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低垂, 落地窗外天色如墨。
别墅内灯光如昼, 头顶暖气呼呼吹过, 夜风透过窗缝迎面而来, 带起一角层叠堆积的白色纱幔。
阮安宁从浴室里出来,一边擦着半湿的黑发, 一边在脑海中敲系统:“系统, 陆陆现在的好感度是多少?”
机械音很快响起,冰冷如常:[攻略目标当前好感度:62, 请宿主再接再厉!]
“62了?”阮安宁有些惊喜。
她临近年末时才问过系统一遍,那时候好感度还是40, 没想到半个月不到,已经涨了这么多。
阮安宁抿了抿唇, 缓步走进洗手台,对着镜子慢慢吹头发, 半晌,还是忍不住翘起了唇角。
灯光柔和,镜子里的女孩儿杏眸明亮,浴室蒸腾的水汽蓄在眼尾处,氤氲出一道泛红艳色,她的脸颊仿佛还裹挟着浴室的潮意, 透出薄薄的红。
阮安宁是真的开心。
在她想通之后,周围的世界仿佛都变了一种含义:陆家众人不再是单纯的NPC、陆之羽不再是毫不相关的男主角、系统不再是将她强行绑定的机械音......
就连好感度,也不再只是一个象征着任务进度的测量标准。
它变成了裹着层厚厚糖霜的小蛋糕——阮安宁每看到这些数字上涨一点,心里就不自觉甜上一分。
这些数字一点儿都不冷冰冰, 她仿佛能透过好感度,看见那人对她的喜欢与日俱增——至少能让从没谈过恋爱的阮安宁安下心,明白那个人和自己一样,正在一步步陷进这股感情里。
她心中有底:并不是只有她单方面地喜欢。
这感觉可太好了,阮安宁吹干头发,眉眼弯弯地想。
她的心情好到哼着歌儿从浴室里出来,躺上.床后,又忍不住卷起被子,将泛红的小脸埋在被子里,哼哼唧唧地偷偷笑。
天花板的灯光明亮,她勾着笑意眨眼,“啪嗒”一声,轻轻关掉了顶灯。
陷入黑暗的梦境之前,阮安宁心情很好地想:今晚一定会是个好梦。
***
三月末,傍晚的夕阳刚刚落下,远方乌云便无声无息地笼罩了整个儿天空,哗啦一声,B市毫无预兆地就下起了冬末的最后一场大雨。
阮安宁撑着把黑伞,猛地从黑暗中醒来。
周围雨声滂沱,惊醒她尚未回神的思绪,阮安宁看着周围似曾相识的环境,半晌,十分懵逼地眨了眨眼。
这是又做梦了吗?
她这次学聪明了,也不呼叫系统,而是先试探性地往前走了两步,发现能控制自主行动后,这才低下头,打量了一番自己的穿着。
质感良好的黑色西装,模样和宋蔓生的那群黑衣保镖类似,由上至下的距离至少有一米八,握伞的指节粗糙暗沉——
显然是个孔武有力的成年男人。
阮安宁:“......”
好家伙,做了个梦而已,怎么连性别都换了??!
阮安宁握着手里的黑色大伞,正茫然无措之际,忽然瞥见不远处那盏亮起的路灯下,站着一道莫名熟悉的清瘦身影。
阮安宁抬眼望去。
看体型,应该是个少年。
没撑伞,上半身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衬衫,下面是最普通寻常的牛仔裤,背脊在寒风中挺得笔直,宛如一株沉默挺拔的青竹。
苍白,削瘦。
就那么孤伶伶地站在雨中,莫名可怜。
阮安宁看见这道背影,不知为何,心脏忽然猛地抽痛了一下。
仿佛被什么所指引,她不自觉往少年的方向走去,直到立定在他身后,顺着这个角度看去,才发现距离他们十几米的侧前方,正对着一面巨大的透明落地窗。
阮安宁愣了愣。
四合院布局的中式别墅,雨水打湿了周围郁郁葱葱的绿植。透过窗,能看见里头低奢稳重的摆设,两个少年少女此刻正抱在一起,互相哭着说些什么。
旁边还站着个保姆模样的女人,面孔很模糊,只看得出在笑。
阮安宁看见这幅画面,瞳孔不自觉一缩,与此同时,某段被强制清除的记忆忽然猛地涌出——
她只感觉脑海一阵剧痛,呼吸倏地停止,下一秒,阮安宁便骤然记起了一切。
陆之羽......
手链......
她瞪大眼,大脑还处于震惊之中,一直背对着男人的少年却忽然一动,蓦地转过了身。
阮安宁看清那张犹带稚气的脸,一瞬间,心脏几乎快要停止跳动——
是陆执。
少年时期的陆执。
三月末的倒春寒刺骨,路沿亮起一盏盏街灯,他一身单薄的发白衬衣,就这么面无表情站在那儿,宛如鬼魅。
灯光照亮了那张熟悉惨白的脸。
湿漉漉的眸半垂,长睫氤氲着冰冷潮意,少年浑身湿透,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不知在雨中站了多久,整个人颇为狼狈。
雨水砸在这个单薄少年的身上,顺着细碎成缕的黑发、顺着冰冷惨白的后颈、顺着他的眉眼唇喉......
浸透衣服,泅湿尾睫,最后重重地砸落在二人脚边。
他眉眼间的戾气很重,神色冷而沉,像是翻滚着无数汹涌难辨的暗流,充斥着不符年纪的阴鸷。
少年稚嫩的脸上,有种近乎无情的冷冽感。
一如那个梦里,那道穿透记忆的漆黑目光。
阮安宁看着这样的陆执,眼泪都快要掉下来。
她立马上前,想为他撑开一片黑伞,却没料到,陆执的目光只在面前黑衣人的身上停留了不到一刻,下一秒,他便神情冷漠地迈开脚步,直接绕过阮安宁往前走去。
阮安宁一愣,连忙追上去,想说话,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不能说话!!
阮安宁瞬间急得眼泪直掉。
——让她眼睁睁看着陆执被剧情这样狠虐,简直就等同于给她上酷刑,不,甚至比酷刑更让她难受。
然而或许是一米八的大男人无声流着眼泪太奇怪,又或许是他一身黑色正装、却手舞足蹈地着急让他接过伞过于滑稽——
少年陆执终于停下脚步,抬起眼,沙哑着声音说:“你到底是谁?”
大伞笼罩住二人挺拔的身躯,这时的陆执还没学会完全隐藏住自己的情绪,于是阮安宁能清晰地看见,那双漆黑狭长的瞳孔中,浮现出一股明明白白的戒备与冷漠。
阮安宁心脏疼得要命,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捏着被沾湿的冰冷伞柄,往他更加冰冷刺骨的手里塞。
“......”陆执皱眉避开,半晌,看着他:“你不能说话?”
阮安宁急忙点头,又反应过来,连忙傻不拉几地做了几个“我很强壮”的动作,表示自己淋雨完全没关系。
陆执定定地看着她,目光依旧冷而沉。半晌,却忽然轻嗤了一声。
“没想到,第一次给我伞的人,居然是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少年闭了闭眼,雨滴顺着立体的五官流下,像是眼泪。他的声音沙哑,透着被淋透的疲惫与倦怠,几乎快要被这滂沱的大雨淹没:“不管你是谁,别在跟着我了。”
他睁开眼,脸上的疲惫让阮安宁一愣,眼泪无意识掉的更加汹涌:“我想独自静静。”
密集的雨滴噼里啪啦滴落在伞面上,交织演奏出一段急促节奏,他们擦肩而过的瞬间,阮安宁忽然闻见了陆执身上的干净气息。
清清淡淡的木质香,很熟悉,只不过多了一股潮意,还掺杂着雨水的青涩腥气,显得更加冷冽。
冷冽得,有些近乎无情。
想到这儿,阮安宁哭得更凶了。
男人抽鼻子的声音过于刺耳,即便隔着五六米的距离,依旧格外顽固地往耳朵里钻。
陆执停下脚步,缓缓吐出口气,几乎能想象出他皱着一张五大三粗的脸、哭得稀里哗啦的模样。
半晌,少年调转回头,在对方震惊欣喜的视线中,面无表情地接过大伞。
他转过头就要离去,只是看见脚下雨洼的倒影中,阮安宁仍然站在原地傻乎乎地淋雨,陆执抿着唇,沉默片刻,还是回过头,沙哑道:“你送我回去吧。”
阮安宁惊喜瞪大了眼。
外头的雨幕依旧淅沥不断,沿路亮起了盏盏明亮的路灯,街道上几乎没有人,他们俩撑着同一把伞,缓缓走在路上。
不远处的树叶被雨淋透,绿意青翠欲滴。
陆执停在一片破旧烂尾楼的巷口,转过身,哑声道:“我到了。”
不等男人说话,他已经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这片安静的小天地——
阮安宁怔怔地看着他远去,线条清晰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面前这是哪里?
这片原本被高速发展的B市遗弃的烂尾楼,这片废弃的、落后的、脏乱差的贫困区——
是陆执现在住着的明港公寓,开发前的地方。
阮安宁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简直心痛得无法呼吸。
凭什么?凭什么要他经历这些??
浸湿的裤脚黏在皮肤上,寒风吹来,更加刺骨。阮安宁站在原地,却仿佛被钉在了这片烂尾楼的入口处,无法移动半步。
她知道接下来陆执会因为没人照顾、半夜发起高烧,知道他第二天还要强撑着爬起床、去学校上课——马上就要开堂测试,他不能掉下任何有关于成绩的排名,否则第二天就要被养母责骂。
但知道又如何?
她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无力地看着少年时的陆执远去,眼前猛地晃出数道阴影,意识也开始逐渐模糊——
于是阮安宁明白,该是梦醒的时候了。
作者有话要说:开头甜甜的,后面写得我哇哇大哭,抱紧陆陆呜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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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甜两三章左右,工具人陆之羽大概就要醒了(这位才是真的狗!随便骂不要留情!
以及更新时间是文案上的凌晨十二点整哦,如果有第二更的话就是晚上九点整,九点没有的话,那就是没有二更啦(但我会努力天天写六千多字给宝贝们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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