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宁后知后觉地回忆起那些被她忽视的许多细节。
刚搬到明港的第二天, 阮母因为不放心来看她, 可自从那天过后,她几乎再没主动要求过这些,仅有的几次,还是阮安宁打了电话才会来。
处理陆之羽车祸的案子时, 她让阮母将阮家的账本发给自己, 阮母没有多问, 更没有说其他的话,直接就发了阮家所有的账本过来, 那时......应该是已经有点怀疑了吧?
她打电话问女主角更改志愿的事情, 阮母在海边度假,闻言也只懒洋洋地笑,然后将所有事情连同细节,都一股脑儿地倾倒了出来,生怕她有什么不明白,那副姿态, 当时没有注意,此刻回想起来,却仿佛是在同一个陌生人说话。
“他们应该已经知道, ”陆执垂眸,安慰性地吻了吻阮安宁发顶,轻声道:“大概在一个月之前,阮家的所有生意都被切断了三分之一,阮夫人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劝动伯父, 看起来,像是要彻底退出B市圈子的模样。”
阮安宁一怔,随即看着手里的录取通知书,半晌,极慢地吐出口气:“这样也好......我终究不是她们真正的女儿。”
她压下那股莫名的淡淡酸涩,又哑声问:“陆陆,你刚刚说的剧透,具体是什么?”
“就是根据你的梦境,告诉你隐藏的剧情。”
“隐藏的剧情?”
“嗯,”陆执点了点那张录取通知书,轻声解释:“比如说,你刚刚梦见了女主角死去,所以我可以告诉你,她是被陆之羽撞死的。”
“至于那本笔记本,”他垂下眸,缓缓回忆着原本的剧情:“小说原剧情是以陆之羽的车祸为开篇,所以那本笔记本也因为主角光环,在那时就落到了他手中。”
“而你梦到的那一幕——他把阮安宁撞死,其实还有后续,陆之羽嫌不够,又回到陆家,将陆云开夫妻也一并杀了。”
阮安宁一愣,旋即头皮瞬间发麻:“他疯了?!”
“他没疯,”陆执安抚地将她抱紧了些,回想起陆之羽那张面孔,表情微冷:“他那时已经意识到,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绝对主角,所以只是在测试——拿人命测试,这个世界对他的容忍度到底有多高。”
阮安宁瞬间在心中爆了个粗口。
这是正常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陆之羽其实才是那个丧心病狂的疯子吧!
陆之羽吻了吻怀里人气得泛红的眼角,一顿,又轻声问:“你刚刚做了两个梦,最后一个,是不是有关于女主角觉醒自身意识的?”
“是,”阮安宁点头,散乱的发丝落在眉眼间,她想起女主角绝望的模样,心中更加厌恶陆之羽,忍不住闷声道:“她的精神状态很不好,一点一点写下了那本笔记本,却没想到,还是为陆之羽作了嫁衣......”
“她是重生,”陆执神色有些轻描淡写,淡淡说:“因为执念太重,所以自愿被剥夺意识,回到过去,让你取而代之。但因为限制性,还是要写下那本笔记本,那本笔记本还是会到陆之羽手中,这是无法改变的。”
“自愿被剥夺意识?”阮安宁一惊,半晌,忽然猛地意识到什么——女孩儿脸色瞬间苍白,然后张了张嘴,艰难又生涩地、缓缓问道:“那么我脑海中的系统......其实是原来的阮安宁?”
“......”
空气沉凝而无声,半晌,陆执都没有说话。
不知过了多久,青年终于开口,却只是抿了抿唇,低声说了一个似是而非的回答:“的确有她。”
不等阮安宁反应过来,他又将桌上的手机拿起来,点开许江十几分钟前给他发的消息,递给阮安宁看:“之前那半个月里,我知道所有剧情后就开始联系许江,让他盯住陆之羽的动静。”
“他在追查陆家的同时,发现陆云开也在追查薛浩——陆云开怀疑之前那场车祸没那么简单,除去我的嫌疑,就只能是薛浩联合陆之羽做的手脚。”
那晚许江说的“有趣东西”,其实就是陆云开终于智商上线,将矛头从陆执身上转移到了陆之羽这边,并且开始追查这几年陆之羽的具体情况。
他开始怀疑,这个自小养到大的“儿子”到底有没有动过小心思?
事实上,陆执的觉醒就像是蝴蝶扇动的翅膀,陆家众人都仿佛被什么所点醒,头一次开始试图脱离主角光环的影响,对眼下的局面各持强烈的不安和狐疑——秦玉身为陆家保姆,却从未在人前和陆之羽表现出亲近的模样,十几年如一日地伪装在这个家里,这女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而陆之羽,这个从小在陆家长大的陆之羽,又到底是不是他们所有人想象中的温和谦逊??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剩下的就只需静静等待,然后在关键时刻烧一把火、泼一桶油,让这些人的心火燃烧得更烈,最好......烧得人理智全无。
你我皆凡人,利益的蛋糕一旦被触动,谁又能维持那副平日的体面?
陆执眯起眼,莫名笑了笑。湿漉漉的眸微闪,他从容道:“其他的我无法再剧透,但在小说大结局中,许江死了,阮氏家破人亡,陆氏骤然倒台......除了薛浩能够踩着这些血肉成为警署的下一代接班人,就连陆之羽也莫名主动向警局自了首,下场,是无期徒刑。”
阮安宁被这一个接一个的消息冲击得头脑发懵,她张了张嘴,半晌,猛地抓住重点,急切不已地问:“那你呢?陆陆,你的结局是什么?!”
原小说中并未交代陆执的具体结局,只囫囵说了他被薛浩成功逮捕,而后的下场、乃至是否被执行了什么严重的刑法,都不得而知。
陆执微怔,抱着阮安宁的手微不可察地一紧,他垂下眸,顿了顿,才看似神色自然地回答:“我......也是无期。”
阮安宁心脏瞬间一抽。
她并没有怀疑陆执的话,只是无比心疼他——陆之羽杀了那么多条人命都没有被枪.毙,可陆执却因为囚禁了这个人渣,就被判和他一样的惩罚。
“......垃圾作者!”
阮安宁用力抱住这人,感受他有点冷的苍白下颌抵在自己发间,忍不住就红了眼眶,低声咒骂:“写的什么垃圾剧情,拿把米撒键盘上,鸡都比她会打字!!”
陆执眨眨眼,将自己从那些鲜血淋漓的画面中强行挣脱,闻言一笑,轻轻吻了吻阮安宁,柔声应和她:“嗯,垃圾。”
阮安宁缩在这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里,和他四肢交缠,紧紧拥抱,半晌,闭眼闷声道:“所以这次系统发布前往柏林的任务,其实就是要让我收到这封信对不对?”
不等陆执回答,她便又掰着手指,一桩桩一件件的,将自从她穿来的那天一直到现在、系统所发布的任务全部清算了一遍,而后倏然发觉:系统给的那些任务看似无理,可却是在实打实地推动剧情发展,让她和陆执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同时,还无意间改变了许多原有的剧情轨道。
所以......系统,果然是原先的那个阮安宁吗?
女孩儿垂头,忍不住在脑海中呼叫系统,可那道冰冷的机械音还是像往常一样高冷,并未有除了任务之外的丝毫回应。阮安宁想起陆执刚才说的“自愿抹去自我意识”,垂眸,感觉到心中有些钝钝的难受,以及对于这一切可悲的愤怒。
随即,她忽然又想起刚刚陆执的回答——“的确有她。”
什么意思?
是除了阮安宁......还有其他人的意思......吗?
可陆执却仿佛察觉了什么,他忽然抬眼,像是不想再谈及这些冷冰冰剧情的样子,伸出手,将怀里的小人儿调整了下姿势,换成阮安宁跨坐在陆执、额头抵着额头的亲密距离——两个人距离极近,陆执蹭了蹭她的发丝,温柔道:“宁宁今天梦到这么多,是不是已经很累了?”
“再过几天,等到你身体缓过来了,我就带你去柏林大学附近看看,特别是那些我以前喜欢去的livehouse和清吧,全部带宁宁去一遍,好不好?”
阮安宁一怔。
她的注意力被这么一打岔,忍不住就被陆执所描述的“曾去过的地方”吸引,二人距离太近,青年冷冽干净的木质香萦绕浮动,阮安宁陷入这片熟悉安全的气息里,不自觉就微微出神,开始顺着他的话想象:那些自己未曾参与过陆执生命的时光里,他到底是怎么度过的?
并非猎奇,更不是同情怜悯,而是......而是对于珍惜喜欢的那个人,一种想要彻彻底底了解的奇妙心情。
想知道他的任何一面。
想看他如今运筹帷幄的从容,却也想看他曾经尚未成长的青涩;想全身心地依赖崇拜他,却也想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那些伤害都全部隔绝。
因为喜欢。
因为......爱。
于是阮安宁眨了眨眼,因为距离太近,长长的睫羽还拂过了陆执的眼睑,带来些许微痒的触感。
陆执垂眸,看见女孩儿黯淡的杏眸逐渐亮起,她微红着脸,轻声问他:“是你十几岁的时候,曾经生活过的地方吗?”
“......是。”
他轻声肯定,又忍不住被面前的阮安宁逗笑,仿佛刚刚那个梦境所带来的阴霾已经消散,陆执垂眸,声音像是裹着层清爽的海风,温柔道:“到时候给阮阮弹吉他听好不好?”
“给你唱歌,只给你一个人唱。”
作者有话要说:陆之羽和秦玉结局蛮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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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变得好少,连打卡和撒花给没了
呜呜呜呜我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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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Moaikura 5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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