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寂静无声,阮安宁和季清月站在原地,僵硬地和门口两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四个人无声又默契地沉默着,空气中渐渐弥漫起一股尴尬的气息。
半晌,还是季清月先动了。
她高冷小仙女的人设已然破碎,此刻恨恨地瞪了一眼阮安宁,手上动作快得宛如火影结印,唰唰两下就戴上了口罩和鸭舌帽——
女孩儿连包都没拿,直接匆忙迈步,头也不回离开了别墅大门。
像是头一回这么丢脸的样子。
宋越连忙诶了一声,赶紧忍着笑意拿起沙发上的包,只留下一句“改天再聚”,便也脚步匆忙地追了上去。
阮安宁:“......”
阮安宁都快不认识尴尬这两个字怎么写了。
她抿唇站在沙发旁,指尖紧紧捏着衣袖,想要极力维持住面无表情的模样,却仍有止不住的热意翻滚,让她此刻连话都不想说。
如果尴尬能折现,那她一定是亿万富翁。
陆执看着她白玉似的耳尖慢慢变烫,灯光下,薄红的脸颊宛如四月桃花盛开——
青年顿了顿,半晌,还是忍不住翘起唇角:“你和她吵什么?”
“......”
阮安宁张了张嘴,想解释,看着面前眉眼含笑的罪魁祸首,又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还不是因为你!”
陆执:“......”
她瞪大一双亮晶晶的杏眼,翘起的长睫毛忽闪忽闪,脸上还泛着红扑扑的光泽,看起来就像只炸毛矮脚猫,有种生动鲜活的可爱感。
陆执抿唇。
几秒后,实在是忍不住,噗嗤一下地笑出了声。
阮安宁:“......”
这是嘲笑吗??
这是嘲笑吧!!!
青年笑完,赶紧走上前,抬手安抚了一下即将炸毛的阮安宁,清黑的瞳孔弯如月牙:“嗯,我都听见了。”
陆执咳了咳,声音一本正经:“宁宁,谢谢你维护我,真的。”
阮安宁:“......”
阮安宁看着那双湿漉漉的黑眸,半晌,撇撇嘴,干脆放弃了挣扎,丧气道:“你要谢谢我的话,不如把烟戒了。”
话音落下,陆执微怔。
她却又抬起眼,背对着灯光,瞳孔里藏着还未散尽的尴尬,和认真建议的诚恳,“抽烟对身体不好,陆陆。”
陆执缄默。
几秒后,他居然点点头,轻声答应她:“好,我努力。”
“......”
阮安宁有些惊讶于他的干脆,刚想夸他一句,余光里忽然瞥见中岛台上,季清月带过来的精致纸盒还放在那里。
她不由得一愣,哎呀了一声:“陆陆,他们带来的东西忘拿了。”
陆执闻言,一挑眉,视线不慌不忙地落在那个不大不小的纸盒上。
他勾起唇,慢悠悠地说:“这是我让宋越买的。”
这下轮到阮安宁怔愣。
陆执却又不说话了,只轻轻朝她伸出手,湿漉漉的眼笑意闪烁地看着阮安宁,像一簇摇摇欲坠的灯火,忽明忽暗。
阮安宁顿了顿。
半晌,红着耳尖,轻轻将手递给他。
暖融融的掌心,带来一阵熟悉的安全感,陆执脸上笑意更盛,牵住女孩儿小小的手,带着阮安宁慢慢往纸盒的方向走。
青年的背脊很直,从这个角度看,像是一株修长的林间青竹,挺拔影绰。
明明是恰到好处的距离,阮安宁却在一片寂静中,清晰地闻见了他身上干燥清淡的木质香,掺杂着星点烟草味,若有似无。
水生调、冷冽又苍白。
宛如置身冬日的松针林,有股即将腐败的糜烂感。
阮安宁眨了眨眼,安静地跟着他走。
中岛台没有开吊灯,头顶只亮了一圈昏黄吸灯,淡淡的光晕散下来,陆执松开了阮安宁的手,垂下眸,将纸盒子上精致的蓝色蝴蝶结慢慢拆开。
丝绸带叠积在一旁,雾蓝色盒盖打开后,纸托里的东西也被灯光照亮,随之一清二楚地落进了二人眼中。
是块小小的蛋糕。
真的很小,差不多只有一个半手掌那么大。
但却很细致——雾蓝色的奶油做成了围巾的形状,流苏处点着莹润珍珠,中间是一个黑发红唇的卡通女孩儿,眉眼弯弯。
小小的蓝白雕花缀在周围,精致又漂亮。
阮安宁完全怔住了。
陆执看了眼这蛋糕,大概也挺满意,转过头,笑意吟吟地问她:“喜欢吗?”
阮安宁张了张嘴:“这是......”
陆执挑眉,很理所当然的模样,“这是生日蛋糕。”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又回过头,将纸盒里附赠的蜡烛拿出来,轻轻插在上面。
蜡烛是蓝白相间的,和底下的奶油相映成趣,很好看。
阮安宁听见陆执的声音,冷润中带笑:“宁宁,前几天是你十八岁的生日。”他顿了顿,又说:“成人礼没过好,一定不怎么开心,但是热闹的宴会伯父已经办过了,我想了几天,就只能补给你一个小蛋糕。”
他说到这儿转过头,眉间的少年气薄荷般蔓延开来,笑着又问了一遍:“你喜欢吗?”
不远处吹来微凉夜风,院子里的云杉和白桦被吹得哗啦作响,阮安宁张了张嘴,很想说,我喜欢。
可昏黄灯光下,青年的笑意闪动,那双湿漉漉的眸被身后烛火映亮,他唇角翘着,锋利的喉结隐没在阴影里,衬出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情味道。
他鲜少有这种温情的时刻。
这股温情氤氲着升腾,又化作一簇倏然亮起的火花,顺着灯光一路烧进阮安宁心里,几乎要将她从前的沉疴都烧尽,然后生生地照亮出一条笔直的前路来。
这般的炙热炽烈。
阮安宁呆呆地看着他,心想要完蛋了,还没把人攻略到手,她自己反而要一头栽进去了。
陆执不知道,眼前的这个阮安宁,漂亮皮囊下的灵魂早已被生活压得不堪一击——
二十多年拮据窘迫的日子迫使她过早地长大、过早地明白了许多事情、也过早地不对这个糟糕的世界抱有丝毫期待。
她是孤儿。
孤儿是没有生日的。
他却给了她一个小小的蛋糕。
阮安宁的指尖紧紧攥住了衣袖。
陆执等了许久,见阮安宁只是看着他,咬唇不语,不由得眨了眨眼,慢慢问:“不喜欢?”
阮安宁还有些恍惚,闻言却反射性摇头,开口否认:“不是。”
她回过神来,低下眸,掩去莫名发热的眼眶,又轻声说:“不是不喜欢。”
雾蓝色的奶油质地细腻,阮安宁对上卡通小女孩儿那双弯弯的眉眼,轻轻吸了口气,许久,抬起眼,看着陆执:“是很喜欢。”
“我很喜欢。”
“所以谢谢你,陆执。”
落地窗外星光丝缕,裹挟着凉意的夜风从缝隙处一灌而入,吹起阮安宁微扬的衣角,也吹起青年细碎的黑发。
一片寂静中,她甚至能听见陆执的呼吸声。
他的眼睛很亮,湿漉漉的,有种令人心软的魔力:“你喜欢就好。”
声音也轻,冷冽中平白添了三分温柔,显得格外亲近:“但是不用对我说谢谢的,宁宁。”
又来了。
又是这样神色自若、理所当然的模样。
周围光线明灭变幻,阮安宁愣愣地和他在昏暗中对视,与此同时,系统熟悉的机械音忽然在脑海中叮咚响起——
[叮!恭喜宿主,攻略对象好感度+8,请宿主再接再厉!]
加八。
也就是二十四了。
风依旧在吹,阮安宁只感觉所有的感官和思绪都被那双清黑的眸所占据,有个想法闪电般突兀地冒出来,几秒之后,被她成功地牢牢抓在手心——
24好感度的陆执已经这样了......
——那么100好感度之后的陆执,又会是什么样?
-
元旦过后,B市的气温直线下降。
一月伊始,天气预报预计之后的一周都有雨,阮安宁每天打开手机,都能看见app上方弹出来的市民出行提醒。
已经快要放年假,陆氏集团的工作量抵达了一整年的小高峰,风投部最近又接了许多项目,陆执忙得脚不沾地,每天都熬到凌晨才回家,眼下已经出现了疲惫的青黑色。
阮安宁看在眼里,心疼得不行。
她每天都给他送饭,有时候来不及自己做,就让阮母过来帮忙,次数一多,就连阮母也不再打趣她了。
中岛台顶亮着明亮灯光,妇人盖上锅盖,等待酱烧豆腐收汁的时间里,她转过头,对阮安宁说:“宁宁,陆家是不是还没有公开陆执的身份?”
阮安宁在一旁洗保温盒,闻言嗯了一声,“陆老爷子说先不要公开,以免公司议论。”她将水渍擦净,有些奇怪:“妈,你怎么问起这个了?”
阮母顿了顿,片刻后,有些迟疑地开口:“最近我们家的生意......好像被刻意打压了,是不是因为你换了未婚夫,陆老爷子不高兴?”
“怎么会?”
阮安宁好笑地看着她,又神色正经地安她心:“陆执那天不是在病房里说了吗,婚约的事情是他主动要求,陆老爷子同意了的,你放心......”
话说到一半,阮安宁忽然蓦地顿住。
阮母话听了一半,赶紧去锅前掀盖子,不安的心定下来,她笑着念叨:“那就好,你爸爸说最近生意惨淡得不正常,还怀疑是陆家看不惯我们呢,毕竟B市谁都知道我们俩家关系近,别人不敢动我们。”
“最近年末,或许是到了饱和期吧?我回去之后跟他好好说,让他不要乱想。”
阮安宁站在原地,没出声,细密的眼睫垂下来,遮住了那双潋滟的杏眸。
半晌,她渐渐皱起了眉。
·
黑色宝马飞驰在公路上。
那天送饭之后,陆执就让她从私人车库里挑了辆顺眼的车开,此刻阮安宁将阮母送回家,临近下车时,她忽然出声:“妈,你回去整理一下最近家里的生意状况,然后发给我。”
阮母一愣:“你要这个干什么?”
“我总得关心一下自家的生意吧?”她笑起来,眉眼在车灯的照耀下分外明亮:“你先别和爸说,我就瞒着他看看。”
阮母虽然奇怪,却也点头答应了。
车门砰地一声关闭,阮安宁调转方向,一边往陆氏大厦的方向开,一边沉下脸,拨通了一个电话。
嘟嘟声三下,那头接通。
年轻警官的声音响起,像是夏天青柠味儿的气泡水,盛满阳光,带着惊喜和诧异——
“学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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