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邱丘傻眼:“卧槽卧槽,半点头绪都没呢,它还倒计时!”

    他求助的眼神投射到一言不发的易禾脸上。

    “易哥,怎么办啊!这要真的是倒计时,也太快了些吧!”

    半点头绪没有?

    不,实际上易禾脑子里早就有了一个可供选择的答案,邱丘当时没精力注意到,但不代表易禾会忽略。

    “阿婧死了对,是我……”

    那个女鬼当时是这么说的,他听得分明,不会有差错。

    邱丘急得焦头烂额:“我去,看这样子没几分钟就到时间了,答不出来怎么办,会不会有惩罚!”

    他扑到问答框前,结巴道:“董、是董欢吗,是董欢吗?!”

    问答框仍未停止褪色,邱丘急道:“错了?不是董欢?不会吧,那会是谁啊!”

    身后,易禾一把扯开挡在前面的邱丘,掏出腰间的尖刀,神情冷淡地在框内刻下两个字。

    林湘。

    ——林湘:董欢生母,董婧养母,为本市知名画家。28岁时与其第一任丈夫离婚,来年改嫁现任丈夫董承郗,两人未育一子。

    一旁“母亲”的生平简介还历历在目。

    问答框的异变戛然而止。

    邱丘目瞪口呆:“还真停下来了!林湘,不是她妈吗?当妈的把女儿弄死了?!”

    林烬善意提醒:“不是亲生的。”

    邱丘怒道:“就算是捡的那他妈也是她女儿啊,什么玩意!”

    邱同志人前放荡不羁,在自家母上面前永远是最贴心的暖水袋,没别的优点,最为人称道的便是实打实的孝顺,而董欢一家的闹剧简直是在挑战他的三观底线。

    易禾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他默不作声,任由邱丘骂了个痛快。

    直到这胖子终于住嘴,易禾问:“骂够了?”

    邱丘点头:“够了。”

    “那就看看墙壁。”

    易禾挥开挡在眼前的圆脸,只见墙壁上突起的答题框早已消失不见,连同最上头的问题一起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长串端正刻板的字迹。

    ——二星任务成功解锁,即刻为您颁布成就奖励:无视限制条件一次。

    请查收三星任务曝光资料碎片:

    在这屋子里发生的,丑恶的一切,时时刻刻在折磨着我的灵魂。我快忍不住了……

    母亲今天收到了省画展的邀约,告别母亲的时候,我看见阿婧躲进了房间……母亲啊母亲,为何这样美好的女人,先是经历了感情的背叛,如今又……

    ……我想,我该让母亲亲眼看一看他们两个丑陋的模样。

    这份自述资料毫无疑问属于姐姐董欢。

    邱丘最在意的却是易禾成功破解答案后的那副专属奖励。

    “无视限制条件,什么意思?”

    易禾还算满意:“不记得董欢刚才警告我们什么?”

    “……不要下楼?”

    邱丘睁大了眼睛:“易哥,你不会是要下楼吧?”

    易禾嗯了声:“先等一会儿,等第一个人开门。”

    邱丘一头雾水:“哪还会有人去开门,不怕死吗?”

    易禾淡淡道:“我猜的。一星门死了一个,二星任务也死了一个,现在轮到三星了。强制剧情会逼迫着玩家打破限制,一旦他们忽视警告,就可以名正言顺被判定为猎物,就像先前的那个兰姨。”

    易禾把玩着剔骨刀,眼神冷漠却显得锋利:“你觉得这一晚上,会让我们所有人安稳度过吗?”

    邱丘顿时头皮发麻:“……所以肯定会有人死?”

    易禾道:“也不一定,看剩下几个人的承受能力。”

    学生妹有提到,死前兰姨口中喊着“不是我”,无视董欢的警告,惊恐地跑出门。相比在房间里遇到了某种让其无法承受的东西。

    反观眼镜男两人,如果当时心态差一点,没有发觉屋里是两个假人,贸然出屋,估计和兰姨的结局差不到哪去。

    邱丘总算明白易禾到底在讲些什么了,他一屁股坐上床,沉默了一会儿,突然抓狂:“这都是些什么事啊,我们怎么能倒霉到这种地步!”

    易禾淡淡瞥了他一眼:“有力气在这瞎喊,还不如现在就睡觉。”

    邱丘:“卧槽我怎么可能睡得着!”

    易禾:“不知道几点了吗?”

    邱丘:“不知道啊。”

    这是实话,他们两送到这个鬼地方后就一身衣服蔽体,他到现在还肉痛刚买的手机,也不知道被这游戏方搞哪去了。

    易哥的手机当然也没了。邱丘瞧着易禾冷然的脸色,求生欲令他不敢再犟嘴。

    易禾不再理会他,转身便往屋内开关走去。邱丘突然反应过来:“等一下,刚这灯不是炸了吗?怎么现在又好了?”

    一旁的林烬比他听话,易禾一说睡觉,他已经脱了外套爬上床了。听到邱丘的话,他长腿一搁,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搞不准只是回个档而已,游戏常见套路。”

    他招呼着邱丘:“睡觉睡觉,睡饱了,明天才有力气继续嘛。”

    林烬话音一落,啪嗒一声,易禾关上了灯。

    邱丘嘟囔道:“真的睡不着啊……”

    事实证明邱丘这家伙嘴里没有半句靠谱的话,脑袋被迫和枕头相触的瞬间,无边的困意袭来。先前所谓恐慌或是杂乱的念头都一并被丢到了一旁。

    易禾自然没睡着,他听着耳边愈发响亮的鼾声,不禁无语。

    林烬也没睡着,他望着屋内唯一一扇黑洞洞的窗户,突然低声道:“看外面。”

    易禾侧过身,望向窗户。

    原本的一片纯黑已然化作虚无缥缈的黑雾,依稀透出光亮。易禾听到风声拍打玻璃的细微响动,窗户支架发出不堪忍受的咯吱声。

    易禾直起身,看得仔细了些。

    只见窗外那团黑雾像是活物般纠缠扭动,最后焉息旗鼓,密密麻麻贴上玻璃窗。黑色汇聚的一瞬间,易禾望见了一张苍白浮肿的人脸。

    那人脸只出现了一瞬,阴郁的眼神在黑暗中泛着光,下一秒却消失不见。

    易禾啧了声,翻身下床。

    追至窗边,除了一团黑雾,什么都没有发现,那张人脸仿佛只是他的错觉。

    躺在一旁的林烬说:“这兆头不妙啊。”

    易禾垂眸:“差不多了。”

    林烬问:“你确定要出门?”

    易禾没反驳,算是默认。他迅速穿好衣服,收好刀具,回头利落地转动门把。

    走廊一片黑暗,易禾轻声阖上身后的房门。对面的门户大开着,里头暗色一片,目不能视。

    易禾皱了皱眉。

    他朝楼梯口走了几步,夜半时分,唯有一楼隐约留着些光亮。

    易禾放缓了脚步,踩在木制地板上,除了鞋底微不可察的摩擦,便唯有心脏沉稳跳动的声响。

    临近楼梯口,他忽得看见一个瘦小纤细的人影,缩成一团蹲在走廊尽头。

    易禾接近的声音惊动了那个人影,那人猛一回头,借着楼下的微弱光亮,易禾看清了那人的脸。

    又是那个哭成一团的学生妹。

    她蹲在地上,死死咬着唇,强忍着不让眼里打转的泪水掉下来。

    易禾皱了皱眉,见她浑身发抖,却又半点声音不敢出,眼睛里溢满惊恐,见来人是易禾,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一把扯住他的衣袖。

    她刚忍不住想脱口而出些什么,又想起现在并不是可任凭她说道的节骨眼,脸色一变,连个气音都冒不出来。

    学生妹出现在这个地方当然不可能是偶然,但现在显然没指望让她慢悠悠解释。易禾抽回学生妹攥住的手臂,冷淡的眼神隔着镂空的扶梯,朝一楼望去。

    学生妹一开始始终缩在这个角落,屏息注视着楼下。

    一楼的模样已和易禾一开始呆着的那个阴森诡异的客厅毫无二致,黑暗中,唯有一点微弱的烛火摇摆。

    厨房门咔嚓一声,学生妹吓得一抖,只见一个高挑秀丽的身影从厨房走出,她手中举着另一支崭新的已被点燃的蜡烛,烛光在她脸上忽明忽暗地晃动,像是蛇信温柔舔舐着她的面庞。

    是董欢。

    她将蜡烛端放在餐桌上,烛火辉映间,学生妹望见董欢身旁的椅子上,端坐着两个女人。

    她看着董欢微笑着走到其中一个人的背后,伸出手轻柔地抚上那人的脸,像是两个关系极其亲密之人最正常不过的互动。

    本该是温馨美好的场面,学生妹却像是被噎住了喉咙,浑身的血液都冻住了。

    隔着很远,她还是认出来了,董欢手下那个女人……穿着已经死去了的兰姨的衣服。

    或者说,那根本就是兰姨,无论是身材还是着装,都别无二致。

    可她不是死了吗!

    学生妹求助般望向一旁眸光微沉的易禾,他紧盯着底下,察觉到学生妹的慌张后,易禾侧过脸,朝她摇头,示意她别出声。

    “母亲啊,你看到了吗……我带回了你最爱的阿婧……”

    董欢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谣,咬字相当清楚,唱功却难以恭维。说是在唱,不如说是一字一句念出来的,在殷红的唇缝间辗转流连,最终化作锥心刻骨的符号。

    这歌声飘荡在一室昏暗内,显得既滑稽又无比诡异。

    她一边唱着歌,手指轻轻抚摸着手下白皙柔软的肌肤,脸上的笑意忽得深了些。

    “唔!”学生妹突然瞪大了眼睛。

    董欢手指一滑,落到身下人的脖颈,接着她轻轻攥住那一块肌肤,慢悠悠往上一提。

    血液像是兜不住了似的淌了下来,那居然是个已经被割下的人皮套!原本妥帖地依附着主人,下一刻,董欢轻飘飘将其揭下,从二楼望去,仅能望见半张模糊不清的血肉。

    董欢毫不介意满手血腥,除了她,椅子上其他两“人”一动不动,像是两具无生气的木偶。

    他们沉默地看着董欢持着那个刚撕下的皮套走进厨房,再次出来时,手上的血液已经洗净了。

    她取出一块干净的湿布,半蹲下身,一点一点将那“人”沾血的脖子洗净。直到恢复了一开始洁白如玉的模样,董欢似是满意了,将撕扯下的人皮再一次为它戴上。

    她眯了眯眼,用手指轻柔地将人皮边缘碾平,终于满意了。

    接着是座位上的另一个“人”。

    还是一模一样的步骤,学生妹近乎麻木地看着她撕下人皮,进入厨房,擦拭,接着神态自若地为其重新戴上。

    “只要我们三个就好了……我们,会是最幸福的一家啊。”

    董欢欢快地唱完了歌谣,姿态优雅地落座。

    烛火映衬着桌上杯盏内已倾倒好了的红酒,董欢给自己也满上一杯,小抿了一口。

    两个一动不动的女人,突然像是被拧动了发条,动作僵硬得像是两具尸体,但还是坚持举起面前的红酒,与满脸缱绻笑容的董欢碰杯。

    玻璃相撞产生叮一声脆响,如同某种暗示,董欢慢悠悠地抬头,似是朝楼梯口瞥来漫不经心的一眼。

    空无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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