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杏洗干净蒜苗。
乔庭渊眼巴巴的凑到厨房边,帮忙生火,说:“娘,把火腿切成薄片下锅变软就下蒜苗,肯定好吃。”
只见何杏把火腿切成薄片,露出了殷红的瘦肉,还分了一半切成小块。
刘氏把大米洗好,而后把翠绿色的、嫩到几乎能生吃的豌豆倒进瓦罐里。
乔庭渊十分主动的拿起肉香的火腿铺了一层在最上面,放在柴火堆上。
他蹲下身,拨弄了柴火,火势变大,柴火醇香慢慢浸入瓦罐里,对豌豆和大米进行爱的教育。
何杏等锅烧热,把火腿热油下锅。
时下人们常用猪油之类的动物油,非常珍贵,因此多以煮菜为主。
在热油之下,火腿里剩下的为数不多的油脂也在刺啦啦的叫喊着,趁火腿变软再把蒜苗下进去,大火炒了几下便能装盘舀出。
蒜苗特有的清香搭配着火腿的肉香。
乔庭渊仿佛看见了几双小翅膀在那盘菜上扑腾着翅膀。
另外一边,豌豆焖饭也已经好了。
乔庭渊一打开盖子,火腿上的肥肉已经晶莹剔透,豌豆上闪着火腿的油脂,但却不会油腻,因为豌豆的脆嫩与米饭的搭配是最为解腻的利器
他拿筷子翻了翻最下层的米饭,因为吸入残存的油脂,形成了一层焦脆五香的锅巴,只等待着“咔嚓”几下嚼碎。
乔庭渊望眼欲穿,搓着手等待开饭,只是尝了一口。
米饭、豌豆和火腿的搭配让三个简简单单的食材得到了味觉上的升华。
火腿肥而不腻,豌豆嫩中带了一点糯,米饭吸收了完美的汤汁。
乔庭渊“咔嚓咔嚓”的嚼碎了软软的锅巴,配上了爆炒过的蒜苗和火腿肉,一口满足。
在场的众人吃的话都顾不上说,只有筷子在不停的飞舞。
在小孩子们打了饱嗝之后,人们也都心满意足的放下了碗筷。
大娘赵氏说:“想不到很久没见你,手艺大涨啊!”
何杏面上有一次骄傲,但是仍然谦虚的说:“都是平安,经常跟我说一些乱七八糟的做法,喜欢就好。”
奶奶刘氏说:“都是我的乖孙聪明。”
乔庭渊顶着自家奶奶的热情眼神,心虚的笑了笑。
大嫂原本到了嘴边的话一顿,乔庭渊赶忙打圆场:“多亏了大娘做的火腿,入味的很。”
乔老头和乔大伯走出吃饭的左室,视线从外面悬挂着的的火腿上一扫而过,“老二家的,带一些肉回去。”
大嫂正欲说话,只见奶奶凌厉的眼神扫过来,她便不敢再说话了,只是心里愤愤。
奶奶做了详细的安排:“做火腿的肉,老二家也买了不少,拿两条火腿回去再带两条鱼还有鸡鸭,好好的给平安身子补补。”
“家里的腌菜你再拿一桶走。”
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大嫂便堆起了笑容说:“去年家里的田收成好,你再拿一下粮食和面上去给家里宽松宽松。”
乔老头做事长远,在兄弟两个人成家立业的时候,就已经把各自名下的田地划分好。
虽然没有正式登记到他们名下。
自乔成去小县城上做学徒,属于他的那份田便转交给了大哥耕种。
田里收成的粮食也会给一些县城上的乔成,以做公平。
等到肚子里的食儿消了,何杏又背着满满一大包袱的食物,从乔家大院出发。
乔庭渊从奶奶爱的怀抱里再次被放下。
刘氏给了何杏一个篮子,说:“现在地菜发的好,你快到县城上的时候,在路上挑一些地菜回去包饺子,老二爱吃。”
“还是娘想的周到。”何杏虽早有此意,却并不介意夸一下自己的婆婆。
何杏领着姐弟俩坐上了牛车。
奶奶看见人走远了,自家老头又盯着他们的背影看。
“你这个老头子在做什么呢?”
到底是身边人,奶奶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乔老头又在心里想着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乔老头儿长吁了一口气,撂下了一个不容置疑的话:“今晚上让大房两口子在正房里等我。”
这边在牛车上一歪一歪的乔庭渊还在努力揉着自己的小肚子。
从老家里带的水腌菜幽幽的散发着发酵后的独特味道。
何杏让赶车的牛叔把自己带的食物全都带回县城。
她回乡之前已经交代了乔成去坐车的地方接她。
何杏带着孩子从路边的茶摊上休息,“雯娘,你看好平安,我现在去挑一点野菜。”
雯娘默默摇头。
乔庭渊跳出来说:“娘,我们一起!我也可以挑。”
“你个臭小子能做什么?”
何杏看孩子坚持,便带着两个人绕到茶摊后面,地菜多的地方。
路上尘土飞扬。
来来往往的有驴车,牛车。
乔庭渊看着那一匹马,露出了疑惑的目光。
马在战乱结束之后已经很少出现,除非是官府要用,或者是朝廷往返送信。
乔庭渊顺着马匹的方向,朝茶摊的那些客人看去。
何杏回过神,一把握住乔庭渊的手,“看好地菜长什么样子,不要挑错,不然小心你的屁股。”
乔庭渊歇了找到马匹主人的心思,他蹲下身,说:“娘,是不是这个样子的?”
“哟,眼睛还怪尖的。”
乔庭渊默默低下头,他的上半生可是一位老饕,走南闯北。
乔庭渊也想拥有上辈子那样的口福,但是现实跟他说,读书才有出路。
四月多的地菜已经被人摘过一茬,新冒出来的地菜叶子还很嫩。
乔庭渊不算熟练的从泥土里找到根,再抖落泥土。
一位身材削瘦的中年男人正坐在边缘上,透过茶摊四面的竹子围帘看着挖地菜的几个人。
“老爷,您是也想吃荠菜了?”
坐在男人身边的,穿着较为讲究的仆人,看着他的视线,贴心询问。
男人挑了挑眉。
他可耻的心动了。
但是毕竟辞官返乡,还是要尽快去到府城为好,免得自己的学生等的久了。
“就叫我查先生就行。”查松一向谨慎也更接地气,不像平常的官员几乎不沾农事。
没等男人喝完茶,何杏就喊着雯娘带着乔庭渊去茶摊里歇一会儿,毕竟还是孩子,体力不多,乡下这一来一回都差不多走了三里多的路。
雯娘又转身回去帮何杏。
乔庭渊努力踮脚、伸手勾着高桌上的茶水壶,指尖却只能碰到茶壶的边缘,憋红了小脸。
他听见背后传来的细微的笑声,一回头就对上了男人的视线。
“老爷,您能帮我一下吗?我想给我娘送一杯茶水。”
乔庭渊在和他对视的一瞬间察觉出来了男人的身份不太一般,也随即明白了那匹马的归属。
查松按住了仆人前去帮忙的动作,起身为乔庭渊倒了一杯茶,笑容温和说:“小家伙去吧。”
“谢谢您。”他本意只是找那个站在身后的仆人帮忙。
看着稚童跑远,仆人看了一眼查松的脸色,笑着说:“先生,小郎君不转眼之间也到了成亲的年纪,到时候您教导孙儿也能有趣些。”
查松一听到儿子结婚的事情就想到了现今的局势,头疼的揉揉太阳穴,轻轻点了点头。
远处。
何杏笑着揪住小儿子脸上新长出的肉,说:“雯娘一起回去歇会儿,包袱里不还有红薯干,拿出来吃一会儿。”
两个人坐在长板凳上,雯娘拿了几块被干净毛巾包住的肉条递给乔庭渊。
“给您。”
乔庭渊把肉条递给查松的时候内心忐忑,但他没有感受错的话,从姐姐拿出肉条那一刻起,查松的视线就时不时的扫过。
查松有些惊讶,他没想到小孩的情绪如此敏感,他的确是多扫了几眼肉条。
可能这一点连侍候他多年的仆人也没发现。
“喜欢吃糖吗?”
仆人应声从随身的荷包里拿出了纸包的酥糖,保存的很好,一丝压过的痕迹都没有。
乔庭渊一下子被点亮了眼睛,但是他还是习惯了成人的思维,说:“您帮了我,给您是应该的。”
雯娘紧紧的跟在乔庭渊的身边,她不习惯在生人面前做事,但是还是努力在跟着弟弟。
查松接过酥糖,蹲下身塞在了乔庭渊的手里,只是摸了摸他的头,问:“你叫什么名字?”
“乔庭渊。”他沾了水在桌子上写出来,眼睛看向查松,他不太确定自己是否写对繁体字。
农家小子身上还穿着打着补丁的衣裳,身体瘦弱,头发枯黄,但是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的查松心下一动。
“已经读书了?”查松见他知礼节,说话也颇有分寸。
乔庭渊摇头。
他也想,目前正在努力谋划读书的事情。
茶水摊的伙计走到几个人的身边,他殷勤的问查松,说:“这位客官,您是否还需要再点些什么其他的?”
查松手下动了动乔庭渊的头发,说:“来一碟小吃便可。”
“好嘞,六文钱,加上您之前的茶水十二文钱、点心九文,还有给您的马喂了马草是十一文钱。”
仆人打开荷包,挑挑拣拣找到了一粒碎银递过去。
伙计利落的双手捧过,快速的从围兜里找完钱,转身离开。
看着伙计把那些铜钱放在仆人手里。
乔庭渊忍不住拽了一下查松的衣袖。
查松低头看他。
伙计的报价已经比一般农民贵了好几文。
“少了十七文钱。”
仆人一惊,难道他自己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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