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第七十九章

    窗外雷声阵阵, 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在耳边响起, 一时间,倒也没人注意这一隅小小的插曲。

    沈梦气急败坏,指着不停道歉的女侍者骂了好几分钟,一直到另一个男侍者来才停止。女孩儿匆匆走上二楼,打算换下这一身被酒淋湿的裙子,却因为动作过快而没注意到, 身后的陆之羽垂下眸,眼中飞快闪过了一丝嫌恶。

    年轻的男人抿着甘醇香槟,心中有些不喜刚刚沈梦没有教养的行为。

    沈轩依旧是那副笑呵呵没有心机的模样,对自己女儿的喝骂视而不见, 反而放下酒杯, 颇为纵容道:“这个侍者也太不小心了......唔,一会儿我就和陆老爷子说说, 让她直接被解雇好了。”

    “解雇?”陆之羽挑眉,温润的脸上有些惊讶,随即摇摇头:“不至于, 她也不是成心的。”

    那个神色惶恐的女侍者闻言,万分感激地抬起头, 热泪盈眶地看着他,陆之羽对这目光中的崇拜和感激十分受用——青年有些得意,甚至觉得自己就像是救世主。

    思及此,陆之羽笑得愈发温润,他抬起下颌, 示意那个吓得脸色发白的侍者可以离开了。沈轩眯了眯眼,神色难辨地看着他,半晌,才笑道:“既然之羽都亲自开口,那就算了。”

    陆之羽垂眸,不置可否。

    他还没把这个炮灰放在眼里。

    而此刻的沈梦则站在陆家二楼,看着侍者将一排最新出的高定礼服缓缓推出来,眼神略微闪烁。

    几个女侍者将移动衣柜推开,分门别类地整理好,旋即和颜悦色道:“沈小姐,这些衣服随您挑,还有那边梳妆台上的首饰,都算陆家送您的了。”

    沈梦闻言微怔,而后转头,看向那些璀璨夺目的钻石珠宝,和面前价值不菲的高定礼裙。她也是有见识的,心下倏然开始暗喜,只是面上仍装作勉强原谅的模样,点点头:“知道了。”

    顿了顿,女孩儿又道:“你们出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就可以。”

    “好的。”侍者脸上含着完美无懈的笑容,躬腰安静退下。沈梦等了几秒,才迫不及待地走到梳妆台边,拿起那些闪闪发光的宝石项链和手镯,激动不已。

    这可是独家定制的翡翠钻石,她身为沈家女儿,虽然没有资格佩戴,但没吃过猪肉,好歹也见过猪跑!光是这些有价无市的珠宝,就足可见陆家底蕴之深厚,沈梦一想到如果成为了陆夫人,今后就能拥有无数这样的待遇,心头便情不自禁火热了起来。

    这一刻,沈梦对陆之羽滚烫溢满的爱意中,似乎蓦然掺杂了些什么。

    她很快挑选好自己心仪的礼裙和首饰,迅速换好装后,最后看了一眼梳妆台,便恋恋不舍地转身,离开了这个房间。

    而野心却宛如弱小摇曳的火焰,在她还未察觉之时,悄无声息、又坚固无比地埋下了深深的种子。

    走廊铺着厚厚一层地毯,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被完全隔绝,空气静谧,只能闻见一股浮动的栀子香味儿。

    蓦地,路过厕所时,几道忽大忽小的女声钻进了沈梦耳朵。

    “诶,小陈,你们刚刚给谁送衣服啊?”

    “沈家幺女,陆之羽少爷今天带过来的女伴。”

    “哦,她啊......不过你怎么还叫陆之羽少爷?不是说他和陆家没有丝毫血缘关系吗?”

    沈梦脚步倏地停住,随即脸色难看地转头,站在门后一角,神情怪异地透过狭窄缝隙,看向靠在洗手台上闲聊的那两人。

    要是换作平时,她在听到这些诋毁陆之羽的话的瞬间,早就冲上去教训人了,可不知是刚刚那些珠宝给她的感觉太恍惚,还是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和念头阻止,沈梦鬼使神差地停在原地,捏紧拳头,一言不发地选择了——偷听。

    “你别说了,”先前被称作小陈的女孩儿微慌:“这些少爷们的事情,哪是我们能议论的呀。”

    “什么少爷,”另一个稍尖的女声嗤笑,不屑道:“我那天听见陆夫人亲口对陆老爷子说,陆之羽就是一个保姆错换的孩子,根本就和陆家没有丝毫关系!”

    “什么?真的?”

    “我骗你干什么?”女人见她惊讶,更加得意洋洋:“我和管家熟得很,他说那天陆之羽出院,他被安排去送他,就是陆家对陆之羽最后的仁慈了。”

    “之后所有家业和千兆亿的资产,都会由陆执少爷一脉继承,你没看见这几个月来,陆执少爷在公司多得民心吗?”

    女人的话宛如惊天巨雷 ,将沈梦本就不平静的心炸得惊惶失措——她站在门后的阴暗角落,脸色发白、下唇紧咬地低下头,看向手腕上闪闪发光的钻石链条——到手的富贵,攥紧的权力,居然就要像镜花水月那样消失了?!

    不!她绝不允许!

    可她一个沈家的幺女,根本没有多少人脉和能耐,又能拿陆家怎么办??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陆之羽在陆家的地位?!

    仿佛是听到了沈梦心中的嘶吼,那个小陈忽然出声,弱弱问道:“那陆之羽少爷该怎么办?我、我还挺喜欢他的......”

    “你做什么白日梦呢?”女人嘲讽地看着她,半晌,撇了撇嘴,阴阳怪气道:“除非你让秦玉主动放弃亲属关系,再说服陆老爷子重新把陆之羽纳入族谱,不然按照法律,陆之羽一辈子也别想重新回到陆家。”

    “你有那个能耐吗?”

    主动放弃亲属关系,重新纳入族谱......

    沈梦攥紧手指,在心中死死念着这几个字,眼眸愈发地暗。与此同时,女人的声音再次响起,此刻却有些慌张:“说曹操曹操到,我刚刚从窗户那儿看见秦玉了,她从后花园进来,估计是要来二楼整理刚刚沈小姐呆过的房间——这人真是厚脸皮,居然还敢呆在陆家?”

    “那怎么办,我们、我们赶紧走吧。”

    沈梦一惊,随即听见门内那两人整理衣服的动静。她下意识就提起裙摆,急中生智间,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和姿态了,匆忙就往来时的房间小跑过去——开玩笑,她可不想在陆家被抓个偷听的现行!

    木门“咔哒”一声用力关上,十几秒后,两个女仆装扮的清秀女人从厕所里走出来,确认般探出头,往刚才沈梦离去的方向看去。

    “走了?”

    小陈无声做了个口型,看着面前女人忍俊不禁地点头,也蓦地笑开。两个人不紧不慢地往楼下走去,与按照吩咐赶来的秦玉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她们默契地对视了几秒,眼底都藏着些任务完成的轻松和笑意。

    而沈梦此刻却站在刚才换衣服的房间里,眼睫半垂,失神般看向不远处闪闪发光的梳妆台,神色难辨。

    门外传来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像是谁在逐渐靠近,沈梦想起刚刚那两个人说的话,立刻意识到,来的人一定就是陆之羽的亲生母亲,陆家的保姆——秦玉。

    那个身份卑贱,挡了她和陆之羽滔天富贵的女人。

    沈梦思及此,小手不自觉攥紧了绸质吊带裙,没过多久,房间门便被人打开,她抬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蓦然就往正前方看去——

    秦玉拿着清理用的毛巾扫把,原本姣好的面容憔悴苍白,此刻正推开门,脸上带着常年累积的讨好笑意,望向这位一看就是谁家大小姐的女孩儿。

    她透过余光,看了圈沈梦身后微微凌乱的房间,一顿,笑着问道:“这位小姐,你换好衣服了吗?”

    沈梦见她这幅伏低做小的姿态,心中更加厌恶不喜。只是不好忽然说些什么发难,只好僵着嗓子,冷漠道:“你是谁?”

    “我是来打扫房间的,”秦玉躬着腰,大概也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表情太过热络,于是收了几分笑,拿起毛巾和扫把就要进来:“这位小姐,楼下的宴会很热闹,陆老爷子马上就要出场了,你可千万别错过。”

    原本只是吸引她注意力的一句无心之语,奈何沈梦此刻本就敏感,再加上对秦玉的浓重敌意,女孩儿仿佛被针扎了似的,倏然回头,声音有些尖利:“你什么意思?!”

    -

    落地窗外大雨滂沱。

    淅淅沥沥的声音拍打在窗沿,浸湿庭院外的透绿树叶,几盏路灯亮起莹莹光晕,在细密的雨幕中更显氤氲。

    宴会厅开了暖气,乐队声悠扬悦耳,透过巨大透明的落地窗,能依稀看见自己隐约的倒影。

    陆执闭上眼,记不清是多久以前,他站在同样的路灯下,眼前也下了同样一场雨。

    三月末,倒春寒,雨水顺着眉骨蜿蜒流下,仿佛将落未落的眼泪。少年长睫氤氲着冰冷潮意,整个人被淋得狼狈,浑身湿透地站在那儿,什么也做不了。

    苍白、弱小、无力。

    那张稚嫩的脸上,有种近乎无情的冷冽感。

    年幼的陆执就这么看着别墅里那副刺眼的画面,面无表情,眉眼间却满是疲惫和倦怠,像是下一秒就会被这滂沱大雨淹没。

    忽然地,掌心有只温热的小手正在翻转,旋即妥帖地握住了他十指——陆执睁眼,从回忆中倏然挣脱,感觉到无名指的戒指在发烫。

    一同发烫的,还有他那颗泅湿冰冷的心。

    回过头,就看见阮安宁那张动人的带笑脸庞——很奇怪,她分明是攻击性极强的明艳长相,此刻在流淌灯光的照耀下,竟也显出了不可思议的温柔。

    陆执从她清黑潋滟的瞳仁中,清晰看见了自己的倒影。

    眉眼同样含笑,原本的戾气阴鸷完全褪去,只剩下矜柔沉沉的温柔,陆执在这瞬间忽然明白:原来在爱意的包裹下,每个人都是一样的。

    阮安宁和他十指紧扣,两只戒指细密交叠,她靠进这人怀里,没说什么,只轻声道:“雨下得好大。”

    “嗯,”陆执拥住她,仿佛拥住了一整个春天,半晌,青年才低低地笑:“不怕,我抱着你。”

    阮安宁也笑起来,鼻息绕着青年的颈侧打转儿,馥郁温热。他刚想说什么,忽然地,陆家二楼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像是什么东西被砸碎——

    “砰!!”

    作者有话要说:反派男主:野心勃勃

    陆陆宁宁:温柔小意

    (笑死,不在一个画风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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