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天窗投下的白光将铁栏映出一道道暗影。
少女娇小的身子瑟缩在一角,额前松散着两缕发丝,虽跌落云端沦为阶下囚,可她仍然是美的,五官精致俏丽,眉宇间挑着几分艳色,现在看起来又柔弱,又清纯。
被关起来两日了,她无名指上划开的小口子已经愈合了。可她心里的伤却一日比一日疼。
她怎么不会是父皇的女儿呢?母妃不止一次的和她说过,“诺儿的眼睛最像你父皇了,鼻子也像。”
那时候的她总是拿着一面铜镜,窝进可亲可敬的父皇怀里,仔仔细细观察着里面的两人。
真的是好像呢!
可三日前的晚上滴血认亲,水面上的两滴血始终没有融合。她不是父皇的女儿,是母妃和一个侍卫偷情生下来的野种。
一道圣旨下来,她被关进地牢听候发落,母妃被囚禁在冷宫,那侍卫当场被斩首。
少女蝶翼般的眼睫垂着,轻微颤了一下,她心里惦念着母妃,不知母妃如何了?当朝律令妃嫔偷情当处以死刑,父皇会看在多年的情分上饶她不死吗?
喉咙干涩难忍,她想喝水。
此时,牢门外正好路过一个狱卒,她起身走至牢门前,白皙柔嫩的小手覆上铁门。
“请问,你可以帮我倒杯水来吗?”少女的声音又轻又涩,虚弱至极,一双眸子却水灵灵的,清澈如初生的小鹿:“我很渴。”
脚步匆匆的狱卒停下来,双手环胸斜斜地睨着她。
“谢谢你。”少女玫瑰色的唇漾起一抹弯弯的弧度,笑意甜甜。
早就听说当朝的小公主生得娇俏动人,是倾国倾城的绝色。这一见,当真如此,虽是狼狈,可却有一种羸弱的美感,直想教人好好怜惜一番。
而且还望着他笑,狱卒一颗心砰砰乱撞,又痒又紧。
“小殿下,小人这就给你倒水去。”狱卒咧着嘴笑,半眯起的眼眸里散发着猥琐的光。
他嘴上虽说着要去倒水,可手却往腰间摸索,然后便听到一大串钥匙碰撞发出的“叮当”声响。
他这哪是要倒水,是要开牢门。
再看那放浪的眼神,分明是没安好心。
少女吓得退后两步,长睫轻颤,咬着唇:“我,我不喝了。”
狱卒见她害怕胆小的模样,更是嚣张“小殿下别怕,我又不是什么坏人,这就给你弄水来了……”说着,他已找到了钥匙来开锁。“一定让小殿下喝个够。”
一息后,铁牢被打开。
狱卒走进来,一步一步的逼近她,少女害怕得身子发抖,直往后退,最后被逼到墙角,她无处可躲。
“你要做什么?”少女一双明眸凝起水雾,可怜又无助。
狱卒近在咫尺,一双眼睛在少女的身上游离,刚过及笄的少女身姿出落得曼妙有致,身前弧度饱满优美,一截小腰盈盈不堪一握,再看肩颈一截肌肤欺霜赛雪。
人间尤物,勾人心魂。
“小殿下生得这般姣好,当真是世间尤物,这都要被处斩了还未曾尝过人间极乐之事,岂不遗憾?”狱卒馋得手抖心痒,直解腰带。
半月之前少女已经及笄,男女之事虽不能完全懂,但眼下她知道,这个人想要欺负她,会很疼的。
眼看狱卒的手慢慢的朝她胸前伸过来,少女身子一软,倏地蹲下缩在墙角发抖,双臂抱着膝盖,将自己团住。
她眼眶都红了,声音呜呜咽咽地哭腔:“你别过来,不可以。”
“小殿下别怕,小人很会怜香惜玉。”
下一瞬,黑影覆下来,少女眼前的光亮消失了。
就在狱卒还差一厘便要碰到少女的时候,只听“咻”的一声响,接着狱卒吃痛倒地。
光亮复明,少女怔怔的看着迎光走来的人。一个长相极为清隽的男人,金冠束发,一袭黑金锦袍,气质矜贵又带着一线冷冽的锋芒。
眼前这张脸和记忆中日思夜盼的小少年的脸渐渐重合,是小少年长大后该有的模样。他站在光晕下,眉毛斜插入鬓,眼角微挑,鼻梁挺拔带一点驼峰,真是比画中的嫡仙还要好看。
她恍惚了一瞬,又垂下眼睑去看男人的左手,像是在确定什么。
虎口处有浅淡的疤。
是二哥哥回来了,这么多年生辰许的愿望总算是实现了呢。
方才因为害怕,她把自己的唇咬破了,血色的双唇微微启阖,她小小弱弱的声音叫他一声:“二哥哥。”
是自己也听不清的声音。
男人居高临下地凝着她,一双眼眸清透逼人。
半晌,他才开口,“诺儿,跟我回家了。”
少女使劲的点头,抬手抹掉脸上的泪珠儿,又望着他甜甜地笑起来,只是刚起身只觉得天旋地转,恍惚中倒下去。闭眼前,她看到那袭华贵的黑金锦袍朝她俯下身来,接着落入一个结实的怀抱,冷香入鼻。
好香,二哥哥身上可真好闻呀。
她彻底晕过去。
宇文允扶着人,将她抱起来,后又向上颠了一下,手臂托住少女。
她身子又软又轻,宇文允就一只手抱着,晕厥的少女软趴趴的伏在他的肩头,耳边垂落的几缕碎发挨着他的颈侧。
那狱卒跪在地上,后背上的匕首力道不重,不足以致命,却让他疼痛难忍。
昨晚宫变,一夜之间朝堂中天翻地覆。傅澜汐傅贵妃的哥哥傅将军和侄儿傅铮拥兵入宫,意图谋反,宫中三皇子几日前便被引出宫外,皇帝孤立无援被擒,千钧一发之际,远在渝州的二皇子宇文允及时赶到,一箭射死了俩逆贼,救下皇帝。
皇帝虽然被救下,却受了重伤起不了榻,今早二皇子受皇命登基称帝。
狱卒头磕得血肉模糊,恐惧和疼痛令他身体抖如筛糠,嘴里一直颤颤巍巍的求饶:“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
宇文允:“站起来。”
狱卒胆战心惊的站起身,僵直着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宇文允走到狱卒身后,伸手抽出刺进狱卒背上的匕首,“方才你在做什么?”
他一边问一边在狱卒的衣服上擦拭匕首面上殷红的血迹,姿态淡淡。
“回陛下,小人有罪,不该觊觎小殿下的美貌,不该妄图玷污小殿下。还请皇上恕罪!”
“哦,这样啊。”他声音随性懒淡,可又沾染着邪性,听得人心里发毛。
下一瞬,宇文允握着匕首,在狱卒后背划开一道,衣服裂开,麦色的肌肤往外渗血,殷红如火。他泄愤似的又多划了几刀,最后才将匕首刺进狱卒脊背上。
最后他抱着少女往外走,冷冷下令:“凌迟处死吧。”
一直忍痛的狱卒瞬时瘫软在地,两眼无望的望着那一袭华贵锦袍。外面其他狱卒应声领命:“谨遵圣命。”
少女身份揭露,她已经不再是胤朝的公主,皇上自是知晓的,却还亲自到地牢里来接人?!又下令将欺辱她的狱卒凌迟处死?直接杀了就好,却还要用如此残酷的恶刑,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刚走出地牢便听到里面传出来的哀嚎声
“啊……“
“皇上,求求你赐我个痛快吧!皇上……”
宇文允侧目,只能看到少女一点白皙的侧脸,他嘴角缓缓勾出一抹弧度,意味不明的笑眼带着几分深意。
莞尔,他敛了神色,吩咐后面跟着的人:“清影,去请太医到崇华殿来。”
“是。”
阿寺是以前伺候少女的宫人,此时也跟在皇帝后面,她眉头紧蹙着,十分担心小殿下。在阴暗又潮湿的地牢里待了两日,小殿下娇养着长大的怎么受得住,定是得大病一场了。
她现在已经不再是公主殿下了,新帝宇文允去地牢前便已经下旨昭告天下,封为熹平郡主,赐名嘉诺,依旧住在未央宫。
片刻后,宇文允到了崇华殿。他微微俯身将人放在外间的小榻上,可少女一双手臂环他脖颈环得紧,不肯放。
嘴里还咿咿不清的说着什么。
一路上,他只觉得怀里的人特别的烫,现在那小脸也攀上了红晕,看来晕厥已经醒了,现在是烧得迷糊。
“什么?”他没听清,又问她一遍。
嘉诺半睁开的眸子朦朦的,往人怀里拱了拱才迷迷糊糊地说:“不要走,不要丢下诺儿一个人。”
宇文允不知她说话的深意,只是依着她:“好,不走。”
“你骗人,你明明要走!骗子!”嘉诺好像还有点恼,声音气气的,可调子还是软的,迷糊又奶气。
“这次不走了。”
嘉诺皱起的眉头总算是松开一点,“好,永远都不走了好不好?”一直陪着她。
“好,永远都不走。”
听到满意的答案,她才松开手,任由宇文允将她放下来。只是刚放下躺好,她又伸手把他脖子钩住了,不让他起身。
宇文允深吸口气,脸上有一丝不耐烦,但语气也尽量保持着平和:“诺儿还想怎样?”
嘉诺嘻嘻笑了两声,手臂用力直接将人兜进了小榻,她挨过去,把脸迈进他的胸膛,嗅了嗅那好闻的冷香味儿,她才仰起脸看宇文允,眼波迷离,似娇似嗔:“诺儿喜欢抱着,就这样抱着。”
她对宇文允有出自本能的依赖感和信任感,就像小时候一般,喜欢挂在他身上。
她小猫儿似的力气哪里困的住他,宇文允倒也不急着起身,一双清寒的眼睛开始打量起她。她这般缠人,是把他当成了谁?
傅铮吗?与她有婚约的表哥,只是可惜了,昨晚已经死在了他的箭下。
等她清醒过来知道自己的情哥哥和亲舅舅都死了会不会哭得伤心?这般漂亮的眼睛会不会哭肿哭瞎?
宇文允嘴角勾起一丝戏谑,问:“抱够了吗?太医快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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