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灯油已经烧干,书却还没看完一半。
有道是,真知必从勤苦得,男儿须读五车书。魏无羡被梵文咒语搅得头痛,遂将那本价值连城的《梨俱吠陀》推给蓝忘机,指着其中一行道:“蓝湛,这鸟文到底怎么翻译呀,跟鬼画符一样,看不懂。”
借着灵力燃起的微弱火光,蓝忘机埋首细读,轻声道:“身毒梵文,叔父讲过的。”
不仅讲过,还有当堂背诵,课后默写。回想起“可怖至极”的求学生涯,魏无羡忍不住抽了抽嘴角,拉着蓝忘机撒娇道:“我不管,蓝二哥哥翻译给我听。”
蓝忘机被他磨得无法,只好摊开经书,一字一句,认真翻译道:
先于苍天,先于大地,
先于诸天,先于非天;
是何胎藏,水先承受,
复有万神,于中显现?
尔等不知,彼造群生,
另有一物,在尔身中。
魏无羡听罢,连连点头,就好像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的老学究:“忘机,译的不错。”
蓝忘机伸出一指,戳了戳他脸上浅浅淡淡的梨涡,道:“淘气,莫要学叔父讲话。”
魏无羡不服气道:“切——反正叔父又不在。”
谁知话音刚落,室内一暗,身后便传来蓝启仁的呵斥,颇为严厉道:“魏婴——”
“我的妈呀,叔父来了!”
魏无羡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慌忙拉开蓝忘机的衣摆,将脑袋藏了进去,“蓝湛、蓝湛,救我!”
蓝忘机被他扑的一趔趄,差点栽到地上,他无奈地推了推自己身上鼓起的这个“大包”,哄道:“魏婴,出来。”
魏无羡耍赖道:“不,我不出来。我一出来,叔父又该叫我抄家规了。”
蓝忘机:“叔父不在。”
魏无羡:“不可能,你骗我。刚才明明就是叔父的声音。”
蓝忘机轻笑道:“骗你的。”
魏无羡:“?”
战战兢兢从袍子底下爬出来,抬眼便见金光瑶撕下喉间的纸符,他叫道:“我画的拟声符!”
这符咒本是无聊时的消遣,可以随意变换声音,魏无羡也只用过一次,熟料今日竟被敛芳尊学了去。他“气愤”道:“大嫂,你又欺负我。”
金光瑶以指尖为点,轻轻叩着自己的面颊,笑道:“哪有,不过是一时好奇。”
好奇?你就学蓝老头声音唬我?!
敛芳尊在侧,自然惹不起,躲得起。魏无羡委委屈屈地拱进蓝忘机怀里,水灵灵、笑弯弯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含光君,那意思简直呼之欲出——
蓝湛,你大嫂,欺负我!
蓝忘机被那双美目勾得出魂,轻咳一声微微清了清嗓子,半训半哄他道:“还不是你淘气。”
好呀含光君,竟然敢胳膊肘往外拐。
魏无羡眯着眼睛继续盯蓝忘机,仿佛要盯出朵花儿来。不知是目光太热烈,还是眼神太幽怨,饶是冰冷如蓝二公子也受不住,蓝忘机左右为难了一阵,只好低声唤了一声“兄长。”
然而兄长被叫的十分头痛,并不是特别想管——
你家那位不好惹,难道我家这位就好惹了?
蓝曦臣硬着头皮道:“阿瑶。”
金光瑶从书中抬首,回道:“嗯?二哥有事?”
双眸澄澈而无辜,仿佛刚才戏弄魏无羡的另有其人一样。
“......”
蓝曦臣:“无事。”
金光瑶打了个哈欠,柔柔道:“二哥没事,阿瑶有事。”
蓝曦臣:“什么事?”
金光瑶指着屋内角落储存火油的大瓮,笑道:“灯油烧干了,二哥再去添一些吧。”
认命起身,一宗之主,泽芜之君,彻底沦为添油工。
待蓝曦臣重新取来灯油点燃灯火,金光瑶忽然坐直了身体揉了揉异常酸痛的肩膀,笑咪咪地蹭到他眼前,叫道:“二哥。”
这一声二哥,三分霜糖并七分蜜汤,增一分尝之太腻减一分却又不够甜,蓝曦臣自认非常受用,遂心情愉悦地放下手中古籍,问道:“阿瑶想吃什么?”
金光瑶好奇地看着他,道:“二哥怎么知道阿瑶肚子饿了。”
蓝曦臣道:“莫要将二哥想得太天真,你眼珠一转我便知道你的脑瓜里在想什么。”
金光瑶狡黠应对道:“原来是这样,不过这次二哥猜错了。”
“哦?是吗。”
蓝曦臣顿时来了兴趣,伸手捏了下他挺翘的小鼻尖,笑道,“不如阿瑶告诉我,你在想什么?”
金光瑶老实道:“想二哥。”
蓝曦臣无奈道:“我就坐在你面前,每日同休同止,有什么好想的?”
金光瑶道:“因为二哥长得好看,所以阿瑶每天、每时、每刻都想。”
这......
不知是该顺着他好,还是该“骂”他登徒小浪子好,蓝曦臣忍不住扶额,道:“阿瑶,蓝氏规训第一百一十五条:云深不知处禁止花言巧语,鼓唇弄舌。”
金光瑶“伤心”道:“可是,家规时死的,人是活的。明明魏公子都不用守家规,二哥凭什么拿规矩束缚我。再说了......阿瑶说的也是实话。”
实话,实话,必须是实话。
世家公子榜排名第一的公子,怎么可能不好看嘛!
眼看着城门失火,殃及池鱼,魏无羡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翻起来,拉着蓝忘机准备跑路,他道:“大哥,听说今日小厨房炖了冰糖绿豆沙,我和蓝湛去端几碗来消暑。你们先慢慢看,我们去去就来。”
说罢,便扯着蓝湛的衣袖头也不回的溜了,管他家规不家规、密室不密室,碍着敛芳尊谈情说爱迟早要天打雷劈的呀。
待两人走后,金光瑶忽然收敛起笑容,从身后拿出一卷残破的竹简,正襟危坐,微微皱眉道:“二哥,我们要找东西,已经找到了。”
“你特意将无羡和忘机支出去,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蓝曦臣伸手将竹简接过来,发现这散发着霉味的旧竹简开篇便写着四行开经偈,正是: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他若有所思道:“此乃武周时期的旧作,修行人诵经念佛之前必不可少的发愿文。这竹简......应当是卷经书,难不成不知寺的秘密就藏在这竹简里?”
金光瑶:“这竹简有两份,我在岐山见过另一卷!”
蓝曦臣:“另一卷?”
金光瑶:“这卷经书本来被聂氏缴获,后来却被我父亲要去了金麟台。大哥因为这件事闹上兰陵,和金光善大吵一架。”
蓝曦臣蹙眉道:“这事我为何不知?”
金光瑶道:“事关称雄百家,金光善如何会让本就实力超群的蓝氏知晓,而大哥为了聂氏,自然也不会告诉你。”
蓝曦臣:“这卷书里到底藏着什么?”
金光瑶道:“邪术。”
蓝曦臣道:“邪术?!”
金光瑶道:“非一般之邪术,而是足以颠覆乾坤的法阵。”
蓝曦臣道:“......就是为了争这竹简,怀桑才会在不知寺遇险?”
金光瑶:“二哥,事到如今,你怎么还不明白不知寺的秘密!能让怀桑三缄其口、胡言乱语也不肯承认的事情,除了与大哥有关,还能是什么?”
此言一出,惊得蓝曦臣经卷差点脱手,但回忆起往日聂怀桑的种种反常表现,似乎真相就在嘴边,呼之欲出,他忍不住顺着这些想法猜下去,道:“所以瘴气林里抓鸟、迷路误闯不知寺都是怀桑编的谎言。当日赴宴,他根本就没想上金麟台赴宴,而是直接奔了那野林子里去,是吗?”
金光瑶:“正是。”
蓝曦臣:“但......为什么呢?怀桑为何要这样做?”
金光瑶:“因为是大哥让他去的。”
蓝曦臣:“大哥?”
想起骁勇善战、刚正不阿的义兄,脑中浮现的全是他疼爱怀桑的模样,蓝曦臣有些恍惚,他抓住金光瑶的手,难以置信道:“怀桑虽是庶母所出,但大哥向来疼爱他,好端端的为何要害他呢?”
金光瑶轻轻倚住他的肩,安慰一般地轻抚着他的后背,低声解释道:“也许,大哥并不知道那座寺被动了手脚。”
蓝曦臣闻言望向他,道:“此话何解?”
金光瑶道:“不知二哥还记不记得,几个月前,我们在清河遇到薛洋。”
蓝曦臣道:“自然记得。我们回到不净世之后,忘机曾对我说,他们在清河那座荒山野岭上,发现了和不知寺一样的石料。”
“二哥,我接下来要说的,便是这事。”
金光瑶一说完,便忙不迭从袖中取出一个素布缝制的小包,里面赫然放着两块石料,他解释道,“左边这块,是忘机他们带回的不知寺的石匾残渣,右边这块,是薛洋从聂家祖坟敲下来的。之所以拖了这么久才告诉二哥,是因为怕证据不足,空伤了兄弟情义,但前两日薛洋和晓道长又从清河带回一物证。”
蓝曦臣道:“什么物证?”
金光瑶道:“兰陵金氏附近山林的地形图和不知寺的建造图纸,均为清河聂氏所绘。”
“此事当真?”
“千真万确。”
在得到金光瑶的肯定答复后,蓝曦臣便急不可耐从金光瑶手中接过图纸,接着灯光细细一瞧,发现两张图纸上印着聂明玦的私印。
蓝曦臣魂不守舍地看着手中的图纸,喃喃道:“这是大哥的印......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
建造不知寺,又将自己的亲弟弟引过去。
金光瑶:“二哥,大哥虽然刚正不阿,不屑于用谋计,但他终究是一宗之主。既为宗主,则必须为清河聂氏计深远。所以,大哥建造不知寺意在嫁祸金氏,扭转聂氏困境,与我父亲叫板。而怀桑失踪,只是他们兄弟二人合演的一出戏,全部提前商量好的。”
“可他们却忘了,不论多小心总会露出马脚,更何况那片山林本就是兰陵金氏的地盘。我那好父亲,虽然表面上酒囊饭袋,流连花丛,但实则心思缜密,善于藏锋露拙。有人敢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脚,怎会不被发现呢。”
金光瑶一面解释着,一面指向图纸,提醒道:“曦臣你看,大哥留下的图纸里,并无邪法的痕迹。可见无论是僧伽灭佛阵,还是会吃人的仙女壁画,都不在大哥的计划里,而是被人将计就计,设了连环套。”
蓝曦臣恍然大悟:“如此说来,是大哥和怀桑的计划被金老宗主察觉,为了反将他们一军,你父亲选择按兵不动,避免打草惊蛇,然后将两个凶险的阵法移到不知寺里。意图一击即中,斩草除根。”
金光瑶点头道:“我想二哥猜的不错,恐怕当日之真相,便是如此。而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怀桑从不知寺里跑出来,不回清河,却要大呼小叫的上云深不知处告状,因为他怀疑是他的亲大哥要害他,所以只能找你求救。”
听过这些条理清晰的分析,蓝曦臣不由得攥紧手中图纸,冷声道:“你父亲真是用的好一手离间计,就算怀桑不死,逃出来后也一定和自己的哥哥离心,清河聂氏便从内部瓦解。若是怀桑死了,又可借此事发作,将残害义弟的事情推到你头上。”
闻言,金光瑶忽然一怔,继而苦笑道:“原来二哥都懂,我一直以为......二哥不懂。”
蓝曦臣不愿看到他黯然的样子,便紧紧握住他的手,轻声解释道:“阿瑶,其实金麟台花宴那晚,我已经起疑。为何怀桑在兰陵遇险,大哥却要找你的麻烦?这与理不通。但是待我仔细一想,却发现这似乎是个圈套,而大哥已被引入歧途。”
身蕴冷香,皎然若月。
金光瑶贪恋手中这抹月光,低声问道:“是因为大哥打上云深不知处,要抓我出来么?”
蓝曦臣道:“金子勋横死,给聂氏带来诸多麻烦。如果这时候,金老宗主从中作梗,故意将你设计杀了金子勋的消息透露给大哥,依大哥的性子必然对你不满。又加之你与大哥本身就有些误会,积怨便越来越深,所以怀桑出事,自然而然会怀疑到你头上去。”
金光瑶道:“也许在大哥心里,我就是个不择手段、狼子野心的坏种。靠一张甜言蜜语的嘴,一张讨巧的脸,骗过众人,也骗了你,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是曦臣,我也敬重过他,崇拜过他,拼了命救过他,但换来的却是一句‘昌伎之子,无怪乎此’......可笑,太可笑了......”
随着一声又一声凄怨的笑声,泪水夺眶而出,金光瑶恨声道,“所以,我恨他。我知道大哥对我心存偏见,他瞧不起我,但我不在乎。反正那时候,除了二哥疼我之外,就只有无羡、忘机还有子轩哥把我当人看。”
“大哥骂谁都可以,就是不能侮辱我娘!我娘虽然是个风尘女子,为了养活我不得不卖笑为生,可她的心比水还要干净......我不允许有任何人在我面前辱骂她。”
沉默良久,蓝曦臣忽然道:“所以,你杀了金子勋。”
金光瑶阴沉一笑,眼中透出隐隐的疯狂,自言自语道:“是啊,他该死。”
蓝曦臣又道:“那你为何放过大哥?”
金光瑶抬首望向他心中的明月,纵然自己污秽不堪,却还是想要得到那轮皎月的垂怜,他自嘲道:“二哥......我这个人,心眼小没有多大天地,所以记仇,更记恩。无羡几次在金麟台为我出头,所以我念他一辈子好,不论他闯下多大的祸,我都会替他解决干净。同理,大哥也救过我,我自然不会动他,无非是寻个机会给他点教训。但更重要的是——”
“为了你。”
金光瑶笑道:“二哥,如果我真杀了大哥,你会原谅我么?”
蓝曦臣默然。
答案显而易见。
金光瑶道:“曦臣,你是这么一个有原则的人,如果我为了泄一己私愤,杀了大哥,今生便和你再无可能。曦臣,我喜欢你,为了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忍,什么都可以做。”
蓝曦臣:“阿瑶......”
金光瑶:“比起被你厌恶,似乎大哥的辱骂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也许你说的对,我没有必要为了这些事手染鲜血。”
蓝曦臣叹道:“但你还是杀了勾栏院的花娘。”
金光瑶道:“二哥,你别怪我,要怪就怪那些人贪心不足。如果不是她们威胁我,要将我的过去抖落出来,我也不会杀了她们。薛洋为我所用,拿我钱财,替我消灾,他做的很好,将我娘那些旧识一个接一个的从家里翻出来,斩尽杀绝。”
蓝曦臣:“阿瑶!”
金光瑶:“你愿意罚我便罚,罚戒鞭也好,跪祠堂也好,把我关起来也好,阿瑶绝无二话。”
字字诛心,蓝曦臣百感交集,禁不住抓起他的手,厉声道:“事到如今,我罚你有用么?如果我罚了你,你手上的鲜血就会洗掉吗?”
泪水蜿蜒而下,金光瑶无措道:“二哥......那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蓝曦臣定定地看着他,纵然心中翻江倒海,沉痛不堪,但依然没放开那双手,他沉声道:“我请封敛芳尊,保举你登仙督之位,就是希望你施展自己的才能造福苍生。我希望有一天,你能用这些功德,亲手洗去满身的血污。我的阿瑶啊,清清白白,堂堂正正,不应该被仇恨所染,更不应该被世人诟病。我要你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永远和我在一起。”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金光瑶何尝不懂。奈何形势所迫,不得已而为之。
现如今,蓝曦臣一语击溃他所有心防,他猛地扑进这团溶溶月光所及之处,贪婪地汲取着温暖,啜泣道:“二哥......二哥......阿瑶做尽坏事,死后大概是要下地狱的,没办法和二哥永远在一起。”
虽然鬼神之事做不得数,但听此伤情伤景之言,还是悲从心来。蓝曦臣搂着他红了眼眶,温柔却坚定道:“阿瑶,如果你死后注定下地狱......”
“我欣然随君前往。”
金光瑶大痛,抱着他哭道:“二哥!二哥!阿瑶错了,阿瑶知错了。二哥......”
蓝曦臣一面搂着他,一面拍了拍他后背,道:“阿瑶,你永远记住一句话,不论发生任何事,我与你共同承担。所以,不要再丢下二哥一个人了。”
说着,他伸出手指轻轻擦去那双秀目上的泪痕:“我知你心中有很多恨,也有很多苦,二哥不劝你放下它们,也不希望你原谅任何人,只求你能敞开心扉,将所有的心事都告诉我。以后如果有人敢欺负你,你就告诉二哥,让二哥来保护你。好不好?”
好!好!好!
阿瑶答应你!
阿瑶什么都答应你!
金光瑶胡乱擦干眼泪,连连点头应道:“那我以后什么都告诉二哥,你不准笑我,也不准嫌我烦。”
蓝曦臣道:“好宝贝,谁敢笑你,不哭了行不行,再哭眼睛就肿成核桃了,待会儿无羡回来又该笑你。”
金光瑶道:“他才不会呢,魏无羡说了,要哭就在你面前使劲哭,这样你才会更疼我。”
“......”
蓝曦臣叹道:“我发现魏无羡的家规还是抄得有些少了......”
改日再罚五十遍!
等魏无羡指挥着蓝二公子,端着四碗冰糖绿豆沙姗姗而归的时候,泽芜君正在哄着敛芳尊讲笑话。金光瑶本就长着一张极为讨喜的脸,对着蓝曦臣这么微微一笑,眉眼弯弯,看着更加秀气惹人怜爱了。
被眼前这副其乐融融的场面震了一下,魏无羡不禁开始感叹时光之悠远,原来一切的悲剧都是造化弄人,没了前世的勾心斗角,敛芳尊竟也是如此温柔纯粹的一个人。
金光瑶这辈子嗜甜怕酸,看到那几碗绿豆沙,眼睛倏然一亮,笑道:“是新来的厨娘煮的!”
“敛芳尊的鼻子真灵。”
魏无羡一面将豆沙分与众人,一面问道:“大哥,你们有没有查到什么线索?”
蓝曦臣拿起那卷传说中可以颠覆乾坤的竹简递给他,道:“阿瑶翻到这卷竹简,不过里面都是些稀奇古怪的咒术,我们于此道不精,还需你看过之后,再做定夺。”
竟有这种好事儿啊!
魏无羡忽然来了兴致,盘腿就地一坐,开始专心致志地翻看起来,没想他这样一看,竟看出了大名堂!
“蓝湛,待会儿我说你记。”
魏无羡忽然将书简倾斜过来,一边默念一边在迅速地记着什么,待他全部读完之后,才抬首朗声念道: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这......
蓝忘机勾完最后一笔,才开口道:“六祖慧能的偈颂。”
蓝曦臣与金光瑶面面相觑,忍不住问道:“你确定解得没错?”
魏无羡叼着桃子,边吃边道:“正确的解法确实是这样啊。”说着他将竹简全部展开,平摊在地上,解释道:“这是种十分复杂的字谜,写竹简的人很聪明,为了防止被人盗取真意,给这竹简设了字谜为锁,必须要斜着读才行。”
金光瑶沉吟道:“可是斜过来看,也不是六祖慧能的偈颂呀。”
魏无羡道:“敛芳尊说的不错,因为我们斜过来看到的,其实是字谜。”
金光瑶一怔:“字谜?”
魏无羡道:“对呀,大嫂你看。我们以左前方第一个字为开始,每行错一格,这样斜着读下去,一路到底,便可得到一行诗。”
蓝忘机依言提笔而写,第一行字谜随即跃然纸上——
一草横空音有缺。
魏无羡继续道:“‘一草横空’说的是草字头,‘音有缺’便是指‘音’下方的‘日’少了一横。”
见众人听的云山雾罩,将信将疑,魏无羡便拿过蓝忘机手中的笔又写下第二行字谜:
垂手而立是高悬。
魏无羡道:“垂手而立指的是提手旁,‘是高悬’我们取‘是’字相组,而‘提’本身就有举、高悬之意。接下来,我们再看第三句和第四句字谜——”
十人一木根下土。
有之非有金乐舞。
魏无羡:“‘十人一木’便是‘本’,因为‘本’有草木之根的意思,所以‘根下土’应为‘土下根’,也就是‘本’。至于第四句的‘有之非有’,则取佛经中的‘虚无’之含义可解。”
蓝曦臣道:“那金乐舞呢?”
魏无羡笑道:“在金文卜辞中,‘无’与‘舞’同字。本义,乐舞。”
原来如此!
金光瑶忽然茅塞顿开,忍不住赞叹道:“好一个‘菩、提、本、无’!我终于想明白开篇那四句开经偈的含义了!好个精妙的心思!”
听完两人之言,蓝氏双璧继续挝耳挠腮,面面相觑。蓝忘机不禁微微侧首看向魏无羡,眼中满是困惑:“魏婴?”
魏无羡吃完桃子,又趁机偷着香如花美眷一口,才定下心来解释道:“其实那四句开经偈的意思是,只有心诚的人才能解开字谜,看见佛法。”
无上甚深微妙法,
百千万劫难遭遇,
我今见闻得受持,
愿解如来真实义。
又认真诵读了一遍偈字,蓝忘机沉思道:“若是心术不正......”
魏无羡叹道:“那看见的便是邪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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