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萍将这个消息带回了未央宫,还带了多日前嘉诺吩咐买的糖果。
嘉诺刚沐浴完,穿着一身白色的亵衣,一抹倩影灵动地从暖阁跑出来,散下的长发半干未干,那娇俏的小脸被热气熏染,红晕未褪,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晶莹水珠。
她接过青萍手中的糖盒,眸子里是藏不住的雀跃和欢喜。“你说的是真的?皇上让我明日去看母妃?”
“嗯,真的。”青萍答。
“青萍,谢谢你。”嘉诺娇娇地笑起来,抬手打开糖盒拿出两颗糖果来给青萍。
身后,阿寺拿着一双鞋子追出来,“郡主,快把鞋穿上,小心着凉。”
嘉诺低头,这才发现方才出来得急,竟忘了穿鞋。她走到案几前坐下,任由阿寺握着她的脚踝给她穿鞋。
有点痒,她禁不住咯咯的笑。
“咱们小郡主真是难伺候呀,还得某人碰才不会痒?”阿寺加大点力度握紧了,抬眸调侃嘉诺。“郡主说是不是呀?”
嘉诺本就微红的脸登时又红了几分,训她,“阿寺,你再胡说我踢你了。”那声音绵绵软软一点也不吓不到人,反而更像是撒娇。
一想,皇上已经好些时日没有来未央宫瞧郡主了。阿寺提议:“郡主,明日看过贵妃娘娘,再去崇华殿拜见皇上可好?”
虽有幼时的情谊,但也得要维持才能长长久久啊,将来还要指望皇帝给小郡主赐一桩好婚事呢。嘉诺整日迷迷糊糊的不醒事,阿寺比她大一岁,要为她多想想。
嘉诺好多天没有见宇文允了,心里也想,她点点头,答应:“好。”
明日要早起,嘉诺早早的便上了软榻。被子下午晒过,扑面而来的一股阳光的味道,暖融融的。
枕头边放着她的糖果盒,她侧身拿了一颗放进嘴里。荔枝味儿的,很香很甜。
御书房外。
常福召见一个小太监,问:“交代你的事情办得如何?”
小太监弯腰颔首,毕恭毕敬的:“常公公,已经办妥当了,只等您吩咐看几时把人送来。”
常福稍微侧身,转头看了一眼书桌前批阅奏折的宇文允,他回身,小声吩咐:“让宫女把人洗干净,直接送到崇华殿去。”
“是。”小太监退下去办事了。
常福悄声进殿,躬着身子给宇文允沏了一杯热茶,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桌一旁。
那女子是他花了好大的功夫找来的,吴越国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又悄悄留在宫中教导了数日,皇帝一定会喜欢的。心里想着,他嘴角露出笑意。
夜半子时,宇文允回到崇华殿就寝。
他常年习武,五觉比常人更加的灵敏,一进内殿便闻道一股平常不曾有的奇异香味儿。一盏烛火摇曳着昏黄的光,透过烟青色帐子往里看,软榻之上隐约躺着一人,一段纤细匀称的白皙小腿露在空气中。
宇文允平静的脸顿时阴沉,眼神也越发的暗。
真是好大的胆子,竟敢爬龙床!
他顺手拿起殿中悬挂的一柄三棱短刺,利器出鞘发出冷凌声响,榻上躺着的美人儿立马坐了起来,一双手拉着被子攥在胸前,眼神惶惶。
帐子被刀锋撩开,是一个女人。美人儿亦抬眸看宇文允,眼前的男子金冠束发,墨色锦袍,长相极其俊美,只是神色愠怒,眼神阴骘的盯着她,宛若是要把她一寸一寸凌迟。
她是吴越人,却也会汉语,她努力克制着害怕,声音还是有些微小发颤:“奴,见过皇帝陛下。”
忽然之间,刀锋抵上脖子,冷得惊心刺骨,美人儿身子一软。凭着直觉,眼前的男人对她不感兴趣,也并不是在跟她玩什么情趣,而是愤怒至极,且对她起了杀心。
似是不甘心,她晕着水色的眸看他的眼:“陛下,奴难道不美吗?”竟入不了他的眼。
宇文允这才开始仔细打量她那张脸,感受到目光,美人儿后退一点躲开刀锋,又拿开握在胸前的被子,将自己薄纱下袅袅婀娜的身段展露出来。
虽是看着眼前的人,可宇文允脑海里却逐渐浮现出另外一张娇娇艳艳的小脸,还有那一抹盈盈雪白的酮体。
美?哪有她美!
“滚!”他一声冷斥,声音寒厉似冰刃。
美人儿知道自己再无机会,“奴这就滚,这就滚。”说着,她连滚带爬地从榻上下来。她身上只穿着一层薄纱,却也顾不得许多。
刚走出两步,后背刺痛,她瞪眼,只见那染血剑锋从自己的胸口破皮而出。下一瞬,她直直地倒下去。
找她的那小公公跟她说,胤朝的新帝丰神俊朗是个仁君,进了宫好生伺候,便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
是她错了,不该贪图……
听到殿内倒地的响声,守在大殿门口祈祷一举得龙嗣的常福瞬间凝神屏气,伸头往里一看。他一下瘫软在地,冷汗蹭蹭地往外冒,额头,手心全是。
未到片刻,宇文允颀长挺拔的身子便站在他面前。
他知道此事是常福安排的,因为除了他没有人能做得到。宇文允一边用湿巾慢条斯理地擦手,一边道:“若还有下次,朕连你也一并杀了。”
头顶那嗓音极清极淡,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肃冷杀气。
“奴才再也不敢了,谢陛下隆恩,谢陛下隆恩。”冷汗淌进了眼睛里,刺得生疼。常福也不敢抬手抹,只闭紧了眼额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一下又一下。
宇文允冷嗤一声,湿巾扔在常福头上,抬脚走了。
内殿殷红的血流了一地,浓重的血腥味儿弥漫不散。两名太监将女子抬了出去,一众宫人鱼贯而入,前面的端着水盆,拿着抹布,后面的拿着熏香。
参与这件事情的那小太监凑到常福耳边,小声问:“常公公,陛下这是何故啊?不喜欢撵走就是了,为何要杀掉?”
宫中人多口杂,难免传出去一些不好的言论,这以后还有谁敢进宫来伺候呀?!
常福吓得三魂只归了两魄,白他一眼:“我不知道,你亲自去问陛下吧。”
小太监也不敢再多嘴了,只蹲下身子,认真擦地。
“麻利点儿,明日找几个工匠来把地板换了!”常福道。伴君如伴虎,日后他是不敢再揣测圣心了。
月明星稀,夜风摇着花树落下晃荡斑驳的影。
青萍站在未央宫外守夜,见到宇文允走上台阶的身影,她颔首行礼,接着轻声打开宫殿的大门。
开门的声音虽然很轻,可也惊醒了趴在案几前睡觉的阿寺,她睁眼刚要起身,却看见黑暗中逆光走进来的宇文允,她愣了一下又赶紧把眼睛闭上。
皇上这么晚了来干嘛的?
脚步声由远变近,绕过她,走进内殿,然后便传来掀动珠帘清凌凌的脆响声。
陛下这是去偷看小郡主了?!
宇文允伸手掀开帐子,榻上的人睡得很熟,浅浅的呼吸着。月光皎皎,少女的小脸被晕上一层薄光,莹白无暇。再看那眉眼,真是乖巧娇怜。
看了好一会儿,宇文允才撩袍坐下,不知什么时候,他清寒的眼已染上温柔,从崇华殿带来的愠怒也逐渐消散了。
许是衣服摩擦间发出的响动,少女舒展的娥眉轻轻皱起,极小的嘤咛两声后翻了个身,面对着床榻外侧。
鼻尖被被子遮着,她小脸憋得泛红。
宇文允抬手,手指给她将被子挪开一点。一段雪白的颈便露出来,他手掌慢慢往下。就现在,只要他稍微用一点力,就能扭断她的脖子。
他应该杀了她的。
不过莞尔,他轻挨着少女脖颈的手掌又移开。
“诺儿。”他没拿开的手碰了碰她的脸,声音也放得极轻:“二哥哥的手好疼啊。”
睡梦中的少女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叫她,熟悉的声音,是二哥哥。她困得睁不开眼,只仰了仰头,嘴唇碰上他的手背。用软软糯糯的声音呢喃着:“亲亲,亲亲就不疼了。”
说着,她真的轻蠕了下嘴唇,亲他手背。
又软又热的触感,勾起一丝痒意瞬间传至四肢百骸,宇文允手僵在哪里。
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强压下心里的躁意,滚了滚喉咙。忽地又俯身将熟睡中的嘉诺抱起来,温软的身子在怀,氤氲一股清甜的香。
小团子褪去稚嫩的奶香,现在已经是诱人的女儿香了。他闭眼,侧首在她颈窝轻嗅一下。
自宇文允进去后,阿寺便没再睡,耳朵竖得尖尖的听里面的动静。窗棂外的幽幽月光照着殿中昏暗沉静的一切,宇文允抱着人出来。
熊抱的姿势,嘉诺趴在他肩头,没醒,睡得更加香甜。
阿寺依旧不敢做声,只装睡,偷偷看着皇帝将小郡主抱进了侧殿,然后皇帝一个人独自出来。
宇文允将嘉诺放在侧殿的榻上睡觉,自己则占了嘉诺的床榻。被窝里还有她的余温,亦有萦绕的浅淡余香。
身心放松,他沉沉睡去。
翌日。
嘉诺在侧殿醒来。
“郡主,醒啦。”阿寺拿着新做的衣裙过来。
“我怎么睡在这里呀?”嘉诺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人还迷糊着。
昨晚阿寺看了个一清二楚,“郡主,昨晚陛下来了,是他把你抱到侧殿来睡的。”
今日一大早她在外边儿便听到一些传言,便又道:“我听人说昨夜有女人爬龙床被杀了,崇华殿一室的血腥。所以陛下才来未央宫就寝,也只好委屈郡主睡侧殿。”
嘉诺听得懵懂,“爬龙床?是想做二哥哥的妃子吗?”
阿寺点头:“嗯,当然了。做了妃子便是光宗耀祖,再得宠生几个皇子晋升为母仪天下的皇后也有可能。”阿寺又面露惋惜之色:“只可惜,陛下没看上。”
“可能是不合二哥哥心意吧,太上皇佳丽三千,日后二哥哥也会纳妃嫔无数的。”嘉诺说着,心里却有些发闷。
二哥哥有了宠妃皇后,她与他便会更加疏远的。
但是想到今日要去见母妃,嘉诺又喜笑颜开的,洗漱完后用早膳,心情好,她胃口也好,一碗粥一滴不剩的喝完了。
阿寺看她吃完,嘴角也扬起浅浅的笑意。
用完早膳,嘉诺换上了新衣。浅粉色的齐胸襦裙,勾勒出少女身前半弧雪色的白,发髻上细小银步摇晃得泠泠作响,更显少女娇俏灵动。
下了轿撵,她小跑着往云秀殿去,见到那抹熟悉的身影,嘉诺笑着扑进傅澜汐的怀里。
“母妃,诺儿好想你啊。”她糯糯的撒娇,又抱着母妃蹭了蹭。
傅澜汐美艳的脸上漾着温柔笑意,她把女儿轻轻推开,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看了又看,最后才关切地问:“我的好诺儿,这些日子可有受伤受委屈?”
嘉诺摇头,望着傅澜汐的一双眼眸弯成新月:“没有,诺儿好得很,母妃呢?”
“母妃也很好。”说完,傅澜汐埋首亲吻她的额头,又爱怜地把女儿抱入怀中,手臂紧了又紧:“我的好诺儿。”
亲昵了片刻,她还是忍不住问:“宇文允可有欺负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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