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焕不假思索地开了门, 看到薛风疏,先是一愣,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在分开之前,薛风疏写着论文等毕业,一副散漫的腔调。
当下站在他面前的人心事重重, 似乎遇到了什么麻烦?
他问:“你怎么了?”
薛风疏进了屋子,手忙脚乱地翻出行李箱,稍作处理之后, 朝宴焕摊开。
行李箱不比储物箱, 空间非常狭窄,要缩进去很困难。
宴焕见薛风疏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不可置信:“你干什么?我不可能藏到这里面的。”
“需要你配合下。”薛风疏说。
宴焕脱了拖鞋, 赤脚踩在里面,接着很快收了回来。
“藏不进去, 你把我拆了才可以。”
说完,他倒苦水:“最近一点消息都没有, 一出现就给我个高难度挑战。”
薛风疏张望着窗外, 没有和他打趣的心情, 说:“没有发现这附近的陌生人变多了吗?”
“发现了。”
“全来找你的,你之前下雨天跑到这里来,被监控拍到了,而且大大咧咧地订购了替代剂的外送。”薛风疏道,“你该庆幸里面没有摄像头,他们猜不到具体是哪家。”
他顿了顿, 向宴焕讲述着不容乐观的现实:“可能已经猜到了,只是一时半会没有闯进来。”
那天从Raglan的私人实验室回到宿舍,他纠结了很久。
虽然很疑惑Raglan为什么会做出这种事,作为一个要声望有声望,要成果有成果的教授,想赚钱再简单不过,这条路是毫无理智可言的下下策。
但他止住了好奇心,没有再去那里。
Raglan旁敲侧击过他几次,他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没看到过。于是这位教授没有强求,把合同名额给了另外一个人。
就在昨天中午,他在研究院里收拾东西,听到师妹说初拥的方案并不理想。
病人对痊愈能力的要求很高,饮用鲜血的吸血鬼在数据上能够达标,可惜实际效果欠佳。好在Raglan处理得当,病人没有出大岔子。
那时候师妹喝着饮料,叹气道:“果然血统差异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呀。”
整理完了自己这段期间的所有东西,他从研究院离开,再被Raglan打听宴焕的下落,派人搜查了寝室。
好在宴焕提前离开,他撒谎说自己只是偶遇过一次,早就不知道那吸血鬼跑去了哪里。
被翻寝室的时候,薛风疏陆陆续续听到了一点风声,据说宴焕的大概方位已经被掌握了,要是没意外,今晚可以将吸血鬼抓出来。
待在这里迟早不安全,他想带宴焕去自己外公那边。
想到这里,他看宴焕磨磨蹭蹭,忍不住催促:“你快点。”
宴焕不情不愿地躺了进去,试了一下没能成功,索性站了起来。
“我不行的。”
薛风疏走近了他,道:“那你睡一会。”
“什么?”
宴焕扭头询问,却感觉到薛风疏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不由他多想,自己被喷了两下喷雾。
他的身体顿时软了下来,被薛风疏架住。
薛风疏把装满□□的喷瓶放回口袋,将宴焕塞进了行李箱里。
他压了压鸭舌帽,拖行李箱的时候嘟囔了句:“怎么感觉你在沈锦旬这里吃胖了好几斤?”
看来这一个人加两只吸血鬼过得有滋有味的?!
气不打一处来,他踢了踢箱子底部。
出门后将行李箱放在副驾驶座上,薛风疏看着车后那些吸血鬼们的动向,有些紧张地捏了捏方向盘。
他踩了下油门打算走,深呼吸了一口气,再看了看后视镜。
有双红色的眼睛与他对视。
·
在酒店套房里,弥漫着香槟味和甜点的香气。
云枝打牌碾压全场,从白栖迟和许嘉致的口袋里捞了一大笔,把今晚的钱给赚了回来。
“管管你老婆好吗?你中午刚给我发的工资,晚上就被他赢走了。”白栖迟在暴走的边缘发飙,“你俩就是在合伙压榨我!”
许嘉致道:“唉,可能这就是我学弟的实力。”
云枝考进了许嘉致就读的大学,不过院系不同,一个在化学系,一个在美院。
“学长被学弟吊打?”白栖迟凉凉地问。
许嘉致道:“这你就不懂了,俗话说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白栖迟将信将疑:“我之前在国外工作,你别欺负我中文差。”
“唉,从人家随随便便参加考试,一下子就能上岸的水平,你败给他几局怎么了?”
云枝否认:“我有在努力复习。”
不过,他从小在学习方面就很优秀,光论文化课,重点班里没掉下过前三,这次考试对他来讲难度不大,只要用心了就有回报。
“我给认识的画家发了消息,他就在那儿教专业课,让他到时候关照你一点。”白栖迟说。
许嘉致道:“你到时候想要换专业,有哪里不懂的可以问我,学长包解答。”
坐在一旁吃蛋糕的楼朔无法参与进来,因为年龄最大,活得太久,与学校这个场所最近的一次还是一百年前找了个大学生男朋友。
他思考了半天,刷了一点存在感:“你们学校需要模特吗?”
白栖迟接话:“一般需要裸模吧!”
感觉话题突然开始大尺度,云枝急急喊停。
“别介意啊,当初我们喝酒那会儿不也聊这种。”白栖迟煽风点火。
沈锦旬支起了耳朵:“哪会儿?哪种?”
眼看着醋精又要开始发作,云枝匆匆打断。
他摆手道:“我不是我没有,你可别乱说啊。”
“那时候玩真心话大冒险,不是你还监督楼朔去厕所量长度么。”白栖迟道,“后来你给沈锦旬发短信来着,短信内容是什么?哦,是……”
是[在吗宝贝?发张丁丁看一下。]
然而没让白栖迟把话说完,云枝死命捂住了他的嘴,他只能发出“呜呜”的模糊音节。
被沈锦旬盯着,云枝硬着头皮笑了笑。
“干嘛呀,大喜的日子要翻旧账。”他小声嘀咕。
沈锦旬不买账,用彼此能听见的音量回答:“我可没要和你结婚,哪里是大喜的日子了?”
“读大学难道不算喜吗?”云枝企图蒙混过关。
楼朔看他俩拉拉扯扯,火上浇油道:“唉,差点忘了咱俩还有这交情。”
云枝撇清:“我没有看!”
沈锦旬低下头瞧着他,他谨慎地说:“撑死了是厕所门口一圈游。”
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楼朔呛了两句,楼朔没再挑拨情侣关系,顶上云枝陪白栖迟和许嘉致打牌。
云枝出来得急,手机没电了放在边上充。这时候正好从牌局里抽身,他想去看看自己的余额翻了几倍。
有薛风疏的未接来电,刚才估计太吵了,大家没有听到。
他回拨了过去,这下是薛风疏没有接。
短信里有薛风疏给他发的定位,他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跑去问沈锦旬。
沈锦旬在看财报,听到他哥的名字就头疼,道:“管他是什么意思。”
说是这么说,他问:“我们过去看看?”
·
薛风疏的车是本科毕业的时候买的,已经过去好几年了,性能不如之前那么好。
再加上他不注重物质享受,平时作风低调,买的时候只考虑了经济实用,和所谓的豪车没办法比较。
被两辆越野车追着的感觉很不好,薛风疏在市区的小弄堂里绕弯路,试着甩开他们,可惜他们紧追不舍。
察觉到了薛风疏的意图,他们甚至动作更加急切了一点。
前面的胡同很窄,薛风疏挤了进去以后,眼神四处搜寻,看哪里能够藏得下宴焕。
“嗯?”
□□的喷洒量不多,宴焕懵懵懂懂地转醒,在细开一条缝隙的行李箱里挣动了下。
他有些生气地说:“薛风疏!你找死?”
薛风疏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给云枝打了通电话,没想到云枝没有接。
时间来不及再次呼叫,他沉声问:“相不相信我?”
宴焕怔了怔,根本没想过这个问题。
压根没有相处过多久的人类,在此之前甚至用不明喷雾让他昏迷,这种问题的答案完全不用多说。
但是,在薛风疏路过巷子口注意到伤痕累累的他,脱下外套递过来的时候,以及走到了楼上又折返下来,接自己去寝室的时候……
流露出来的好意应该是值得交付信任的。
他脑袋里一片混乱,木讷道:“我不知道……”
在黑暗的小空间中,他感知不到外面在发生什么,自己所坐的车又惊险地驶向哪里,在他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的瞬间,行李箱突然向前一冲。
——是急刹车。
紧接着,行李箱被拎了起来,颠簸得他头晕目眩,忍不住要逃走。
可宴焕死死地捂住了自己的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
不谙世事的娇气小少爷第一次那么紧张,就连上次从楼凭手上侥幸跑掉,都没有现在来得提心吊胆。
他被塞在一个架子上,后背砸了下,泛起一阵钝痛。顾及不了太多,他着急地透过拉链缝隙往外看,只见到紫色的花藤垂落下来,挡住了自己的视线。
隔着这些花花草草,他看不到薛风疏,只能朦胧地捕捉到黑色的人影。
“在这里别动,也别说话。”
薛风疏抬眼看着花店的名字,给云枝发送了准确的坐标。
另一边,宴焕迟缓地咬住了嘴唇。此时此刻,他不打算问眼前计划有几成把握,以及自己被抓到了会被怎么样。
只是很单纯在疑惑。
把我放在这里了,那你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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