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笼罩,人造湖吹来裹挟着凉意的晚风,薄云压住最后一丝微弱月光,别墅外寂静无声。

    宋越一路紧赶慢赶,终于在二十分钟后,带着全副武装的季清月抵达了明港。

    一进门,就看见陆执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正神色寡淡地和薛浩对视,一双大长腿懒洋洋交叠着,场面犹如按下了电影的暂停键,静止无声。

    错落有致的路灯散发出柔和光线,映亮了二人清癯深隽的侧脸。

    一个气质矜冷散漫。

    一个表情正气凛然。

    宋越:“......”

    他很无语地转过头,问旁边来开门的阮安宁:“他俩不冷吗?”

    现在已经十二月末了,深冬时节的寒气几乎是往骨头里钻,这俩人一个穿着衬衫,一个穿着警服,居然还能面不改色地在寒风中静坐。

    薛浩不禁发出咸鱼男配的感叹:真牛逼啊。

    “我也不知道,”阮安宁怂了耸肩,一脸无辜:“说了不到几句话就这样了。”

    她将宋越二人请进来,目光一瞥,看见后头季清月提着一个方形的精致纸盒,不由得咦了一声:“这是什么?”

    季清月摘下口罩,面无表情地把盒子和鸭舌帽往中岛台一放,高冷小仙女的逼装得十分到位:“没什么。”

    阮安宁:“......”

    “嫂子,”宋越赶紧打圆场,笑着转移话题:“那个警察说什么了?”

    阮安宁也不和女二计较,挑了挑眉:“说陆陆和一起人为车祸案件有关,要来调查,应该是关于陆之羽的。”

    “你前几天来找他不就是因为这件事吗。”

    话音落下,宋越一愣。

    阮安宁的眼睛很亮,长睫微微翘起,潋滟的瞳仁静静看着你时,有种近乎冰冷的理智感。

    ——会让人产生一种,什么都瞒不过她的错觉。

    宋越表情愣愣的:“原来嫂子你都知道......啊?”

    “嗯,”阮安宁简单地答,她没什么闲聊的心思,下巴往阳台的方向扬了扬,直入主题:“你先去阳台,我和薛浩以前认识,不好掺和进去。”

    她又看了眼面无表情的女二:“季清月和我就在客厅里等着。”

    宋越:“......”

    宋越再次被她这副狂拽酷炫的模样惊到了。

    他眨了眨眼,迷迷糊糊地就点头答应下来,然后拉开门,几步坐到了陆执旁边的位置。

    几秒后,男人一团浆糊的脑袋被冷风一吹,霎时就清醒了过来——

    不对啊,阮安宁怎么知道季清月的身份?!

    季清月跟了他半年,出道却不过两月,资源少的可怜,要不是因为和他在一起,也犯不着天天费劲地戴口罩,以免出名后被翻出来黑历史。

    可从几天前到现在,阮安宁和季清月只见过两面,话都没说过几句,她怎么知道季清月身份的?

    宋越越想越觉得恐怖。

    阮安宁在他心中的形象也瞬间变得高深莫测起来。

    空气寂静,湖面荡起微微涟漪,深冬的B市寒意料峭,别墅周围隐约传来车声。

    因为宋越的到来,薛浩将视线一收,率先结束了这场意味不明的漫长对视。

    他摁下带过来的录音笔开关,“啪”地一声拍在桌几上——

    警察双手抱胸,俨然一副审问犯人的姿态:“陆先生,请您回答我,五天前的晚上八点,您在哪里?在做什么?”

    宋越回过神来,听见这几句强势质问的话,不由得皱了皱眉。

    旁边的陆执倒是没什么表情,夜风吹过他细碎的黑发,青年薄薄的眼皮因为垂着更显锋利。

    “警官,”他的声音很漫不经心,答非所问:“你们办案的态度似乎不太OK啊。”

    薛浩勾起唇,凌厉的单眼皮上扬,整个人有种热血沸腾的正义感,以及一股势必拿下犯人的决心:“陆先生,我想你误会了——我们是警察,对待一个犯罪嫌疑人,没有必要心慈手软。”

    一旁的宋越实在忍不住,皱眉插话:“薛警官,现在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陆执就是凶手,请你注意措辞。”

    “所以我现在正在找证据。”薛浩挑眉,“并且称陆先生为:犯罪嫌、疑、人。”

    宋越一噎,被这话暂时堵住了话头。

    年轻的警察一笑,视线转了转,再次看向神色自若的陆执,“陆先生,请你回答我,五天前的晚上八点你在哪儿?在做什么?”

    “如果您不在场,请列出警方需要具体的证人或证物,”他笑着,神情自信笃定:“我会派人一个一个查,您放心,警方绝不会让无辜的人蒙冤。”

    话音落下,陆执漫不经心地抬起眼。

    他的睫毛很长,眼尾斜飞勾起一抹锋利弧度,湿漉漉的眸在光线下显得漠然,整个人都透出一股冷冽寡淡的气息。

    声音也淡,像是在和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说话,带着高高在上的俯视感:“警官,这个问题,我想你应该去问问你的上司。”

    薛浩表情一滞。

    连旁边的宋越也愣了。

    “刚上任想立功,我很能理解。”青年又说,修长的手指在玻璃桌面上敲了几个鼓点,清脆轻快,“但警官,很多事情需要看情况的。”

    薛浩脸色迅速涨红了,“陆先生......”

    话没说完,陆执微微偏头,忽然轻飘飘地笑了。

    他是多情又寡情的长相,眼皮和唇线都极薄,不笑时冷冽淡漠,笑起来便如同换了个人——薄荷般的少年气溢满眉眼,青年脸上全是藏不住的骄矜烂漫。

    那双湿漉漉的眸弯起,薛浩不自觉为之一怔。

    “薛警官,我老早就和你们警察打好招呼了。”

    这时月亮已经被薄云掩住,院子里只剩下柔和的路灯光线,陆执的声音在安静冬夜里响起,似笑非笑,意味深长——

    “你现在应该去查一查,到底是谁在整你。”

    ·

    薛浩脸色难看地起身离开后,陆执依旧坐在原处没动。

    宋越倒挺高兴的,狠狠拍了下陆执的肩膀,语气兴奋又责怪:“行啊你,还提前打了招呼,亏我还以为那个警察真有什么证据呢。”

    陆执没说话,只神色寡淡地抬起手,从桌上的烟盒里抽了一根出来,“啪”地一声点燃。

    半晌,才漫不经心道:“没有。”

    宋越一愣,“什么?”

    陆执淡淡抬眼,细密长睫下,他黑色的瞳仁极润,“没打招呼。”

    “............”

    宋越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话来。

    许久,才傻不拉叽地憋出了句:“你......你诓他?”

    陆执缓缓吐出一口白烟,看着指尖上那抹猩红色的火光,闻言一顿,挑了挑眉,侧头看向宋越:“嗯,我诓他。”

    “......”

    陆执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似的,猛地吸了口烟,湿漉漉的眼睛隔着朦胧白雾,无端就显出些笑意来:“他是新人,愣头青上任。”

    “三把火烧起来,现在不浇,以后更难浇灭。”

    宋越:“......”

    宋越还是愣不拉几地看着他,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忽然蹦出了十几分钟前,阮安宁静静看着自己的模样。

    这俩人,在某种程度上,极为相似。

    客厅里刚送走薛浩的阮安宁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有些奇怪。

    谁在念念叨叨她?

    她看了眼中岛台上的精致纸盒,没怎么在意地坐回了沙发上,还未说话,一旁的季清月已经皱眉开口:“又抽烟。”

    阮安宁微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阳台——宋越和陆执坐在一块儿,正抽着烟在轻声聊天。

    她也皱起眉,不赞同道:“抽烟有害,我等下就劝陆陆尽量戒掉。”

    季清月闻言转过头,清冷的眉眼浮出一丝讽刺的笑,声音也十分不食人间烟火:“你的陆陆,会听你的?”

    阮安宁一顿,半晌,忍下了怼她的冲动。

    和女二计较什么?

    季清月见她不说话,轻哼一声,也不知是在气什么:“要不是陆执先抽烟,宋越怎么会跟着抽?”

    阮安宁一听这话,果断不能忍了,“宋越是个成年人,不想抽没人逼他抽。”

    季清月毫不犹豫地反唇相讥:“宋越在家从来就不会抽烟,因为他在意我的感受,你的陆陆呢?”

    话音落下,阮安宁倏地眯起眼。

    一股莫名其妙的战意,迅速在二人之间蔓延弥散。

    阮安宁抱臂冷笑:“我的未婚夫,别说抽烟,就是抽鞭炮,我也照样喜欢!”

    季清月一噎,坚决不示弱:“我和宋越在一起半年,吵架他从来都让我赢,你的陆陆呢?”

    阮安宁不屑嘲讽:“我的陆陆从来不和我吵架!还有,谈个恋爱都想赢,那谈什么,不如坐在一起打牌咯!”

    季清月被气得理智全无,倏地站起身,狠狠道:“你就是馋陆执的身子,你下贱!”

    阮安宁丝毫不杵,一脸我自巍然不动:“你居然不馋宋越的身子?你太监!”

    拉开阳台门的宋越:“......”

    刚抽完烟的陆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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