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枝瑟瑟发抖, 被这句话搞得又想气又想笑。
尽管自己这边已经没了光线,但他还是用手遮住了镜头。
“小锦, 你有没有发现……”他为难道, “我这边有灰白色一点点的东西在晃。”
沈锦旬也很为难:“这叫像素太低。”
云枝撇了撇嘴,继续胡思乱想。
如果只知道这里有过感情纠纷,又是药物流产留下后遗症, 又是自杀未遂打官司,上过本地报纸, 他并不会想太多。
但被唬人的话语一说,自己到了半夜忍不住脑补, 一个人越来越害怕。
眼睛一闭上,就在纠结那个被堕掉的胎儿会不会敲自己的床板。
云枝不敢从被窝里出去,道:“我感觉底下有动静。”
沈锦旬说:“不要自己吓自己。”
“我的充电器放在饭桌上,不敢出去拿。”云枝说,“好远啊。”
三十平米的小屋子,几步路的事情,可他慌得不敢挪动。
“还剩多少电?”
“百分之三十, 这部手机的电板不好, 可能过一会就耗没了。”
云枝说完, 忧心忡忡:“报导里说女生请人来做过法事,双方打官司的时候, 要男生把这部分钱给付了……你说那和尚靠谱吗?胎儿的灵魂应该被成功超度了吧?”
沈锦旬无语道:“这事我也能做,你转我两百块钱,给你远程念咒驱邪。”
“你会吗?”
“当然, 大学里教过。”
然后云枝将信将疑地给他打了一百元,说:“钱都拿来交房租了,现在只有这么点。你读金融怎么会学过这个?”
沈锦旬打开红包:“老师会教我们怎么让笨蛋乖乖交出钱包。”
云枝倍感上当:“你把钱还给我。”
“没收了,瞎搞封建迷信的小朋友应该和乱买保健品的大爷大妈一个待遇,严格控制手头的钱。”沈锦旬道。
云枝之前只是担惊受怕,这下还变穷了,气得在被窝里扑腾。
又是指责沈锦旬撒谎,又是解释自己没瞎搞,闹得浑身疲惫。可惜沈锦旬的心好像是石头做的,不肯松口退款。
他转而开始抱怨:“门外的声控灯坏了,厕所里的水龙头一直在滴水,关也关不掉,总让人感觉有鬼。”
“你好像忘了一个重点,明明自己就是鬼啊。”沈锦旬听不下去了。
云枝身为吸血鬼本鬼,选择性忽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也不肯听沈锦旬的提醒,沉浸在自己想象的恐怖片中。
他嘀咕:“反正钱已经给了,我尽力了。如果有邪祟的话,冤有头债有主,去找拿了钱不办事的那个。”
沈锦旬道:“找错人了吧?不该去欺骗感情不负责的渣男吗?”
云枝道:“你也骗了我感情不负责,连退钱都不退。”
说得自己好像是个被吃干抹净后再被无情甩开的小可怜,语调带着点委屈。
勾得人心里痒,想要再欺负一下。
“哦,对了。忘了和你说,你的胎记很可爱。”沈锦旬道,“刚才看到的。”
云枝的大腿内侧长着胎记,很小的一块。
在给醉酒的云枝换裤子时,他在无意中匆匆瞥到过,碍着教养没趁人之危,克制着不投去眼神。
这次云枝拿着手机藏进了被窝,摄像头直接冲着那块皮肤,自己没有回避的机会,眨眼间看到一抹艳色闪过。
是红的,在白皙的肌肤上格外鲜丽。
而云枝一愣,想起自己的胎记位置非常隐秘,再往上就要到两腿中间了,不自禁脸颊发烫。
他道:“一点也不可爱!”
事实上真的很可爱,那块胎记的线条有点弯曲,像是小猫咪翘起来的一截尾巴。
正不知道该怎么继续和沈锦旬好好讲话,手机跳出来了缺电警告。
“电还剩下百分之十五。”他借此转移话题,“天哪再不去充电,我就要失联了。”
沈锦旬听他语气留恋,不解:“你那么离不开手机,之前几年怎么说断网就断网?”
在自己留学的那几年里,云枝注销了常用的社交账号,他们从没在网上交流过。他以前问过,被云枝搪塞了一句“远离喧哗的网络世界”。
当时沈锦旬刚过完一学期的大学生活,进门先被告知云枝辍学,再听说云枝天天闷阁楼里睡觉,整个人一度以为自己回家的打开方式不对。
那个时候,他向云枝抛了好几个问题,看云枝敷衍消极,显然不想和他多聊,便不继续讨嫌。
现在云枝的态度自然了许多,回答:“那是为了专心练画。”
沈锦旬试探:“我以为你在为我二叔省电话费。”
“你们沈家人的字典里就没有节约二字,不要了吧。”云枝道。
这部杂牌机开了视频就是部灾难,画面如何暂且不提,说话有时候都会卡住。他有些受不了,切成了语音通话。
涉及过去的话题到此为止,他报着此刻的电量:“百分之十。”
沈锦旬道:“窗帘拉上没有?”
云枝看着月光透过防盗窗的栏杆,在地上印出了一条一条的影子。灯光温暖明亮,耳边有熟悉的声音在询问着自己,悬着的那颗心微微放下了些。
他不懂沈锦旬为什么要问这个,以为其中有讲究。
他道:“没有。”
“穿上裤子再去拿充电器吧。”
云枝:“……”
“我想穿就穿,想不穿就不穿!”他不爽道。
“万一对面有人在赏月,赏着赏着赏到了你的腿,你好意思吗?”
原先大大咧咧没考虑太多,被沈锦旬这么一说后,云枝有些介意起来。
他望向窗外,那栋楼黑漆漆的,早就全部熄灯入睡,哪会发生沈锦旬假设的这种事情。
他气不打一处来,抬杠:“正常人都讲礼貌,谁会看呀?”
沈锦旬道:“是啊,可有的时握着手机不动,屏幕里就会有一双腿不礼貌地晃来晃去。”
云枝心想,总觉得自己被翻来覆去占了好几次便宜。
“小锦,我还是不敢去。”他没心思计较。
话音一落,手机没电自动关机。
这下云枝更加不敢离开床,身上的棉被好似安全结界,一掀就会陷入危险。
云枝给自己做了好几次心理暗示,试图一鼓作气去外面夺回充电器,全都败在了穿拖鞋这步。
睡又睡不着,他睁着眼睛躺了很久。
在恐惧中感官变得很敏锐,他听到楼道有脚步声,慢慢地踱步上来,停在了自己这层楼。
云枝不自禁屏住了呼吸,等了半天没等到开门声,感觉这人可能不是自己的邻居。
……也有一定的可能性,连人都不是。
吸血鬼思及此,把自己吓得不轻。
紧接着,租房的门被敲了敲,他一阵头皮发麻,捏紧了被子的一角。
不管是人是鬼,半夜被敲门已经足够可怕。
见自己没有动静,门又被敲了几下。他硬着头皮道:“没有点外卖!”
虽然半小时前还觉得沈锦旬讨厌,但眼下不免会想起他。
十几年的竹马感情基础不是泡沫,足够使自己在慌张中,反射性地去选择沈锦旬,即便沈锦旬常常使坏。
“你还想吃外卖?”
云枝分辨出门外人的声音后,忽地舒了一口气,然后也不怕床外的世界有多危险了,穿上拖鞋就去开门。
见沈锦旬抬手捂着眼睛,他问:“这是在干什么?”
沈锦旬道:“讲礼貌。”
云枝惊喜于他的突然出现,伸手把他拉了进来:“我穿得很整齐!”
时间很晚了,沈锦旬捞起桌上的充电器,去云枝的房间帮忙给手机插上电。
云枝道:“你要在这里留宿吗?”
“这张小床有留宿的条件?”沈锦旬似乎很嫌弃。
云枝抿起嘴,正纠结要怎么接话时,那个怀疑条件的人已经坐在了床上,自然地试了试床板的柔软度。
云枝:“……”
从小到大直到今日,这位二少爷的骨子里还是有着股熟悉的傲娇劲。
说出来的话就要反着理解。
他没在意沈锦旬的口嫌体正直,找出了一件版型宽松的短袖,让人换上去充当睡衣。
沈锦旬换完以后,站在原地没上床。
他开口:“没有裤子?”
气氛有些尴尬,云枝表示自己翻遍了柜子,确实没有合适的。
防止云枝故意挖坑,沈锦旬亲自搜寻了一会,结果以失败告终。
“有条裤子或许穿得上,在那包袋子里。”云枝指点道,“差不多每种尺码都有。”
沈锦旬瞧了眼,那些是自己买给云枝的内裤,缘分兜兜转转居然跑自己手里来了。
适合自己尺码的那条恰巧不是情趣型的,款式很普通。
“虽然没有睡裤,但穿两层内裤应该也能带来一些安全感。”
云枝这么说着,盖着被子只露出了小半张脸,充满灵气的眼睛笑得眯起来,像终于得逞了一回坏心思的小猫咪。
沈锦旬见云枝幸灾乐祸,在心里纳闷。
他想,睡你边上的男人穿得这么少,没安全感的是你才对,怎么你反过来安慰我了?
风水轮流转,云枝雀跃这戏剧性的反转,完全没觉得有哪里不安全,甚至热情地拍拍自己边上的空位。
他邀请道:“不要拖拖拉拉的,窗帘已经拉上了,不用怕有人在对面赏月亮,赏着赏着赏到了你的腿。”
沈锦旬:“……”
干不出穿两层内裤那么傻的事,他就这么睡在了云枝身边。
床是有些小,情侣可能不嫌狭窄,可以喜滋滋地簇拥而眠。但对他们两个来说,就是胳膊和腿无处摆放。
调整了好几种姿势都没满意,抢被子抢到半夜差点大打出手,只能勉勉强强凑合着睡了一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沈锦旬低头看向架在自己身上的那条腿,怎么看怎么咬牙切齿。
……还有哪里有些不对。
沈锦旬察觉到后,刚想起身去厕所,却不可避免地惊扰到了云枝。
云枝迷迷糊糊地转醒,贴着沈锦旬又无意识地磨蹭了几下,似乎是想要赖床,想通过撒娇来拖延时间。
沈锦旬沙哑道:“不要动。”
云枝不知道棉被下是什么紧绷的情形,单纯觉得沈锦旬的嗓音变得低沉,脸色也有些僵,就用手去搭对方的额头。
他眨了眨眼睛,问:“怎么听起来有点怪怪的,是昨晚着凉了吗?”
“云医生,我的病症不在上面。”沈锦旬握住了他的手腕。
作者有话要说:复读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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