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鸣笳

小说:两世陈情集 作者:Latalight
    翌日,兰陵。

    四月春风满瑶水,雪魄低护金麟台,白花冷澹需人爱,笑问君从何处来。

    蓝曦臣独自穿过一园粉面含羞的金星雪浪,提衣款步上了小楼。思思的婢女已经在楼梯口候了小半个时辰,见他来了,忙往屋子里面引,边走边通传道:“夫人,夫人!蓝宗主到了。”

    原本暗传信笺只想试他一试,看蓝曦臣究竟会不会为了寻真相而来,没想到他真的为了金光瑶来了。

    思思心中五味杂陈。

    有道是,人生在世,横竖受摆布于一个情字。不管是达官显贵,帝王将相,秦楼楚馆,痴男怨女,均不能免俗。思思既非圣人,又非庵里的姑子,根本做不到清心寡欲,自从几年前云萍城一别,她便对这个白衣仙君念念不忘,奈何当时她年老色衰,无法企及仙人之一袖,只得将这份痴心妄想埋在心里。可今非昔比,谁又能想到,短短数年之后,她不但靠着丹药返颜回春,享尽荣华富贵,还能有机会再次遇见她倾心之人。虽说大部分时间只能远观,但聊胜于无,也足够慰藉她那空虚的香魂。

    只可惜世间万事十全九美,几年不见,仙君姿容未改,但身边的位置已被人提前占了,而那人不是别人,正是金光瑶。

    思及此,思思神色一阵恍惚,十指丹蔻深深地嵌入掌心。

    若是别人也就罢了,至少身世清白,男才女貌,左右也是佳配。哪知这位蓝氏仙君竟不按常理行事,喜欢谁不好,偏要喜欢一条毒蛇。

    那个心肠歹毒的小崽子和他娘一样,是个不识时务的贱人!都是勾栏院里出来的,凭什么他要独吞泽芜君仙侣的位置。论让男人舒服的方法,十个金光瑶也比不过她思思一个,既然蓝曦臣能接受勾栏院里出来的,自然也能接受她,更何况她现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只要金光瑶被蓝曦臣厌恶,她便有机会将她的仙君弄到手。

    一想到日后除掉金光善和金光瑶这对碍眼的父子,和心上人缱绻的好日子,思思忍不住偷笑出声,转身掀开帘子,迎了出去。

    她微微一福身,对着蓝曦臣行了个常礼,柔情似水道:“请泽芜君安。”

    若说今日这身打扮,乃是思思精心设计过的,鲛绡如烟似雾,笼在月白色的裙纱之上,与姑苏蓝氏之蓝遥相呼应,雅致至极。而低手投足之间,温顺贤淑,神态竟与金光瑶有三分相似。

    蓝曦臣眉头微蹙,心底隐隐升起几分不耐,开门见山道:“不知思思夫人今日约在下前来,有何事相告?”

    提前准备好的一番说辞被原路堵回去,思思怔了怔,再次鼓足勇气再次开口道:“蓝宗主不如进屋一叙?”

    “不必了。”蓝曦臣手握裂冰,静静地立在二楼的回廊之上,客气而疏离道,“夫人乃有夫之妇,蓝某也是有家室的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与礼不合,还请夫人自重些。”

    蓝曦臣一席话下来,绞得思思万箭攒心。若不是还在外面,她简直要抱着枕头嚎啕大哭起来。为了今天私会仙君这一面,她不知准备了多久,上至钗环罗裙,下至一颦一笑,一遍遍地反复思量,一遍遍对镜自照,如此费心费力的行事,最后竟败于“孤男寡女,与礼不合”八个大字,真是可悲又可笑......

    但是,望着蓝曦臣那双深邃沉稳的眸子,思思又镇定下来。

    不,不对。

    一定是金光瑶,一定是他!

    要不是那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崽子,蓝曦臣何至于如此冷漠,他明明是个再温柔不过的人了,即便是站在勾栏院里,也从没有流露出半分嫌恶。一定是金光瑶对她有所防备,在背后使了什么毒计,害蓝曦臣变得如此不近人情。

    想到恨处,思思的手指绞地更紧。

    不论何朝何代,蓝氏以雅正修身治家,最为古板。只要将金光瑶所做之事一五一十地捅到姑苏蓝氏,滥杀无辜、图谋弑父、私藏邪曲,三桩大罪压下去,她就不信蓝曦臣无动于衷。

    小崽子,一不做二不休,初一十五你可别怪我!

    “蓝宗主言重了,我今日找您来也是有要事相商。兹事体大,不得不请您单独赴会。”思思遣退婢女,倚在栏杆上柔柔地说道,“不进屋说也可以,左右四下无人,我们站在回廊上讲也是一样的。”

    蓝曦臣道:“多谢夫人体恤。”

    话说此时蓝宗主眼前,端的是一副美人凭栏之景,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几番搔首弄姿蓝曦臣都没有反应。思思悻悻地立在不近不远的地方,勉强道:“不知我的信......蓝宗主读过没有?”

    蓝曦臣点了点头,应声道:“读过了。”

    思思忽然有些雀跃,她追问道:“那蓝宗主怎么看......”

    蓝曦臣道:“我一个字也不信。”

    思思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诧异道:“为什么?我在信中所言,句句属实!蓝宗主乃当世之君子,岂能不分是非黑白!”

    蓝曦臣笑道:“夫人的话真是好笑,仅凭一封书信就要给阿瑶定罪,且不说我,一旦传出去整个兰陵金氏都要成为仙门笑柄。阿瑶素来恭谦识大体,又孝顺父亲,夫人信中所言‘滥杀无辜、弑父逆上、私藏邪曲’三桩罪名皆为莫须有,如果夫人适可而止,我既往不咎,但如果夫人一意孤行,伤害了阿瑶的清誉,我姑苏蓝氏定不会善罢甘休。”

    思思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蓝曦臣会一个字都不信。她甚至已经想好如何利用这封密信逼蓝曦臣就范,从了她一厢情愿的痴望,但如今竟然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慌慌张张地说道:“蓝宗主,就算不信金光瑶‘滥杀无辜’之罪,但‘弑父逆上、私藏邪曲’乃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不得不信。”

    蓝曦臣眉头一皱,问道:“夫人此话怎讲?”

    思思道:“难道信中所附的那张残谱不就是证据吗?金光瑶用性命威胁我,逼我给金宗主弹奏这首琴曲,奴家虽然愚笨,但也知道这不是好东西!金宗主危在旦夕,要被亲生儿子谋害,你让我如何袖手旁观?”

    金光瑶既然有弑父之心,他给的那张琴谱自然不是什么善茬,她心里一万个清楚,多半是什么损伤心性的曲子,准备暗算金光善于无形。思思暗忖道:只要有这张琴谱在,金光瑶就是长一百张嘴也说不清,蓝曦臣精通音律,一看便知琴曲中的门道。到时候真相大白,不由得众人不信。

    谁知蓝曦臣却道:“如果夫人觉得琴谱是不祥之物,大可以禀明金宗主,是好是坏一查便知,为何特意将此事告诉在下?”

    思思被问的方寸大乱,胡乱解释道:“蓝宗主琴技精湛,所以我才求助于你,而且、而且......家丑不可外扬,毕竟是金氏的家事,所以......”

    “思思夫人,蓝某姓蓝不姓金,严格来说也是外人。”蓝曦臣不愿同她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道,“舍近求远者,劳而无功。不管你打的什么注意,最好三思而后行。你说这张琴谱是阿瑶给你的,但观琴谱的字迹绝非阿瑶所写,事发时又无第三人在场,而照着谱子弹出来的琴曲,也不过是一般的曲子。”

    “所谓颠倒黑白,不过嘴唇上下两层皮而已,怎么编都行。还是说,夫人觉得阿瑶挡了你的高升之路,恨不得斩草除根,方能一解心头之恨?”

    思思咬牙否认道:“蓝宗主想多了,绝无此事。我不过是金光善的妾室,平日安分守己,能与小辈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过是怕他走偏,闹得父子离心,反目成仇,所以想尽一尽提醒之责罢了。”

    话未说完,蓝曦臣倒是笑了,“恕在下直言,阿瑶的母亲仙逝多年,早已不在人世。就算要管教,也是金宗主和金大公子的事情,轮不到夫人插手。况且我与他有婚约在身,即使金宗主想管,也要看我同不同意。今日之事我当做没听过,也没见过夫人,请您好自为之。”

    说罢,蓝曦臣从袖中掏出密信,当着两人的面一点点烧成灰烬,意犹未尽地“叮嘱”思思道:“时辰不早了,夫人也该回去休息了。但在夫人走之前,在下有一句话要送给你。”

    思思气得两眼发昏,但还是不甘地站在那里,怨愤道:“蓝宗主想对我说什么?”

    “人心不足蛇吞象。”蓝曦臣温柔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刀刀割尽她性命,“如果你敢动阿瑶,黄泉之下必有你的位置。”

    思思冷笑不止,讥讽道:“蓝宗主,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傻瓜。被一个窑姐生的孽种玩弄在股掌之间,你就真的不知道他背着你,做过多少事吗?”

    蓝曦臣慢慢走近,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对她道:“知不知道不重要,信不信才重要。”

    思思恨声道:“你根本就知道!什么都知道!”

    蓝曦臣道:“或许吧,但这与你无关。”

    赶走思思之后,蓝曦臣独自一人倚在栏杆上,望着楼下满园的花海。

    平心而论,金光瑶所做之事,他不是不知,也不是不信。不论是他派出去调查的门生所禀,又或是魏无羡所提,薛洋所述,甚至是思思那封目的不纯的密信,除了细节有些许差别之外,内容几乎一模一样,根本不容人辩解。

    也许他看到的金光瑶与别人看到的全然不同,即使在他面前表现的再善良可爱、温顺谦和,也难掩其狠毒残忍、冷血无情的一面。

    但即便如此,他依然不能放弃。

    贯在胸口的朔月、残缺的手臂、濒死前的泣血,一幕幕梦境如真似幻,已经日夜不休的纠缠了他好几个月。只要他一闭上眼,那一声又一声带着血泪和绝望的二哥便在耳边打转,可待他睁开眼,金光瑶却又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佛说观佛三昧海经》有云:三界众生,轮回六趣,如旋火轮。

    众生死而复生,生而复死,生死流转,也许这些残破不堪的梦境即为前世,又或者为来生,总之是不祥之兆,真实的如同曾经发生过一样。

    蓝曦臣疲惫地闭上眼,可就在这时,一声“二哥”从楼梯口响起。

    金光瑶缓步走上楼,好奇道:“二哥,你怎么在这里。”

    “赏花。”说着,蓝曦臣冲他招招手,笑道,“阿瑶过来,到我这边来。”

    金光瑶不疑有他,依言走过去,边走边道:“二哥,你今天心情不好?”

    蓝曦臣长臂一拽,将他抵在栏杆上,“是有一点。”

    金光瑶抬头望着他,踌躇道:“那阿瑶......能不能知道原因?”

    蓝曦臣轻轻拍了拍他的背,好笑道:“为什么跟我说话还这么小心翼翼的?我又不会吃了你。”

    金光瑶道:“阿瑶怕说错话惹二哥生气,二哥就不要我了。”

    蓝曦臣道:“你现在是敛芳尊,位列三尊之一,和我平起平坐。蓝氏财政大权也在你手里,如果生起气来,到底谁不要谁?”现在的姑苏蓝氏,不论是上等客卿,还是众门生弟子,全都“爱”财如命,就连叔父每月也等着银钱买书度日,所以一旦夫夫不和,分分钟被扫地出门只能是他这个宗主。

    实在是,太凄惨了。

    金光瑶控诉道:“泽芜君,你现在也忒不雅正了。要是叔父知道,又该说我是花妖,整日缠着你不干正事。明明每次做错事的人是你,胡闹的也是你,但叔父只会找我来唠叨,一点都不公平。”

    蓝曦臣道:“叔父找你唠叨是喜欢你,大不了下次我主动承认错误,闭关思过几日......”

    “蓝大祖宗,你可别!”金光瑶闻之大惊,忙制止道,“你闭关就得由忘机主事,到时候魏无羡无所事事还得来闹我,我求你饶了我吧。”

    蓝曦臣提议道:“阿瑶和我一起闭关不就行了?”

    金光瑶的脸腾地一下烧红了,吞吞吐吐道:“谁、谁要和你一起......要闭关,自己闭......”

    蓝曦臣见状,伏在他耳边低语了一句什么,惹得金光瑶狠狠踹他一脚,恨铁不成钢地“痛斥”道:“蓝曦臣!”

    “在在在,我在。”

    “不许学魏无羡说话!”

    “好,我不学。”蓝曦臣倾身抱住他,闭上了眼睛,“阿瑶。”

    “嗯?”

    “你好像......又长高了一点。”

    话说身高是敛芳尊永远的痛,他又踢了某位蓝宗主一脚,愤愤道:“民间有句俗语:二十三,窜一窜。阿瑶今年刚及冠,虽然长得慢,但是还在长的。”

    “二十三,窜一窜。”蓝曦臣仔细咂摸了一下,发现这句俗语还挺有趣,于是问道,“这句话谁告诉你的?”

    金光瑶道:“魏无羡。”

    蓝曦臣道:“‘魏公子’真是懂得多啊。”

    金光瑶道:“但他说的没错。”

    其实长得瘦小这件事,要归于幼时在勾栏院里饥一顿饱一顿,实乃营养不良所致。但身高关乎面子,面子关乎男人的尊严,谁不想做身长八尺美儿郎,所以敛芳尊自然要在言语上找补回来。

    好在蓝宗主还不想晚上被赶去书房里睡,调侃两句之后便识趣的闭上嘴。两人好一番缱绻之后,便将这页揭过,一道回别院去了。

    而在蓝曦臣看不到的角落,薛洋得了金光瑶的授意正准备神不知鬼不觉地溜走之时,突然被一道冒着寒气的长剑逼到了林子里。

    魏无羡身手利落地点了他周身几处大穴,道:“老实点。”

    小流氓撞上老流氓,眼瞅着晚节不保!薛洋张口要喊救命,就听魏无羡凉丝丝地威胁他道:“我们家含光君头一次干杀人越货的勾当,胆子有点小,万一他手一抖你脑袋就掉了。”

    被迫“杀人越货”的含光君,闻言果然抖了一抖,避尘的寒芒在薛洋颈间阴晴不定的上上下下,薛洋立刻软了,暗道这两口子就是脑子有毛病,他惹不起躲得起总可以吧,于是不情不愿地问道:“二位英雄好汉,今日偷袭薛某不知有何贵干?”

    魏无羡大方道:“客气客气,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我有事找你帮忙。”

    薛洋怒道:“妈了个巴子,你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魏无羡毫无愧疚之心,十分淡定地怼道:“知足吧你,我们家含光君亲自出马,这可是帝王将相都享受不来的待遇,如此大礼配你,才能显得我情真意诚啊。”

    狗屁!

    薛洋道:“滚特么犊子,要杀要剐随你便,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恭敬不如从命,那我放了哦。”

    魏无羡清清嗓子,突然盯着他认真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靠,这特么不是废话么,我屁股上长块痣还全脱给你看?!

    薛洋道:“不瞒你瞒谁?瞒你晓师叔?”

    魏无羡道:“瞒不瞒我晓师叔倒是不打紧。不过,我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条是跟我合作,另一条呢——”

    薛洋不假思索道:“我选第二条。”

    魏无羡不疾不徐道:“还是跟我合作。”

    薛洋:......

    二选一有任何区别么?!

    魏无羡拊掌大笑:“那我就当你同意了。”

    薛洋皮笑肉不笑道:“我要是不跟你合作呢?”

    魏无羡指着蓝忘机手中的避尘,道:“你可以问问含光君手里的剑,看它答应不答应。”

    说完,他真的装模作样的问了那把剑,一本正经道:“避尘呀避尘,薛洋不想和我们合作,请问你答应不答应?”

    蓝忘机道:“不答应。”

    魏无羡恍然大悟:“避尘说它不答应。”

    薛洋:......

    脑子有坑吧!

    薛洋道:“绕了这么一大圈,你到底想干嘛?”

    魏无羡道:“不想干什么,就是想问问你演够了没?”

    薛洋闻言,眯起眼睛,“我演什么?”

    魏无羡道:“栽赃陷害,戴罪出逃......和敛芳尊合谋的这出苦情戏,差不多该收场了吧。”

    薛洋盯着他笑了,“魏无羡啊魏无羡,想不到你还真是聪明,本来我以为能多陪你们玩一会儿。”

    魏无羡逼问道:“废话少说,栎阳常氏到底是何人所屠?”

    薛洋:“金光善。”

    魏无羡听后一惊,追问道:“为什么?”

    薛洋道:“哪有为什么,都怪常萍不识时务,坏了金光善的好事才落得如此下场。我也不过是个棋子,将计就计而已。”

    魏无羡道:“你为何接近我师叔?”

    薛洋道:“好玩。”

    魏无羡道:“好玩?”

    薛洋无所谓道:“那个臭道士傻乎乎的,还爱多管闲事,不好玩吗?”

    魏无羡道:“只有这些?”

    薛洋道:“你师叔算我半个救命恩人,修为高我一倍,我能把他怎么样。哼,有病。”

    魏无羡追问道:“那金光瑶呢?”

    这一问戳到痛处,薛洋果然闭口不言了。

    魏无羡道:“薛洋,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查不出来么?”

    薛洋道:“你查得出来就去查啊,问我干什么?”

    魏无羡道:“我可以去查,但是在查之前,我要先弄死你。”

    “......”

    薛洋道:“我说魏无羡,你做人能不能讲点道理。”

    魏无羡道:“不能。所以......”

    薛洋打断他道:“好好好,我知道我知道,你给我两条路,两条路都是跟你合作。特么的跟强盗一样,强买强卖啊。”

    魏无羡道:“含光君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

    薛洋道:“我说,我说还不行么。不过咱们可先说好了,你欠我一个人情,我替你通风报信一次。”

    魏无羡点头道:“一言为定。”

    薛洋指着思思离去的方向,啧啧道:“你们注意点金光善那个小妾,敛芳尊要杀她。”

    魏无羡不解,这思思不是金光瑶安插在他爹身边的眼线么,还没用完就杀,未免太早了点吧。

    于是他问道:“为何要杀她?”

    薛洋笑道:“还能为什么,你看这金麟台醋气升天。无非是金光瑶打翻了醋缸,吃醋了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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