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 姬恨雪乍然失神了片刻。
但他迅速反应过来,这很可能是谢织罗女扮男装。虽然潜入皇宫不算难事, 可想要在宫内随意行走却并不容易。
不过这模样和神韵, 实在与那日街头的黑袍男子太像……
难道是阁主派给她的其他任务?
姬恨雪跟在谢织罗身后进了东门, 心里早已做出了万千猜测。若说谢织罗与神机院没关系, 他是断然不会相信的。
守城门的护卫看了眼谢织罗手上的腰牌, 旋即作揖拜道:“见过副院主。”
谢织罗没去看他, 旁若无人进了皇宫。
入宫会经过好几重城门, 城连着城,墙连着墙,一条甬道接着一条甬道。头顶的天空被城墙割得四分五裂, 只能看见窄窄的一角天色。
等走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姬恨雪才缓缓开了口,问出心中的疑惑,“你会易容术?”
谢织罗回头看着他反问:“你认为这是易容术?”
姬恨雪:“不是么?”
不是女扮男装……难道是……
“不是。”谢织罗没再解释,继续往前走着,路过的宫女都会停下来向他行礼。
走了一段, 姬恨雪发现这个方向是东宫, 不由自主地止住脚步。
“太子殿下听说你会入宫,想与你见一面。”谢织罗很平静地说出这句话,“所以我先送你去东宫,等事情忙完之后再来找你。”
姬恨雪站在原地没动,面无表情地回答:“我来不是为了与他见面。”
谢织罗道:“只是顺道而已,而且, 我想你不会后悔去见他。”
话都说到了这份儿上,姬恨雪索性直接点出对方的真实身份:“你其实是神机院的副院主?”
谢织罗道:“是,阁主也知道。”
姬恨雪还想说什么,擦过甬道拐角时凑巧听见两名内侍的对话,其中一个声音听起来尤为耳熟。
“这次接风宴设在安宁宫,宫里宫外都在传太子殿下和华沧公主的婚事。我可是听说了,这个华沧的莞公主长得貌若天仙。你在太子殿下身边这么多年,日后太子殿下再有了华沧做靠山,这日子……”
“那些外头传的话可不能在宫内乱说,太子殿下心里装着人呢,和亲的事还说不定。”说到一半,险些与迎面而来的谢织罗撞上。
看清楚来人后,金公公和另一名内侍赶紧行了个礼,“见过副院主。”
谢织罗像是什么都没听见一样,对金公公说道:“我还有别的事需要处理,麻烦金公公带姬公子去东宫。”
金公公注意到跟在谢织罗身后的姬恨雪,没想到他会和这号人物牵扯上关系,立马笑着应下:“没问题,副院主尽管去忙,姬公子且随我来。”
姬恨雪一边思考着刚才那些话,一边同金公公去了东宫。
路上,他猝不及防地问道:“太子殿下与华沧公主和亲的事情,是真的吗?”
金公公眼珠一转,很快改了口风:“这不刚巧赶上太子殿下的成人礼,和亲这事儿啊八成便这么定了下来,正所谓是双喜临门。姬公子来得正是时候,今晚宫内可热闹了。”
刚才分明不是这样说的……
姬恨雪面不改色道:“太子殿下也同意了?”
金公公道:“皇后娘娘倒是挺高兴的,至于太子殿下……太子殿下同意也是迟早的事。”
姬恨雪:“嗯。”
和亲是为了促进云阆和华沧的友好往来,聂厌白又哪里做得了主。
金公公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见姬恨雪反应不大,继续在一旁说道:“上回太子殿下送姬公子离了宫,回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最开始酗酒了好几天,后来某日忽然想通了,便再没提过姬公子的名字,看样子像是死心了。这次让副院主把姬公子唤来,估计便是要与姬公子说个清楚。”
姬恨雪顿了顿:“太子殿下会喝酒?”
金公公一看他有了反应,越说越来劲:“太子殿下自小便会喝酒,不过皇后娘娘管得严,所以殿下在外人面前只得装作不胜酒力。”
说完后金公公才意识到说多了,赶紧捂了下嘴,希望能把姬恨雪的注意给引开。
什么喝了酒一杯就倒,什么不胜酒力……果然是装出来的。
姬恨雪的眼底闪过一丝阴霾,很快又变得无影无踪,所有情绪都被收敛得干干净净。
金公公继续试探:“姬公子,你这回随着副院主入宫,莫非是后悔从太子殿下身边离开了?”
姬恨雪顺着话回答:“嗯,我很后悔。”
金公公假装叹了口气,宽慰道:“没事,太子殿下虽是对你死了心,但看在往日旧情的份上,见一面总不成问题。”
姬恨雪:“……”不是聂厌白想见他么?
金公公:“到了,姬公子进去吧,殿下正在里面。”
看着姬恨雪进了东宫,金公公暗暗地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他只能帮到这儿了,剩下的可都得靠殿下自己。
此时的聂厌白并不知道金公公在姬恨雪耳边说了些什么,他在准备着去安宁宫参加接风宴。一抬头看见姬恨雪的身影,满是惊喜。
“阿雪,你什么时候来的?”聂厌白说着走到他的面前,“我以为,你真的不想再看见我了。”
姬恨雪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这副天真无邪的模样,双眼一眨也不眨,那样子仿佛看走了神。
聂厌白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阿雪,你怎么了?”
姬恨雪与他拉开距离,漠然道:“你既已对我死心,有什么话不妨尽快说完。”
“啊?”聂厌白一脸茫然:“这些话是谁跟你说的?”
姬恨雪对此避而不谈,而是说:“你和华沧公主和亲的事,我已经知道了。”
“阿雪,我……”聂厌白似是有苦难言,拧了拧眉,“这些都是我父皇和母后的意思,但我并不想娶那个华沧公主。阿雪,我喜欢的人是你,你可以帮我吗?”
姬恨雪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他,到底没说出狠心的话,“怎么帮?”
“就……”聂厌白一副难以启齿的模样,目光四处游离不说,还十分忸怩,“就……阿雪可不可以假装成我的地坤?”
他怕姬恨雪直接拒绝,慌忙地接上另一句话,“如果阿雪不愿意就算了,我再另想办法。”
姬恨雪冷不防问道:“另外再找一名地坤吗?”
聂厌白不敢说话,低头看着对方的双脚出神。直到头顶再次传来姬恨雪的声音,他这才慢慢地抬起头来。
姬恨雪道:“就算我假装成你的地坤,你依然是云阆的太子,你觉得你的父皇会因为这个原因放弃与华沧和亲吗?”
姬恨雪没说他这次来是为了刺杀华沧使节,他想看看聂厌白究竟要做什么。
聂厌白以为有了希望,急忙道:“我会告诉母后,让她把这个机会让给二皇兄。父皇最是疼爱二皇兄,更何况这次和亲的对象也本该不是我。只要母后松了口,父皇自然会改变主意。”
姬恨雪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斟酌片刻,含糊地回答:“到时候视情况而定。”
到那时他杀了华沧使节,和亲的事情便有了转机,聂厌白也不必再担心。
“阿雪,你这是答应了?”聂厌白激动地想去牵他的手,被姬恨雪有意无意地避开。
“我没有答应。”姬恨雪冷着脸回答,丝毫不在意他有多么喜悦,好似聂厌白的所有情绪与他毫无关系。
聂厌白顿时如泄了气一般,脸上的神情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在他低落这会儿,空气也跟着变得沉默,恍如静止了一般。
姬恨雪便在这时猝不及防地开了口,“我问你两件事,你只要如实告诉我,我可以考虑一下。”
他是故意这么说的,一是因为他知道这场和亲成不了,二是因为他想借机从聂厌白口中套话。
总而言之,绝对不可能是因为聂厌白。
闻言,聂厌白重新拾起讨好的笑容,刚才的低落转瞬便不复存在,“阿雪,你想问什么事尽管问。只要是我知道的,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姬恨雪道:“好,这是你说的。”
聂厌白乖巧地点头:“嗯,这是我说的。”
“第一件事。”姬恨雪习惯了单刀直入,一来便道:“你和谢织罗是什么关系?谢织罗是不是男扮女装?你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杀手组织?”
聂厌白迟疑了一下,到了这种时候也不打算再多加隐瞒,“谢织罗是我的表兄,他的确是男扮女装,我也从一开始就知道他在杀手组织。正是因为知道,我才敢在那里待上五天。”
姬恨雪仔细端详着他的脸色,好似想要从中寻出半点儿蛛丝马迹,可到最后聂厌白依然是一副无辜的表情。
聂厌白解释道:“阿雪,没告诉你这件事是因为我答应了他,不能暴露他的身份。”
姬恨雪道:“他不过是神机院的副院主,而你才是神机院的正院主,对吗?”
这是原书中的剧情设定,直到那日亲眼见过神机院后,姬恨雪才想了起来。
“不是我。”聂厌白道:“神机院的正院主是我的母后,我什么都不是。”
姬恨雪:“哦。”继续编。
聂厌白道:“阿雪,你想知道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说到这第二件事,姬恨雪便隐隐有些不悦。他向聂厌白走近了一些,神色不变地问他:“听说,你挺会喝酒?”
聂厌白想起姬恨雪那充满浓烈酒味的信引,双颊不由变得绯红,于是讷讷地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姬恨雪:所以你之前是装的了?
聂厌白:我……(躺平等打.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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