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星任务:揭露真实。
胖男人开口:“看起来是到节骨眼了,这是要我们根据之前的线索把屋子里的杀人案说清楚是吧?”
易禾点头。
一旁的学生妹吞咽了一下,低声道:“那这个应该不难了……现在所有已知答案和线索都共享了,真相其实都有点数……”
邱丘盯着墙壁上那块熟悉的凸起,有点心急:“直接说吧,又他妈在倒计时!”
胖男人和学生妹你看我我看你,犹豫许久,不约而同地望向一旁神情乏乏的易禾。
易禾:“……”
易禾蹙眉,单手扶了一下后颈,表情有几分散漫,似乎很不愿开口长篇大论。
邱丘也眨巴眼望了过来:“易哥,你行的!”
易禾:“……”
等出去了,暂时把邱丘踢出关系圈半年吧,还真就麻烦不断呗。
董家四口的故事借由易禾冰水般的声音,逐步描绘出半全景。
事情说来似乎并不复杂。
林湘作为一个带着两个孩子的已婚妇女,同董承郗再婚,两人婚后再无所出。本来也算美满的一桩事,因为董婧与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父亲董承郗偷情,而酿成悲剧。
二人丑陋的爱情先是被姐姐董欢所目睹,接着借董欢之手,让母亲林湘知道了真相。愤怒的母亲杀死了养女董婧,至于董承郗是谁弄死的,还没有绝对答案,也许同样死于林湘的手,又或许是董欢,目前他们手上没有足够的线索。
邱丘还是有点接受无能:“能恨成这样……还剥皮剁肉,这也太狠了,泄愤到这种程度?”
易禾淡淡瞥了他一眼,补充:“剥皮,是有原因的,就是走廊上那两幅肖像。”
邱丘脸色一变,半天吐出两个字:“我去。”
学生妹弱弱地提出疑惑:“那……母亲林湘又是怎么死的?总不可能是董欢杀的吧……可除了董欢也没有其他活人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身为爱着母亲的董欢,应该是做不出杀死母亲的举动的,那除此之外,还有谁可能杀死母亲?
林烬原本翘着二郎腿坐在床上,闻言,哧笑了一声:“谁说只有活人可以杀人?”
胖男人闻言色变:“你是说……鬼?”
林烬慢悠悠道:“先前董欢说要去接来的妹妹,不就是死去的董婧吗?既然董婧能成鬼,之前袭击我们的林湘能成鬼,那为什么董父不能?”
易禾接过他的话:“这也是一种可能性,董父死后,怨念过重成为鬼,杀死了生前害死他的林湘,最后一家四口只留董欢一个活人。”
邱丘道:“两只鬼我们都已经见过了,那他爸呢?”
易禾侧眸,目光停留在学生妹裸露的小腿上,那里还留着已经结痂了的血痕。学生妹脸色发白,只听易禾道:“没准也见过了。”
学生妹:“……”
胖男人在脑中过滤了一遍情节,觉得大致没有什么漏洞,除了有几个小细节还不能完全确认,但鬼楼真相的大致骨架已然梳理完毕。
他试探着说:“就这样回答试试?”
易禾瞥了无所事事的林烬一眼,后者接收到他的眼神,眉眼一弯:“我来写?”
易禾淡淡道:“你不是也有把刀吗,你来吧。”
说着他便懒散地插着裤口袋,随意找一角落自我隔离去了。
邱丘趁着林烬刻字的间隔,一溜烟跑到易禾身边,蹉跎了半晌,易禾被他晃得差点翻白眼,那双好看的眉毛拧起:“有事就说。”
邱丘等的就是他这句话,忙不迭问:“易哥……就算她女儿真的做了这种大逆不道的事,当妈的……真的下得去手吗?”
问这个问题时,邱丘眼里浮现着许多纠结复杂的神色,像还是不能接受这样子一段母女关系似的。
他纠结来纠结去,回想起自己母亲爽朗的笑脸,还是忍不住想争辩些什么:“她要是还有点理智,怎么会……”
易禾轻声打断他:“那要是没有了理智呢?”
邱丘一下咽了声。
易禾没看他,表情淡淡,也不知想到了何处,眼神里难得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他顿了顿,道:“这个女人,是第二次被爱人所背叛了。”
——母亲啊母亲,为何这样美好的女人,先是经历了感情的背叛,如今又……
易禾重复了一遍三星任务中董欢的自述,邱丘不语,他就接着说道:“人的承受能力兀自不同,也许有人依旧能保持理智,有些人却无从忍受,不必苛责。理智被切断的一瞬间,什么事都可能做得出来,这种事,你也不是第一次接触了。”
易禾极少长篇大论,这一番话却说的清晰明了,淡然自若,也毫不避讳地揭开了二人尘封已久的记忆。
邱丘不再是之前那副缺心眼的傻样,易禾所指什么他比谁都清楚,他一字一句道:“……可是这都过去了,易哥。而且……我当时没有失去理智。”
他竭力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握紧了拳头,眼眶微红,想起那件事,他的表情莫名多了几分凶狠,但他依旧强调:“我没失去理智。”
易禾也不和他争辩,表情自始至终都没什么变化。
“有了!有了!”
一旁紧盯着墙壁的学生妹突然激动地喊出声,易禾看了眼沉默不语的邱丘:“过去吧。”
邱丘顿了顿,握紧的拳头缓缓松开:“……嗯。”
另一头,学生妹盯着墙面上浮现的字迹,喜不自胜,原本那张愁云密布的脸终于被狂喜所取代,她喃喃道:“太好了,太好了!我们可以出去了!”
墙壁上的进度框已然消失不见,林烬靠在墙边,一手转着小刀,一边道:“没想到还真挺简单的。”
易禾望向墙壁。
【剧终】亲爱的四口之家
我亲爱的客人们,感谢共赴这场邀约,在同你们共享晚宴后,请允许我同你们告别。
同时,存在于脑中的系统“叮”一声响,提示语终于有了崭新内容:
恭喜玩家:易禾、邱丘、林烬、庄妍、樊东行,成功解锁新手村【房中客】。
胖男人这下总算可以松口气了,他拍着胸口,说:“新手村?难怪我们的答案不怎么完整也算我们过了……那我们现在就等着董欢叫我们吃晚饭?这回应该不会有事了吧?”
易禾点头:“那就等一会儿。”
大约呆了大半个小时,除了他们的客房,外界的一切都静悄悄的,毫无动静。
学生妹道:“怎么还没来啊?”
易禾原本在床上坐着,懒懒抬起来一眼,似乎是想到了某种可能,脸上带着几许不耐烦。他直起身,朝门口走去:“她不来,那就是要我们自己去找。”
众人一愣,邱丘拔腿跟上的同时,林烬也一个起身下床,道:“这屋子里,还有故事没讲完呢。”
“跟上?”学生妹道。
胖男人眉毛顶起,权衡了一下风险性,还是决定跟去看看:“反正现在都公布我们过关了,应该没危险了,过去吧。”
两人统一想法,连忙跟上。
易禾推开房门。
外界已然变了一番光景。
当剧终的一刻,这间鬼楼再不必假惺惺地维持着先前那副光鲜亮丽的外壳,如今明亮的灯火褪去,露出它斑驳且狰狞的原貌。
走廊上一片阴森,悬在头顶的灯光一闪一灭,随时都有炸裂的可能。妖异的画作定格在空白的墙面上,在地板上折射出扭曲的阴影。
连这墙壁都不如之前那般簇新,似乎是很久没人打理过了,墙壁斑驳泛黄,粉块破碎掉落,在地上凝出一摊摊灰暗的霉斑。
学生妹又开始情不自禁害怕起来。
她缩在最后面,见易禾左右扫了两圈,最后将视线定格在长廊上最后一扇不曾有人接触过的房门。
邱丘低声道:“她会在里面?”
易禾面不改色:“不在就换个地方找。”
众人小心翼翼地挤在门口。
“咔嚓”一声,房门被易禾打开,门开的一瞬,烛火的光亮纷涌而至。
这是一间……完全不同于其他客房的屋子。
很空荡,然而没有照明灯,没有床,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张小巧的桌子,上面点燃着两支红烛。桌子旁,竖立着一个宽大的画架,柔软纸张上未完成的画作仅仅描绘出半张脸,在红光中辉映着斑驳的阴影。
这是眼镜男口中的画室,加上这个房间,所有玩家第一时间所接触的场景全部重现。
画室正中央,陈设着两座并连着的冰棺,里面依稀可见躺着两个人,看不见面容。
冰棺旁,端坐着一个女人。
正是一直未与他们见面的董欢。
“进来吧。”
众人知道这将是最后的剧情,没有人往后退,只得硬着头皮踏进屋。最后一人进屋后,房门轻悄合上。
铺天盖地的红色将房间吞没,学生妹不适地缩起手臂,浑身打着寒颤,总觉得自己是被血淹没了。
屋里头他们的董欢听到身后的响动,头也不回,手上轻柔的动作也没停止,她一边抚着手下的僵冷的肌肤,一边自顾自开始陈述一个故事。
这是一个他们都所了解的故事,同易禾分析的没几分偏差,董欢叙述得不紧不慢,却没人敢打断她。
因为众人清楚地看见她身旁躁动着的三个轮廓模糊的鬼影,它们面对着不同的方向,与空荡荡的空气对视,头部挪动得极缓慢,像是没有神智,也像是找不到方向。
迫于它们的压力,一时间所有人只能听董欢幽幽道来。
“……杀死妹妹和父亲后,母亲发了疯。母亲是那么精明能干的女人,我惊异于她的冷静从容,愤怒没有冲昏她的头脑……哪怕,我知道那一刻她其实已经疯了。”
董欢温柔地抚摸着冰棺里女人的脸,那具身体还穿着死去的徐兰的衣服,却已改头换面,成了全家福里那张温婉端庄的脸。
学生妹自然认得出那是先前那个夜晚被董欢套上人皮的尸首,她不敢说话,好不容易忍住不让自己发出尖叫。
这下一切都明晰了,董欢杀死玩家后,将其身体,移花接木般作为母亲存在。
另一具尸体头顶显然是妹妹董婧的脸,这一点邱丘自然有发言权。两具身体的主人像是熟睡般静卧着,董欢白葱般的手指抚平了它们面部的褶皱,故事还在继续。
“有时候,杀死一两个人并没有那么困难,只需要一点控制力,一瓶毒药,一张完全被蒙蔽着的笑脸,就可以完美避开所有的冲突。第二天早晨……我在餐桌上看见了妹妹和父亲的尸体。”
董欢笑了笑:“而母亲,哪怕是疯了,也依旧是世界上,最温柔的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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