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你错我不肯对,你懵懂我蒙昧(十七)

    霍沂歌没有说话, 只是用那金丝眼镜下沉静如水的眼眸,静静地看着朝辞。

    朝辞没由来感到一阵心慌,他忍不住解释道“宣承本来就不喜欢女人, 答应联姻才是害了他和别人家的姑娘一辈子,这怎么能说是他因着我的关系”

    “那你说,他和你什么关系”霍沂歌放下手中的茶杯,抬眼看着朝辞。

    “”

    朝辞从来没有骗人感情的意图,也从来没有想要向自己这些情人隐瞒这些。

    在其他任何情人面前, 他都能直接地回答。

    什么关系炮友情人的关系。

    如果他们还有接着问, 甚至还要试图掌控朝辞的生活, 那么朝辞就要考虑结束这段关系了。

    可这个人换做是霍沂歌,就这样坐在霍沂歌的面前, 朝辞却始终无法直接地将答案说出口。

    不是不想, 而是恐惧。

    似乎只要他说出答案, 这个看似温和沉静的猎食者就会瞬间撕裂那层温和的外衣,露出其下那他无可想象的狰狞可怖。

    但隐瞒没有意义。

    以霍沂歌的势力, 想知道这些是再简单不过了。

    “炮友。”朝辞说。

    “檀烈也是”

    “嗯。”朝辞微不可查地点头。

    他见对面的人从喉间发出了一声低笑。

    “我还当你年纪小。”他轻叹着,朝辞听不出他是何意蕴。

    他还当这小孩年纪小, 却没想到这小孩在外头情人都快组个团了。

    其实霍沂歌不喜欢年纪太小的情人,太粘人了,又要哄,霍沂歌自认没那么多精力。

    那天晚上不知道为什么就被这小孩迷住了, 第二天起来也一点都没有后悔,还想跟这小孩发展长期关系。

    但是小孩看起来最多二十岁。曾经霍沂歌也有过几个像他这般年纪小的情人,最终留下的感官都并不好。

    虽然他愿意再为朝辞破例, 但是想到曾经那些黏黏糊糊最后又闹得不好看的情人, 他还是再三警告朝辞, 两人只是炮友关系,互不干涉。

    甚至为了表明这点,他对朝辞都冷淡了许多,刻意拉开了不少距离。就怕这年纪小、心智不成熟的小情人也像从前那些蠢货一样弄得难以收场。

    谁想到这小情人比他还懂得保持距离,平日里只要他不主动找,这小子绝对不会有来找他的念头。

    朝辞似乎也看出了霍沂歌之前那想要划清界限的心思。早晚也不见问候一句,叫他过来一晚上,第二天提裤子就走人。

    说不好人就是犯贱,霍沂歌到了这年龄地位都脱不了俗,又或者朝辞这小子就是有让人又爱又恨的本事。他被这小子迷得五迷三道,平时想多和他相处些,又担心给这小子生了不该生的错觉,一直克制着自己。

    谁知道他退一步,这小子就能退十步。

    后来有些风言风语传入了霍沂歌耳中,这些事情霍沂歌都是不会在意的,不过都是些小辈间的风风雨雨罢了,谁知道冷不伶仃听到了朝辞的名字。

    他这才察觉了不对劲,叫人查了以后,才知道这小子白生了一副乖巧的好相貌。

    他还怕小孩黏上自己,结果谁想得到这小子比自己还避之不及

    霍沂歌人都快到了中年,婚没结,倒是提前体会了一把绿云罩顶的滋味。

    “跟他们都断了。”霍沂歌说。

    他还是舍不得把这小子如何,以前也怪他没和他说清楚,只要他现在都断了,那这些事情就当是没有发生过。

    他在等朝辞点头。

    但等了许久,朝辞却没有任何言语和动作。

    短短几秒钟被拉扯得极为漫长,朝辞每沉默一分,他心里沉郁的怒气就多一分,压抑的克制就少一分。

    过了半响,朝辞才抬头看向他“他们对我来说并不是不可或缺的人,断不断都无所谓。”

    “但是霍叔叔,我可以和他们断,却不代表我之后就不会有其他人。如果你想我从此以后不与任何人有瓜葛我做不到。”

    朝辞不是精虫上脑,也不是没有男人就会死的人。他可以一辈子不找男人,但是不可以是为了霍沂歌,也不可以这辈子只有霍沂歌一个男人。

    宽敞明亮的茶室,越发沉寂。

    霍沂歌定定看了许久,才拧了拧自己的眉心,似乎颇为疲惫,又像是再给朝辞下最后的通牒“小辞,不要逼我。”

    他说着,又从旁边那堆资料中拿出了一份协议,递到了朝辞面前。

    是一份婚姻协议书。

    朝辞心神一震,光是这份协议的性质就足以令他震惊,也没心思去看其中的内容。

    他只是匆匆一瞥,但没想到其中的内容却更加令他惊讶。

    两人结婚后,朝辞就可以获得霍沂歌百分之五十的个人资产。

    霍沂歌的资产,别说一半,哪怕只有十分之一,都是整个朝家都抵不上的天文数字。

    朝辞按了按自己的指节,从细微处泄露了他心中的紧张。

    但是他表面依旧装得尽量镇定“霍叔叔,我们国家可不承认同性恋婚姻,你这协议,我就算签了也没有法律效益。”

    “做个简单的申明而已,没有效益也无妨。你现在签字,我今天就能把那些资产转到你的名下。”霍沂歌指尖轻扣实木的茶桌。

    这件事从表面上看,的确是朝辞赚大了。

    只要签了一份没有法律效益的协定,就能直接获得那庞大的资产。事后就算朝辞反悔,不和他结婚,法律上也不会对他有分毫的约束。

    但是朝辞却始终没有拿起笔。

    他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蠢货,霍沂歌哪里是那么容易给人占便宜的人。他今天签下这份协议,之后要是敢反悔,霍沂歌绝对能好好教他做人。

    朝辞把协议推回了霍沂歌那边,无声地表示拒绝。

    霍沂歌的神色愈发难看起来。

    “小辞,不要惹我生气。”他平常若大提琴般温润清雅的声音,此刻带上了一丝低哑。

    朝辞依旧沉默。

    “程凌。”他朝门外喊了一个人名。

    一个看起来三十多岁、穿着知性的美貌女性走了进来。朝辞此前见过她几面,她是霍沂歌的私人秘书之一。

    “把东西给他看看。”霍沂歌说。

    “是。”程凌点头,随后将一叠资料的复印件递给了朝辞。

    朝辞随手翻了几面,便四肢发凉。

    里面都是朝家这些年落下的把柄,其中多半又是朝建东做的蠢事。他自以为万无一失,实则千疮百孔。

    霍沂歌手里有这些,朝辞并不奇怪。朝家和霍家早年本来就关系紧密,之后虽然换做霍沂歌掌权后,两家不怎么来往了。但是之前的商业合作,还是有很大一部分延续了下来。因此霍沂歌想找到这些,并不算难。

    朝辞早就知道看起来光鲜亮丽的偌大朝氏,其实内里的烂摊子不知道多少。这些把柄落到了别人手里,朝辞倒也无所谓,多花些钱、找些关系,总能压下来。

    就算是被其他对等甚至更加庞大的势力知道了,关系也不大。因为只要没有过多的利益牵扯,靠这些扳倒朝家也要废大力气,之后得不偿失。

    但是现在手握整个霍氏的霍沂歌拿着这些东西,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要他想,过不了几日,朝家就可以在b市彻底垮台。

    当初南小槿的父亲便是如此,势败山倒,为了不牵连妻女,直接从五十多层的高楼上一跃而下,人死账消。

    朝辞捏着拳,知道霍沂歌是铁了心要将他逼入绝境,逼他做出一个选择。

    但是他两个都不想选。

    朝辞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了霍沂歌面前。

    霍沂歌看着他,任他动作,似乎也好奇下一刻他要做什么、说什么。

    朝辞只是半俯下身,吻上了他冰凉的唇。

    不知是谁起的头,这吻越发深入,到后来朝辞整个人都坐在了霍沂歌的腿上,嵌在了他的怀中,仰着头承受这唇齿间激烈的掠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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