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五福看着胡爷爷和胡奶奶一直在讲过去的事,她转身回自己那屋。
胡五福本来就是打算做点晚饭, 胡五福拿出来二十来斤大米, 装在了布袋子里, 还有一袋白面。
把这些放在炕沿上, 胡五福准备晚上做牛肉炖海带。就是胡五福之前处理好的厚的海带,已经切成小块了。
胡五福又去厨房找了个盆,装了一些海带。
“福宝,要大嫂干点啥?”
胡五福正收拾的呢, 就看到胡大嫂进来了, 而且胡大嫂是一眼就看到了那辆自行车。
胡大嫂走到自行车跟前, 是一脸的高兴,
“福宝,真好啊, 这下你上镇上就方便多了。”
胡五福转头笑着看着胡大嫂说,
“大嫂, 你不上镇上么?”
大嫂一听就更乐了,摆了摆手,
“我可不会骑这个, 咱村经常有上镇上的驴车,坐那个多方便。”
胡大嫂把自行车摸了又摸, 这才转身同胡五福说起了刚才的事,
“庄四文确实不错,他看你出来,就想着也跟着过来帮忙, 我没让他。”
胡大嫂觉得庄四文现在要陪着胡奶奶和胡爷爷聊天比较好,而且胡大嫂最喜欢看胡五福做饭了。
其实庄四文也一样,胡五福那大铲子挥的,就觉得这菜香。
胡大嫂伸脖子向外看了看,这才同胡五福小声地说,
“咱妈招咱爸是个上门的,一直全家惯着她。她是个没见过世面的,还以为那牛神婆是个啥好东西呢。这个事,福宝,你抽空多和咱妈妈说说,别让骗了。”
可胡五福一想到牛神婆一说起他们胡家人的抠门劲气,就觉得想笑,胡五福扯着点笑就和胡大嫂说,
“可牛神婆还嫌咱家人抠门呢,干啥都是2毛。”
胡大嫂摆摆手,是完全不当回事的样子,
“哼,牛神婆那人就是没够,我还不知道她那套哄鬼的把戏。”
胡五福看着胡大嫂把牛神婆是一顿贬低,心里头却说,你之前不是觉得她挺好的嘛,咋说变就变。
不过胡五福还是把自己和牛神婆的事说了,
“其实牛神婆也能帮上点忙,我刚才还给了她一块。”
还没等胡大嫂吃惊完,胡五福就把自己找牛神婆说假话的事给说了。
“连牛神婆都觉得,庄婆子心思不对,所以呢,越把我说得不好,越能唬住这庄婆子。”
胡大嫂这会儿才明白,为啥刚才胡五福是看着一点也不着急的样子,原来是心里有底了,不过胡大嫂却还是有点不太明白,
“庄婆子这种妈还真是没见过,可我看她是恨不得把庄四文拴在这村村里头呢。”
胡五福把手掏东西的动作停了下来,微微点了点头,
“大嫂,你眼睛可真毒,她就是这个意思。所以呢,有个城里头大官的闺女看上了庄四文,还扬言说能帮着庄四文到京都呢。可庄婆子,却这么着急地跑咱家来了。”
“还有这事?”
胡大嫂真是觉得人生还真不好思谋啊,居然还能发生这种事。
“庄婆子那不就是亏了么,上京都啊,咱村里人一辈子不敢想的事。”
胡五福听了却笑了笑,
“我看我爸现在心思都在带孙子身上了,你让我大哥好好跟着爷爷学,到时候也上京都做大厨去。”
其实做厨子还是挺累的,但是要是放在后世,做到大主厨,就好一些。
胡五福的话,胡大嫂倒是听进去了,不过胡大嫂却摇了摇头,
“你大哥啊,我看他是干啥啥不行,做点家常菜还差不多。”
说到家常菜胡五福眼珠子一转,
“嫂子啊,现在这个时候,谁家能上什么大席面啊。就像我爷我那本事,可也没地方用。家常菜才好呢。”
胡五福就同胡大嫂说,
“我明天就回镇上,让我大哥跟我去吧,付家看样子有钱又会吃。”
胡五福觉得确实可以让胡大哥跟着自己一起做,这样一来,大哥大嫂的收入也会多起来。
靠胡爸爸看来不行的,胡爷爷更是不靠谱。
胡妈妈可比胡五福娇气,胡五福觉得这一大家子,真的是全靠大哥大嫂顶着呢。
最重要的是,他家没地,只有一片村里给分的自留地。
这么些年是咋活过来的?
胡大嫂在旁边还看着自行车,亮得闪眼的时候,居然冷笑了几声。
“唉,咱爸不是上门女婿么,咱妈的娘家粮多,而且他们也吃不完。”
“和我姥姥家要粮?”
胡五福这才知道自家这一大家子,脸皮可厚啊。
胡大嫂却不以为然,大概是习惯了吧,
“这有啥的,咱村就咱爸是这样的,所有人都习惯了。而且也不能怪咱啊,谁让咱家没地呢?”
胡五福都不用掐指,也能算出来自家这一大家子来胡家村有多久了,肯定是时间不短了。
少说也有个33年往上了,天啊,这一家子顶着厚脸皮过了三十来年。
胡爷爷带着胡奶奶,还有胡爸爸逃到了胡家村,那会儿的胡家村也是个穷村,地也不值钱,咋能不给自家分呢。
当时胡爸爸做了上门女婿,娶了娇里娇气的胡妈妈。然后,有了胡大哥,胡大哥今年32岁了,和胡大嫂一个年纪。
胡大哥和胡大嫂,又是一起长大的。
然后这么些年,家里还是没地。
怪不得胡五福总觉得不招待见啊,懒汉懒婆子一家子,谁能喜欢?
胡五福被自己这一家子给刷新了世界观,怪不得穷。
让胡五福最觉得无语的是,胡大嫂还成天介地说自家还挺“富”的。成天吃玉米面糊,玉米面饼,地瓜干当粮食,不吃晚饭。
胡五福感觉就像是五类轰顶一样,怪不得原来的胡五福能闲坐20年,没人说啥。
胡五福长长地吐了口气,让自己往好处想啊,现在的三个哥哥一个比一个勤快,一个比一个有本事,算是“歹竹出好笋”了吧。
原来自己一家子,是村里头出名的懒货。
就在胡五福被现实打击得快没气劲的时候,她屋门“吱呀”又响了,是胡妈妈摇着进来了。
为啥说她是摇着呢,因为胡妈妈快站不住了。
一进门的胡妈妈就看到胡五福屋里地上,放着一辆自行车,金属的质感以及亮度,胡妈妈站在门口是晃啊晃的。
“呃”地一声,“咕咚”就晕过去了。
还不等胡五福要帮忙呢,胡大嫂速度最快,把胡妈妈给扶了起来,用手还把胡妈妈身上的衣服给拍了几下。
胡五福觉得胡大嫂可真是熟能生巧,就听到胡大嫂在那里叨叨,
“妈啊,你别晕了行不,看你把衣服又弄脏了。”
就在胡五福还以为胡大嫂会扶着胡妈妈到炕沿跟前,却听到胡妈妈说话了。
一个晕着的人,居然说话了,胡五福生怕自个儿被吓晕了,立即就先坐炕沿上了。
胡妈妈怪不得以晕成名,站在门边上靠着门,有气无力地说着话,
“大苗啊,我眼睛不好使了,咋看见个车?”
胡大嫂全名叫胡大苗,本村人,所以家里长辈都叫她大苗。胡大嫂叹了口气,顺手又帮胡妈妈拍了两下衣裳上的土,
“妈,你没看错,是有个车,那叫自行车。”
就在胡五福还以为胡妈妈不认识自行车呢,就听胡妈妈又说,
“大苗啊,我咋能连个自行车不认得呢,我就是问问,这自行车咋就跑咱家了?是谁放错地方了?”
胡大嫂这会儿才把胡妈妈扶着坐在炕沿上,还很耐心地给胡妈妈解释呢,
“老二帮福宝借的,她不是要给人做席吗,不能光靠两条腿吧。”
胡大嫂看着胡妈妈好像正常了,就又把胡妈妈拉着扶回自个儿屋去了。走到门口的时候,还同胡五福说,
“福宝啊,弄饭不急啊,咱家反正习惯晚上不吃饭了。”
胡五福上次让胡大哥用肉炒点酱,下白面面条吃,可是全家愣是不舍得吃,用粗盐抹着挂着放在厨房顶上了。
胡五福一进厨房就闻到一股不太好闻的齁味,顺着味道仰着头一看,果然在厨房顶上挂着个竹篮子。
胡五福从厨房拐角找到个杆子,把竹篮子挑了下来,再看到都有点变色的两块肉时,胡五福差点没吐了。
胡五福不得不佩服自家这一家子,难道要放臭了吃?
胡五福立即就揭开了大铁锅,里面正好有半锅水。胡五福把肉直接就全倒水里头了,正准备给灶里加点柴把水烧开时,听到身后一个大叫,
“福宝啊,奶的心肝儿咋跑锅里了?”
胡五福这才知道,原来只要是好东西,在胡奶奶眼里都是她的“心肝儿”。
胡五福转过头看着瘦么么的胡奶奶,这一家子真是愣把自己过成了个坑。
胡五福看着胡奶奶轻声地说,
“奶,肉要坏了,我用开水煮煮,看还能不能吃。”
胡奶奶立即就走过来,在锅上闻了闻,很确定地告诉胡五福,
“没坏,好着呢。”
胡五福现在不准备再纠结这个问题了,她还有个事比较好奇,拉着胡奶奶又问了问,
“奶,咱家总跟我姥家要娘,自己也不种地,哪有钱攒呢?”
胡奶奶却是翻了个白眼,用很轻的音调说,
“你爷和你爸能帮别人做菜呢,这个能赚钱。”
胡五福看了看自己家这一院子坡土屋子,也不知道胡奶奶是从哪来的自信觉得自家能有钱。而且,现在这个年代和旧时不一样,那会儿有钱人是爱从外面请大师傅做点不一样的菜。
胡五福觉得现在得从胡大哥身上下手,胡五福又问胡奶奶,
“我大哥手艺咋样?”
虽然胡大嫂说胡大哥做菜不行,但是这个事还得问懂的人。
胡奶奶想了想,就同胡五福说,
“还要看你爷吧,不过你大哥一直都眼着你爷和你爸出去做菜的,没听你爷说他不行的。”
反正胡爸爸肯定是没问题的,但是现在胡爸爸得帮着看孩子,要不然胡大嫂就啥也干不成。
胡奶奶倒是个聪敏的,毕竟以前跟着胡爷爷去过不少地方,有一点见识。
胡奶奶看了看胡五福说,
“咋,福宝,你是想找人帮忙?”
胡五福点了点头,她觉得以付家的情况,以后做菜的机会不少的。
胡奶奶忽然就冲过来,把胡五福给抱住了,小老太太那速度才叫快呢,把胡五福给吓的。
胡奶奶声音还不小呢,
“奶的宝啊,福宝啊,你可真是个善心的孩子,咱家就靠你继承家业了啊。”
胡五福也没见胡奶奶流两滴泪,不过这继承家业,胡五福只能呵呵了,怪不得家里穷呢,还都想着要当大厨子呢。
不过胡五福也没打击胡奶奶的积极性,就把话题给岔开了,
“奶,咱家跟我姥姥家要了几十年的粮了,以后可不能再要了啊。”
说起这个胡奶奶却直接翻了个大白眼,嘴里还在说,
“又不是咱家要的,你妈一回去,他们就要给。”
胡五福除了服,都再没别的了。
“奶,咱家以后就有肉吃了,我经常给人做席,咱们是不是也得给我姥姥那头送点啊。”
胡奶奶听了胡五福的话后,大概是真在思考这个事,很快速地眨了眨眼睛,抬手一指锅里煮着的两块肉,
“奶也闻着味不太好了,这个一会儿让你大哥在外面炉子上炒了酱吧,再给你姥姥那头送一碗过去。”
胡五福看着胡奶奶轻快地从厨房走出去时,嘴巴一直没合上了。
就在胡五福还在打愣神儿的时候,胡大嫂进厨房了。
胡大嫂是直接把一个东西塞胡五福手里了,听着是“哗棱”响。胡五福低头一看,是一大串钥匙。
胡大嫂笑了笑,指着钥匙说,
“咱奶刚给的,说你主意大,有本事,以后在家里想干啥就干啥。”
胡五福其实觉得自己在家里已经是这样了,居然还有更高标准的。
胡大嫂伸了个勺子在锅里把肉划拉了两下,又和胡五福说,
“这个是给你的备用钥匙,你想用啥都可以从柜子和凉房去找。”
正说着话呢,胡大哥进来了。
胡大哥可能经常要上自留地,人确实比二哥和三哥看着也更壮实些,但人还是显得白。
胡五福看到胡大哥时,立即就马上说,
“大哥,我二哥你把他看好了,他在城里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胡五福一边切菜一边就把胡二哥的事说了,胡大嫂还没说话呢,胡大哥就问胡五福,
“你二哥厂里没有人来说点啥?”
胡五福摇摇头,不过把大连子帮忙的事说了。而胡大哥却摇摇头说,
“听着不算太好,不是说厂里有人把事情又给告发到市里了嘛。现在镇上是没啥了,怕的是市里。”
胡五福马上就说,
“我二哥是被冤枉的啊,镇上都说有证据证明就没事了。怎么市里还会有事?”
胡大哥原来以前会到城里跑点小买卖,现在不让做了,他也安心在家种那点自留地的粮食。
对城里的一些,胡大哥稍微有点了解,
“镇上的资料交到市里,还要审查,其实是没多大点事。最坏的就是你二哥那个师傅,在后面给捣鬼,要不然,厂里肯定得让你二哥回去啊。”
胡五福这才算明白,原来胡二哥这个事让那个姓吕的给搞复杂了。胡五福气的咬着牙说,
“他们肯定是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所以分两头举报。”
不过胡大哥也没觉得是件太大的事,他安慰着胡五福说,
“你二哥就是天天扎在厂里,对外面的事啥也不知道。经经事也好,反正这个事只是有点麻烦,又不能冤枉了人。”
胡五福才算安心了,煮好的两块肉,胡大哥没几下就“咚咚”地剁成了碎。院里还有个小炉子,胡大哥拿去炒酱了,胡五福还拿出个油纸包,里面包着一块干黄酱。
这个酱是胡五福在镇上买的老酱,闻着味儿不错,胡五福买了好几斤,都是半斤一包的,全用油纸包包着。
胡大哥把胡五福拿的酱闻了闻,直夸胡五福买的酱好。
胡大嫂也凑上来闻了闻酱,马上就说,
“刘家村有个特别会下酱的,那酱下的,老些人都上他家拿东西换大酱。”
胡五福一听就心动了,这种老手艺人,做的东西最靠谱。
就像后世的一些好吃东西的,都是苍蝇馆子。因为苍蝇馆子的东西,很多都是有点点家传的。
胡五福晚上做的是牛肉炖海带,拌海蜇丝,拍黄瓜,烧带鱼,炒鸡蛋,青椒肉丝。
胡五福做的菜量大,都是用大盆小盆上的菜。菜都上桌了后,除了3岁的二春要胡爸爸和胡大嫂帮着喂,其他人都低着头“呼噜噜”地吃。
连留下吃饭的庄四文也是,头快吃碗里了。
胡五福吃得最慢,看着二春爱吃带鱼,胡五福还帮着挑刺。胡爸爸朝着胡五福挥挥手说,
“福宝,你吃你的,我给二春挑刺,这孩子肚小,吃不了几块。”
“我不饿。”
胡五福确实不饿,心里头事太多,尤其是刚才胡大嫂还告诉她一个事,让她心里有点紧张。
胡大嫂主要是说了胡姥姥家的事,
“咱姥姥和嫂子娘家一样,都是土生土长的本村人,没什么时候能多吃几口肉的。咱家炒好的肉酱,送一大碗过去,正好也让咱姥姥消消气。”
“消气?”
胡五福听胡大嫂一直说的姥姥家,听着好像对自家挺好的啊。
胡大嫂却是用下巴点了下厨房对面的屋子,
“还不是咱妈,因为之前说你的事破了,咱妈就跑去咱姥家现了。结果被咱大伯娘给损了几句,咱妈和大伯娘打了一架。”
胡五福听得差点没坐地上了,
“咱妈打架?”
胡大嫂点点头,同样也觉得不太能相信啊,
“要不是大伯娘顶着一脸的猫爪印子找咱家来,我还不知道咱妈能有这种战斗力呢。”
胡五福一想,自己后来就去镇上办事了,一直就没在家,这么好看的事,她居然没看到?
不过又因为胡爸爸是上门女婿,得叫现在的大舅为大伯,所以就有个大伯娘。
说到这个,胡大嫂就笑,还拍了两下胡五福的肩膀,
“不管是在咱姥姥家,还是在咱家,福宝啊,你是骨头最硬的。”
之所以那个什么大伯娘不喜欢胡五福,因为胡五福从小就叫她大舅妈。不管家里人教多少次,胡五福就这么叫。
姥姥,姥爷,大舅,大舅妈,等等。
把整个姥姥家叫得每次都是所有人一脸的阴气,他们都想着胡爸爸是上门的啊,得按照规矩叫。
可事情在胡五福这就不是,胡五福每次的理由特别让人无力反驳。
胡五福总是指着自己的亲妈说,
“梳辫的,我妈是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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