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工具

    白杞目送魁梧男子走到药铺门口,含笑道:“慢走。”

    魁梧男子见着白杞这般有礼貌,更加喜欢这位很大可能会成为未来的主子的女子,憨憨一笑道:“下次再见。”

    白杞觉得魁梧男子这么一笑,反差感很戳她的笑点。听见那男子那么一说,下意识说漏了嘴:“应该不会再见了。”

    “嗯?”魁梧男子以为自己听错了,回头看向白杞。

    白杞连忙笑着摆摆手:“没事,你路上小心。”

    魁梧男子便拿着信离开了,半路上他一直在思考白杞说的那句“应该不会再见了。”的话,越想越不对劲,急急忙忙带着信回去禀报云礼泽小公子了。

    等送走了魁梧男子,白益术在一旁含笑道:“白杞小姐的桃花运还真是源源不断啊!”带着几分醋意。

    白杞不由得一笑:“别贫。说到底,还是你妹妹倾国倾城。我上一世,可没这么多追求者。”至少在她看来,是没有真正的追求者的。

    白益术看着眉眼带着笑意的白杞,那笑里并没有太多的情绪,只是单纯地礼貌一笑而已。很大气也很随性,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从前的她。

    回忆之后,白益术便道:“她在世的时候,极少出户,很少同……除我之外的男子接触……”

    “别忽然伤感啊!”白杞安慰白益术道,“等下次召她回来之时,我定然已经将她的身体练得百病不侵。到时候你再带着她周游各地,开阔眼界,为她选个好夫婿。”

    真白杞回来之时,便是她离世之时,她不言自己是否贪恋这个凡尘,只一心为了白益术着想。

    见白益术带着几分内疚的目光看着自己,白杞觉得很不自在,便转移话题道:“等明日我去芜星那里拿了赏金买了鹿胃瑚,我们便搬走罢。”

    白杞知晓自己虽然蒙了面,但是宗氏门派有着她的肖像画,再加上她在大庭广众之下御了宗一泽的剑,所以这皇城肯定是待不了了。

    白益术点点头:“你有比较想去的地方吗?”因为材料遍布各地,所以去哪里寻找都是一样的。他知晓白杞想要游历四方体验不同的生活,便先询问了白杞的意见。

    “去……东北方罢。”白杞提议道,“东北方有你需要的材料吗?”

    白益术点点头:“有的。”

    “那我们收拾一下,便去东北方罢。”白杞放下暖手筒,开始着手整理。

    白益术看着这般积极的白杞,立在原地没有动作,“我能问一句,为什么想去东北方吗?”

    白杞将一些药材装进布袋子里,还有一些盘缠。看着云礼泽送的一盒子的小饰品,挑了一个雕刻精致的木镯子戴上,然后回答白益术道:“带你去我家看看。”

    “你家?”白益术试探性地问道,“你前世住在正东北方?”

    “嗯哼。”白杞抬起手腕,闻了一下木镯子上的清香,有提神醒脑的功效。这个礼物还算不错,便当是报答救命之恩的物件罢。

    正东北方因为气候缘由,一直以来荒芜一片,从徵国建成以来,只有曾经的第一剑客张昕杞在那里居住过。这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白益术立刻站到白杞面前,虽然眉眼依旧温柔,但是带着几分正经地道:“难不成,你要说自己的前世,是张昕杞?”

    之前白杞从未坦白过自己前世的身份,一来怕吓到白益术,二来怕白益术去官府告她。这样她想要体验一下人间繁华的机会便落空了。而且白益术也从未主动问起过,倒是对她格外的耐心和放心。

    不过就现在他们的熟悉程度,白杞觉得自己其实已经没有隐瞒的必要了。既然白益术问起,所以她便坦诚道:“嗯,其实我就是张昕杞。”

    结果白益术微愣,笑了:“你便忽悠我罢。”白益术很好看,像一本沉寂千年的古书卷,笑起来的时候,白杞都感觉她能从白益术身上闻见书卷和清茶的幽香。

    白杞一时看呆,回神时便听见白益术很委婉地道:“ 虽说你剑术的确不差,但是同张昕杞相比,差距还是很大的。而且,便是那张昕杞的气质,任何人都模仿不来。”

    “嗯?”白杞听到白益术损自己,无奈地眨眨眼。

    听到前一句时,她很想澄清一下,自己御剑能力差,完全是因为白杞这副身子骨太弱了。但当她听到第二句话时,她忽然很感兴趣起来。

    这些年白杞只见过很多人对自己喊打喊杀,没想到还有一个人对自己赞美那么高。但是听着白益术说这略带崇拜的话,多少有些奇奇怪怪的。

    为了让白益术说出她想要听到的赞美,白杞使用了激将法,一挑眉问道:“她不就是个妖女吗?有什么气质啊?”

    听见白杞这么说张昕杞,白益术并没有一丝的愤怒,而是很大度地含笑,不作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才见白益术双眸放空,像是进入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往:“多年前我曾有幸在某一届的剑客大会见过她一面,虽然戴着带纱斗笠,看不清容貌,但是那行云流水的剑姿,同她手里的尚莲剑一般高洁。那些伤天害理之事,我直觉便觉得不是她做的,背后定然另有隐情。”

    白杞听到这些一愣,原来,旁观者看得那般的清晰。她当年还真的以为,所有的人都被那几大世家蒙蔽了双眼。

    白杞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自己的情绪,问道:“那你为何没有去帮她?”

    这种半带质问的口吻让白益术微怔,而后才感慨道:“当时各大门派联合围剿,岂是我一个医师能够阻止的……”

    也对啊……

    那么多世家联合绞杀,手无寸铁的医师,除了旁观,又能做什么呢?

    白杞看着白益术一脸内疚,有些心疼,便带上笑容道:“其实她并没有死,她躲起来了,”见白益术被自己的这一套说辞吸引,便继续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和她还有联系。方才你的话,我已经传音给她了……她让我告知你‘谢谢你的信任。’”

    看着白杞忽然的正经,白益术忍俊不禁,配合道:“谢谢你的传话。”

    白杞挑挑眉:“不客气。”

    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会儿,再大概收拾了一下后,白杞便去休息了。

    午夜梦回,她还是十几岁少年时……

    在她还在的那几届的剑客大会比如今的更为热闹,台下坐的多是男子而非女子。此番景象并不是因为当时有着重男轻女思想,而是因为那时候还没有宗一泽,只有张昕杞。

    张昕杞是那一代张氏门派最为出色的后辈,一代天之骄女,就连当时阅历无数的陛下都对她喜爱至极。

    不过因为张昕杞当时年仅十三,天子还不至于禽兽到那般地步。而张氏门派也不愿意让自己未来的门派继承人进入深宫,从此与练剑无缘。

    张昕杞是众人认同的百年来的剑术第一人,天赋秉异,像是为剑而生一般。听说出生时手腕上便有着一块剑状的红色胎记,那胎记比闺中女子额上描的眉钿还要精致几分。便是因为这一胎记,她一出生便成了整个门派的希望。

    为了不让其他同龄人打扰到她的修炼,和秉持着险恶环境出人才的家训,门主专门将她带到了皇城东北方向的张氏门派统领的荒芜境地,供她一个人修炼,每隔七日便来指点她一二,看看她的长进。

    她没有见母亲的权利,而父亲只会当她为未来维护张氏门派地位的工具。

    每隔几日会有浣洗仆人来为她更衣打扫,但大多数时候,除了方圆十里都有严加把守的侍卫外,都是她一个人生活在那里。

    满眼黄沙,显得小小的她和她的尚莲剑格格不入。

    她的尚莲剑由一位隐居的铸剑师所造,剑出生莲,但因为环境恶劣,没有一朵能够存活下来。

    因为她一直修炼同莲花有关的剑术,体态轻盈窈窕,皮肤亦若凝脂。

    众人眼中的天之娇女,其实也不过只是一个孩子。

    她第一次来到皇城参加剑客大赛时,曾偷偷透过轿子去看繁华的皇城街道。街上人潮涌动、商铺金碧辉煌、商品琳琅满目,令她目不暇接。

    身为张氏门派长老的父亲坐在她一旁,严厉地责备她露出一无所知的幼稚眼神,命令她要掩饰和疏离。

    等到了剑客大赛现场时,她又被父亲扣上了带纱斗笠,然后在一片欢声中,上了那陌生的比试台。

    她隔着纱,看着眼前有些阴柔却杀气勃勃的男子,心生恐慌。

    身后是父亲严肃的话语:“背挺直!剑拿稳!若是战不胜他,你便别想在住处养动物了。”

    她想起着自己前不久刚捡到的一只皮毛纯黄的小奶狗,咬咬牙,在开始钟声响起时,剑出鞘,莲花落地,还没等对面的男子调侃几句,小妮子太弱他会手下留情之类的话语,便已然被打倒。

    张昕杞没有用剑刃而是用了剑背,那男子虽未见血,肋骨却是已然被剑背震碎了三块。

    那位男子,便是当时徵国的第一剑客。没曾想一回合,便被那小女子打倒在地,狼狈不堪。

    这还是十三岁的张昕杞手下留情的结果。

    一战成名,毫不夸张。

    从此在徵国的史册上,留下了张昕杞的名号。而张氏门派也因此在整个徵国的地位高了几个等级。

    张昕杞看着在地上挣扎着却起不来的对手,看着地上慢慢化为灰烬的莲花,又抬头隔着纱看着比试台下欢呼的人群,一切都那般虚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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