱地将塞子拔掉，将水壶重新递了过去：“来……慢慢喝。”
秦锋这才满意了，低下头将双唇靠上水壶。
小皇帝双手都举着水壶，由于过分紧张全身都在微微地颤抖，眼睛更是一眨不眨地盯着秦锋，注意着他的表情。
温度正好的热水一点点流过舌苔，滑入食道，秦锋奇异地感觉到了一股微妙的甜味，但他并不确定那是不是他脑子坏掉时的错觉。
只不过小皇帝实在是太怕秦锋会被呛到了，抬水壶的动作相当慢，秦锋等了一会儿还只有那么一点点，很快就不耐烦地伸手夺过了水壶。
但他没抓着水壶，而是按住了小皇帝的手，宽厚的手掌炽热无比，小皇帝顿时就愣了。
秦锋咕噜咕噜干脆地把一整个水壶都喝光了，等到最后一滴水都没了才松开小皇帝。
“谢了。程柯。”
也许真的是太难受了，又或者秦锋本身就没对小皇帝有什么上下尊卑的意思，他相当随意地喊出了他的名字。
小皇帝也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迷迷糊糊中秦锋只能感觉到有一双冰凉的手抚上了他的额头。
让他本来躁动的心渐渐得到了安抚，并在恍惚中陷入了浅眠。
直到中午他们到了预定停歇的地方，小皇帝才小声地把秦锋喊了起来。
不过秦锋怀疑他可能还上手了，因为他半梦半醒的时候感觉到自己的脸被戳弄了好几下。
或许是这具身体虽然没什么本事，但恢复力不错，尽管才半天的功夫，秦锋就觉得自己整个人都好上了不少。
起码不至于连说话吃东西都懒得动。
“我们在这里休息一会儿，等到太阳靠西了再走，晚上看情况，可能得在外面扎营。”春风说这话时很不耐烦，盯着秦锋看上两眼就要翻一个白眼。
她也真的是瞎了眼才会在昨天觉得这男人不错，现在看来一点用都没有，文不行武不够，风一吹就倒了，活脱脱一个废物。
废物本废的秦锋抬手捏了捏鼻子，压抑住了本来就要出口的一个喷嚏。
“将军身体不适，应该赶快前往城镇才行。”小皇帝担忧地看着秦锋，主动站了出来。
春风甩甩帕子耸耸肩：“陛下所言极是，但奴婢也没办法，从别庄到最近的一个村庄也差不多要一天，也不知道这马夫是不是太懒了点，马蹄子都不在跑的。”
小皇帝不说话了。
春风又哼了一声，转过身命令着其他人给她收拾桌子吃东西了。
她其实没太在意，就算是在外面扎营，她照样能把自己照顾的很好，和躺在宫殿也不会有太大差别。
秦锋全程都没说话，他只是在心里喟叹，这太后掌权十年，看来真的很厉害。
春风嚣张跋扈到这种程度，他就算成为太后的那儿，十有八九也不可能是忠臣，而是个宠臣。
想一想秦锋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将军快坐下来吧，别再站着了，我们先休息会儿。”小皇帝没事人一样扯开了话题，几个侍卫已经收拾好了一块地，将桌子椅子都放好了。
秦锋跟着他坐过去，身子向后靠上椅背，阳光从身后斜照过来，撑起来的帘子挡住了寒风。
此刻他坐在小皇帝身边，想到了小皇帝。
“等会儿将军可以睡一觉，这样说不定就会好很多。”小皇帝亲手取出食盒里面的东西，一样样地取出来。
春风几乎把所有人都要走了，留在秦锋他们身边的要么是才进宫的要么就是没门路的。
他们不敢多说话，甚至不太想靠近这两个按理来说格外尊贵的人。
小皇帝做起这些“粗活”没有一点不适应，动作格外麻利，秦锋越看越心酸。
他连个可以用的仆人都没有呢，其实早上他脑子实在很不清楚，跟浆糊一样，那时候就算被要求签下什么契约画下什么押估计也没办法反抗。
可惜了。
小皇帝什么都没做，所以秦锋现在也没有理由为他做点什么。
“中午还是稍微清淡一点吧。”小皇帝并没有察觉到秦锋心里的纠结，高高兴兴地尝了一口白米饭。
“嗯。”秦锋坐直了身子，然后仗着自己的胳膊长直接夺过了小皇帝手上的碗筷。
被截胡的小皇帝疑惑地看向秦锋：“将军？”
秦锋拿筷子将每样菜都吃了一口，然后等了一会儿后回答说：“没什么，都挺好吃的。”
然后他也没太在意就继续用这副碗筷，而小皇帝却是看了看筷子又看了看秦锋，不明所以地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好。”
吃完饭后秦锋回马车上休息了一会儿，而由于春风不小心多吃了点，所以重新启程时比预定的时辰还要晚。
小皇帝若是不拉开布帘让外面的光透进来，车厢里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看来今天得在外面过夜了。”小皇帝在黑暗里不知道是不是出于害怕，抓住了秦锋的袖子。
“是啊，陛下终于可以和臣分开了，臣一身病体，怕不是会影响到陛下。”
小皇帝在秦锋眼前撅了撅嘴巴，他哼了一声，接着那双在昏暗世界里藏着点点星光的眸子便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将军这样为朕着想朕很是欣慰，只不过春风那个侍女恐怕不会想那么多。”
他说的很笃定，事实也的确如此。
自信满满的春风以为自己笑一笑便能将秦锋钓上钩，谁想到这男人就是个瞎子，不解风情。
但她之前都已经准备好了，一共就只有两个好帐篷。
“居然连个备用的都没有吗？”秦锋吸了吸鼻子，不太高兴。
侍卫摇摇头：“没有，倒是我们睡的那种有不少。”
那种帐篷怎么能拿来给小皇帝用呢，秦锋犹豫着想自己去睡，又怕他这刚好一点的身子第二天彻底坏掉，连站都站不起来。
于是旁边的小皇帝替他拍了板：“那就别磨蹭了，赶快动手，朕今日就和将军抵足而眠。”
秦锋听得出小皇帝很是高兴，说最后一句话时眼角眉梢更是兴奋。
第三天了，这一次，他一定要真真正正地和将军……
小皇帝脸上的笑意更深厚了。
秦锋却下意识打了个哆嗦，不寒而栗，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劲。
由于是在外面扎营，也不方便清洁，所以小皇帝也只能邋遢了点，这让他略微地有些不高兴。
秦锋倒是不在意，在这个年代本来就不该天天做清洁，除非有什么特殊需要。
尽管小皇帝没办法弄到热水，但他有别的方法。
在外面多逗留了一会儿的秦锋撩开帘子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并不浓烈，让人心动。
“陛下？”
秦锋不太想进去了。
小皇帝在帐篷里面没说话，他被里三层外三层包着，只能看清有个人缩在里面。
一丝冷风绕着秦锋转了个圈子，外面有人守夜，但大部分人都进帐篷了。
他要是傻愣愣地在外面站着，反而很奇怪，有床干嘛不睡。
秦锋无意识地咽下口水，俯下身钻了进去，他把帘子拉起来，窸窸窣窣地脱掉了外衣和鞋子。
这次他摸不到两层被子了，只能随便拉开一条缝然后钻进去，而秦锋的头还没有落到枕头上，就已经有人先一步滚到了他身边。
小皇帝装出睡熟的样子，嘴边还发出嗯嗯啊啊的呓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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