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香香是胡妈妈的大名,而胡五福把胡姥姥拉到炕桌跟前, 可解释了半天, 特别费劲。
尤其这老太太吧, 70多岁了特别固执。
胡五福最后一咬牙说,
“灶神爷可比咱这吃的好,有海里游的,天上飞的,听都没听说的过仙果, 咱这都是普通人吃的, 神仙不稀罕。”
胡五福说得快要口吐白沫了, 胡姥姥这才相信,这个不是给灶神爷备的好吃的,而确实是家里头自个儿吃的。
可胡姥姥还是没伸筷子, 只是咽了下口水,就差喷着口水说话了,
“福宝啊,你把钱都花了,你以后日子可咋过?”
胡五福觉得胡姥姥可真是操碎了心, 看看自己亲妈,一只手拿着一块带鱼, 又啃上了。
胡五福直接把筷子塞进了胡姥姥手里,
“姥,你先吃,我给你慢慢说。”
胡五福的话音刚落, 胡姥姥的筷子差不多是飞出去的,直接叉在了胡妈妈的手上刚拿起的一个饺子。
又快又准又狠,胡妈妈直接愣了,而胡姥姥却是一转筷子头,叉到的大饺子直接“啊呜”进了自己嘴里。
胡姥姥嘴里嚼着饺子,用手挥了一下胡妈妈的手说,
“你个馋货,你又不是有了,吃那多不怕吃坏?”
胡五福也觉得胡妈妈真的是太馋了,但是胡五福还发现个事,胡姥姥在亲闺女和吃肉之间,选择了肉。
胡妈妈好几次要抢带鱼,都被胡姥姥用筷子给打回来了。
胡五福看着胡妈妈就跟个没偷到糖吃的小孩儿似的,一脸的委屈。就赶忙问胡妈妈,
“妈,你中午可没少吃啊,连村长都吃不过你。”
中午胡村长差不多是扶着腰从胡家走的,就这样,胡妈妈还像是没吃够的。
而胡妈妈听胡五福的话后,哼了一声说,
“吃肉哪有吃够的啊,你妈我啊,这几天做梦都在吃好的。”
胡五福看着胡姥姥吃得也差不多了,不过因为胡姥姥平常干活多,饭量大也正常的。
胡五福是有事要胡姥姥伸伸手,依照胡大嫂说的,能整治那个长舌头的大舅妈的,也只有胡姥姥了。
而胡五福转转眼珠子,马上就开始告状了,
“姥姥,我被人欺负了,你得给我作主哇。”
胡姥姥正好吃完最后一口鱼,要不是鱼骨头真扎嘴,胡姥姥还试着咬了好几次,否则连骨头都要嚼碎了咽进肚子里了。
胡姥姥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缓缓地说,
“算是勉强吃饱吧,福宝啊,你的手艺比你爸强多了。”
胡姥姥看着胡五福一脸委屈的样子,娇嫡嫡的,心里头也不落忍,不过她伸手先拿起大茶缸子喝了几口茶水才说话的的,
“福宝啊,姥姥也大概猜到你要说啥,不就是麦子妈有事没事盯着你家的事吗,你大舅妈我让她这几天先回娘家呆几天。”
胡五福其实只想说大舅妈的事,没想到自个儿家竟然被人盯着了。胡五福立马就出了一头的汗,心虚得不行。
而胡姥姥哪能看出来胡五福虚着呢,还以为胡五福是害怕这些人呢。
胡五福那张脸特别具有欺骗性,大眼睛,两尾细眉,一张小嘴巴,更是长着小脸蛋,人也瘦,看着娇娇弱弱的。
而胡五福说起话来也是娇娇软软的,从不大声和人吼,与其他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完全不一样。
可是就这么个柔弱的闺女,能一只手撑起一口大锅,当然现在这个事还没人知道呢。
柔弱的胡五福,可把胡姥姥心疼的哎,立即就“砰”地拍了下炕桌,恨恨地说,
“好吧,今天这个事也确实是你大舅妈的不对,到处瞎传你家吃灶王爷的贡品,这种事要是真发生了,会被雷劈的。”
胡姥姥马上又说,
“你大舅妈在咱家时间也挺长的了,吃香的喝辣的,大概忘了姓啥了。那么这样吧,我就先让她回娘家住几天。”
胡五福一听这个,就觉得胡姥姥说话可真利索,把自己想的都说出来了。
而胡姥姥面色又一沉,
“那个麦子妈啊,大概是觉得好日子过得好了,我一会儿去找一下我大哥,让我大哥和大嫂,去敲打敲打她。免得她和她那闺女,到处败坏咱村的名声。”
胡姥姥吃饱喝足高兴地走了,而胡五福才问胡妈妈,
“谁是咱姥姥的大哥和大嫂啊?”
胡妈妈还在盯着那两个大空碗呢,根本没想那么多,就直接回答了胡五福的话,
“老村长呗,是你姥爷的亲大哥。”
胡五福这么一想,原来自家和村长家还是亲戚哩,不过虽然是有点弯道,但是总算是比别人要近得多。
所以胡五福就问胡妈妈,
“那我也得叫村长一声大表舅吧。”
胡妈妈马上就来了劲气,和胡五福聊着说,
“那可不得叫声大表舅么,只是大家都习惯叫他村长了,叫啥都一样,反正村长对你三个哥哥都挺照应的。”
胡五福马上就看了看胡妈妈,这位脑子里除了吃,真是啥也没,就不由地说,
“妈啊,咱家有这么硬的关系,你咋不在村生产队弄个工作干干,至少也有点工分,年尾还能多分点粮食。”
胡妈妈确实没这么想过这个事,反而是反过来问胡五福,
“生产队那可都是有用的人才去的,福宝啊,你觉得你妈能去干啥?”
胡五福想了想,是左想右想,都觉得一定能挖掘出来合适自家亲妈干的活。
碗玉就不由地问胡妈妈,
“咱村有数人头的活吗?”
胡妈妈点点头,
“那是属于记工分的,每天都要记。”
胡五福又问胡妈妈,
“妈,你会数数不?”
结果胡妈妈白了眼胡五福说,
“咱家可都是文化人,除了你大嫂数数不行外,你妈我可是有小学五年级文化水平的。”
胡妈妈伸出一只手,五个手指头都张开着,强烈地向胡五福表露了,她有小学五年级的文化水平。
不过胡五福还是没忍住,立即就笑了出来,
“呵呵,妈,一个小学五年级,有啥可炫耀的。”
胡五福的话刚出口,却被胡妈妈下面的话,给劈得外焦里嫩的。
胡妈妈“嘁”了一声,看着胡五福就撇着嘴说,
“福宝,你可别笑话你妈啊,你自个儿才上了小学二年级。”
“咳咳……”
胡五福居然不知道,自己只有小学二年级的文化水平。而胡妈妈却根本不当回事,完全地理所当然的样子。
胡妈妈随意地摆摆的往前,
“福宝啊,你又不是文盲,怕啥呢,而且你还是个厨子,学那文化作甚。”
胡五福还沉浸在自己只在小学二年级文化水平的震惊中,完全地不太能接受。
而胡妈妈还以为胡五福又在想做菜的事,就把碗筷都收拾了下去,留着胡五福一个人在屋里头发呆了。
胡五福最终是只能叹了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在自己眼跟前晃了晃,
“小学二年级,不算文盲,呵。”
想着应该是原来胡五福,上学的时候会被同学们取笑是“小寡妇”之类的,所以就不去上学了。
在胡家惯着胡五福的样子来看,很有可能胡五福说“不想去”,然后全家就说,
“那就在家呆着。”
然后胡五福无所事事到20岁,这会儿的胡五福觉得挺佩服的。而且胡家对村里的事也不了解,和其他人家几乎不来往。
可现在麻烦的是,那个什么麦子妈,成天围着自家的院子转。
幸好麦子妈也没发现什么,要是胡五福的秘密被这人发现了,后面的事真无法想像。
胡五福又从屋里出来,看了看自家院子的土墙,并不高。
现在村里盖青砖大瓦房的没两家,剩下的全是这种土泥房子,院墙都不会太高。
甚至有的人家儿,站在自家院子里,踮个脚就能高过墙头了。
不过胡五福家的院墙,比她要高得多,胡五福算是放心了。
胡五福正探头朝着自家院墙比划着呢,从外面突然冲进来个人,胡五福吓了一跳,立即就大声叫了起来,
“妈,妈,找你的人来了。”
胡妈妈破天荒地在厨房洗碗呢,手里拿着刷锅的丝瓜瓤,从厨房里就出来了。
胡五福看着一脸气势汹汹的大舅妈,脸都快成黑色的了。
胡五福是没有想到,胡姥姥行动这么迅速,刚吃了自家一顿肉,回去就修理了大舅妈。
胡五福歪着头偷笑了两下,因为别看大舅妈看着很厉害,却是真不敢惹自己这亲妈,最多就是在背后扯几句闲话。
胡妈妈一只手叉在腰上,用手里的丝瓜瓤对着大舅妈甩了两下,轻轻地“切”了一声,
“你有事啊,没看见我忙的呢?”
大舅妈眼睛里都快喷出火来了,看两眼胡五福,又再看两眼胡妈妈,伸出手指指着胡五福,脸却是对着胡妈妈,
“姓胡的,你留这么个东西在家,等着倒大霉吧。”
胡五福刚要说话,就见一个黑影一闪,听着是“哎哟”一声,大舅妈捂着脸大叫了起来。
原来是胡妈妈手里头拿着的丝瓜瓤扔了出去,正好打在了大舅妈的鼻子上。
胡妈妈看着在那“嗷嗷”叫的大舅妈,轻哼了一声,
“姓刘的,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到处胡咧咧,下次就让我大哥休了你。”
胡五福不知道胡妈妈是从哪听来的,总是休了你,休了你,现在的人都打证的。
胡五福耸了下肩膀,慢慢地说,
“是啊,大舅妈,你要是再乱说话,小心我大舅和你离婚的。”
大舅妈捂着鼻子,指了指胡五福,
“你你……”了好几句,一个字也说不聘。
胡五福瞪了一眼大舅妈,这人应该是总是在自己亲妈这吃瘪,然后又把怒气转嫁到自己身上,天天没完没了。
居然和外人一起,把自家的事到处乱传。
胡五福对自己这大舅妈,没一丁点同情,马上又说,
“大舅妈,你回家好好想想吧,要是好日子不想过,我姥姥有的是法子。”
大舅妈捂着鼻子跑了,在院门口还说了一句“俩妖精”,声音听着带着点鼻音,胡五福怀疑是不是被胡妈妈给打哭了。
胡五福不知道大舅妈为啥总这样,胡五福摇摇头就问胡妈妈,
“妈,咱家和大舅家那可是从根上就是最亲的啊,大舅妈为啥总来找麻烦。”
胡妈妈先是“唉”了一声,然后弯腰把丝瓜瓤捡了起来,才和胡五福说起了原因,
“你二哥三哥学习一直很好,后来你二哥被村长推荐了去上了大学,你三哥自个儿考上的去上了大学。村里村外的都传文曲星落在咱家了,你大舅是个实在人,只会种地,他家孩子也是个个爱种地。”
胡五福跟在胡妈妈后面,听着胡妈妈讲这些事。
胡妈妈这会儿脸上得意地都在放光了,
“咱家的人全都可有文化了,姓刘的眼红的眼眶都快流血了。本来你妈我在娘家做闺女的时候,就看不上她娘家刘家村的。我俩那会儿就吵,等我结婚了,她又眼红你妈我天天啥也不用干。”
胡五福心说,估计全村的大小媳妇都得眼红你呢。
而胡妈妈的话音一转,又说到了胡五福身上,
“福宝啊,虽然你那个名声的事儿不是个好事儿,但是咱家人从来不放在心上,这种事哪能怨到你头上。”
胡五福点点头,看着胡妈妈在轻轻地刷锅,
“封建迷信要不得。”
不过胡妈妈没接胡五福这话茬,而胡妈妈还在说,
“一样是家里有仨儿子,咱家的说出去多风光啊,可你大舅的仨孩子,嗨,跟他一样,就爱种地。姓刘的又因为这个,又眼红得不得了呀。”
胡妈妈让胡五福找个凳子坐,她慢慢说,
“福宝啊,她姓刘的眼红的咱家的事多着呢。她有俩闺女,那都是吃草长大的,一个比一个驴性子。”
胡五福突然想到一句话,
“吃的是草,挤的是奶。”
胡五福轻笑了声,这会儿坐在凳子上就和胡妈妈聊天,
“那我大舅家俩个姐姐都很能干活吗?”
胡妈妈却是直接咧着嘴说,
“干啥活啊,一个比一个懒,她们要是有福宝你一分,估计你大舅做梦都得偷笑呢。”
胡五福还不知道自己在亲妈眼里是这么个情况,还有些不好意思呢。
而胡妈妈还没夸完呢,
“咱村里头的闺女,哪个不羡慕你。”
胡五福“嘿嘿”一乐,谦虚地说,
“我有啥可羡慕的,我才小学二年级文化。”
胡妈妈这会儿把碗都擦了擦放在了柜子上,瞪着眼睛和胡五福说话,
“那你是不想上学,你打小就聪明,你爷爷成天夸你像他。”
胡妈妈把碗筷什么的都收拾好了,又拉着胡五福说个没完,
“你那聪明,学啥都快,又觉得好。你大舅家俩闺女,一个比一个蠢,除了像那磨豆子的驴子似的,啥也不会。”
胡五福还以为大舅家的俩闺女挺能干,听到胡妈妈说,
“哼,就只会做梦。”
胡妈妈把俩个会做梦的大舅家闺女又说了一遍,
“她俩打小就眼红你,你在咱家只要跟着爷爷学做饭就行,她俩啥也要干啊,但是老大毕竟年纪比你大多了,前些年也结婚了,没啥说的。主要是你大舅家的二闺女。”
胡五福一听是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就觉得眼睛疼,
“她不会以为她找不上城里男人,就怨我拖累了她?”
胡妈妈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屁股挨坐在灶台上,恨恨地说,
“长得也跟头驴似的,谁会看上她?”
胡妈妈说的是大舅家二闺女,长得像黑驴,皮肤黑。而不像胡家人,胡爸爸都看着白净白净的。
胡五福现在总算是总结出一条规律了,
“妈,我大舅家,是大舅妈和她那二闺女,一直眼红咱俩,是不?”
胡妈妈突然站了起来,“啊呀”了一声,
“福宝,你可得把庄四文看牢了啊,妈差点忘了,胡小柳刚去城里相看男人了。”
“咋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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