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何为鬼道?(中)

    十秒转瞬即逝,鬼先生沉吟了一下,顿时化作一道血光,朝着陆子蕴他们离开的方向去了。

    不到三个呼吸,就看到了前方大约千米处的银色光芒。

    陆子蕴脸色惨白,身后是一个像□□一样地存在啊,这样的速度,只要两个呼吸,绝对……绝对就会追上来了!

    怎么办?!

    蓦地,陆子蕴眼睛一亮,似乎想到了什么应对的策略,她停下,等着那一团血光临近。

    血气之中,黑色衣衫,脸戴面具的中年男子出现了,七片血色的透明却又发出丝丝血光的骨片,在他身旁旋转着,他气定神闲的站在那里,看着挺下来的陆子蕴,以他的眼力,却是看出来这个小丫头似乎想与他过上两招,实在有趣。

    他也不说话,当下就驱使着‘血玉骨片’,袭向陆子蕴,陆子蕴一手抱着林惊羽,一手将画影掷出,鬼先生看着这无疑以卵击石的画面,不屑的勾了勾嘴角。

    然而!

    让他大跌眼镜的一幕出现了,原本扑向画影神剑的陆子蕴,浑身上下散发着青色的光芒,之后不知怎的竟然与其剑合二为一了。

    两者合体,本来战意盎然的画影银光大作,在与飞击过来的血玉骨片对轰了一下之后,画影借助着作用力倒飞了出去,看方向,仍是朝着东海的某处去了。

    “人剑合一之术?!”鬼先生的脸上透露出一股子凝重,转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气息,无一不体现出这一招跑路的效果是多么的好。“失传已久的术啊,看来这二人,并不是普通的青云弟子啊。”

    说完他又笑着摇了摇头,也是,那二人的资质,又如何会是普通弟子呢?小小年纪,竟能将太极玄清道修至那般田地,他起了杀心,也与此不无关系。

    只是这番……只怕是他们命不该绝吧……

    只是看着那二人,他想到了百年前的青云门,也是这般,天才能人辈出,如果不是因为青云门那场“内乱”,只怕现在的正道,更加令人头疼。

    陆子蕴此时此刻已经神志不清了,但她感觉到鬼先生并没有追上来,遂放下了一颗心,强撑着御剑而行,她看着怀中的林惊羽,掏出疗伤的丹药,喂给了他一颗,只是她知道,他所受的伤,乃是鬼道所致,一般的伤药是无法根除的,所以他们此番一定要快快回到青云门,但是,眼下四面都是海水,她只能认准一个方向,向前飞着。

    心志坚定之后,她不顾疲劳,吞下一颗回气丹,驱使着飞剑,朝西边去了。

    如此四天三夜,是夜。

    “轰隆”一声大响,天际传来轰然雷鸣,白色闪电张牙舞爪地划过苍穹,彷彿漆黑的夜空裂为数块。片刻之后,豆大的雨滴如小石子一般砸了下来,打在岩石之上,啪啪作响。稍后,倾盆大雨,滂沱而下。

    转眼天地之间,一片迷濛,在这茫茫东海上的二人,片刻间已经完全湿透,衣服紧紧贴在身上,说不出的冰凉。陆子蕴抬头,她的灵气实在不足以支撑防护罩了,只能仍由这一场雨,淋下。

    突然,怀中人动了动。

    陆子蕴浑身一震,低头,看着那个人,俊逸的脸上眉头微皱,轻咬住嘴唇,仿佛在忍受什么痛苦一般。

    她的心中似乎也被一种名为疼痛的丝线缠绕起来,一点一点收紧,让她更为难过,她呢喃道:“惊羽……一定要撑住啊……”

    一只冰凉的手掌,带着微微的颤抖,抚过陆子蕴的梢,彷彿梦语一般的声音,在这个风雨之夜,低低地道:“子蕴……别怕……”

    只见那双眸子缓缓睁开,那人的唇中吐出这样的话语,他看着陆子蕴,他能看出来,她已经是强弓之弩,如果再这样下去,她的经脉承受不住轮番的抽空,随后又由回气丹强硬的填补,对她日后的修行有碍。

    他胸中闷闷的,忍不住坐了起来,“哇——”的吐出一口淤血,随后他觉得整个人都顺畅不少,经脉中的灵气也开始游走,不似最初的时候,似乎每一个经脉都在向他叫嚣着疼痛。

    陆子蕴见他吐出一口血来,脸上神色十分焦急,待看到那血是黑色之时,心下的担忧才缓解了一些。

    林惊羽看着她,头发已被雨水打湿,贴在两颊上,雨水顺着面颊滑落,他突然绽放了一个笑容,好似太阳一样,温暖无比,这个刚醒过来的少年说:“子蕴……真好……”

    陆子蕴闻言,不知怎地,眼睛一酸,怔怔的落下两行泪来,顺着这雨水,消失得无影无踪。

    “惊羽……”

    “轰隆!”雷声彷彿震裂了夜空,震碎了心魄。狂电闪处,风雨呼啸之中,冰冷雨花如妖魔一般狂舞。

    少年继续笑了笑,道:“我没事,还突破了第五层,放心,很快就过去了。”

    夜色黑沉,苍穹无语!

    风雨肆虐许久,方才稍稍收敛,陆子蕴全身冰凉,寒气侵袭体内,手脚早已冰冷了,知道再这般下去,必定大病一场。

    “嗡——”的一声,一道青色的光芒腾然而起,形成了一道防护罩,将二人罩在了里面。

    陆子蕴呆呆的转头,看着他,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这防护罩坚硬无比,将雨水隔绝于外,陆子蕴突然抱住他,紧紧地,她的声音似乎从那遥远的幽冥之处传来:“太好了……太好了……实在是……太好了……惊羽……”

    少年没有说话,而是反手抱住她,轻轻拍了拍她的背。

    放松下来的陆子蕴,很快陷入了昏迷之中。

    他背后的衣衫,还是那样的红,红的刺目,一团凝缩的黑气,紧实的似乎要滴出水来一般,此刻正蜷缩在他的后背,正准备冲向林惊羽的心肺,一声龙吟,只见一条碧绿色的巨龙图腾出现,抵挡住了黑气的侵袭。

    原来,是这斩龙剑的龙气替那林惊羽在抵挡鬼先生那一击中的鬼气。

    二者均不属于林惊羽本人,因而这场交锋,对他的影响不如最开始那样大,现在对于他而言,比较棘手的反而是那已经被雨水浸得发白的狰狞伤口了吧。

    “嘤……”

    黑暗之中,有一双眼眸,缓缓睁开。

    陆子蕴睁眼,看到的,就是木板床的床顶,她坐起身来,摇了摇头,记忆瞬间回笼,只听见“碰”的一声,隔壁的门就被她推开,林惊羽有些惊讶的看着推门而入的陆子蕴,有些尴尬的咳嗽了一声。

    陆子蕴这才放下心来,昨日不是做梦,他们是好不容易找到了一个小镇,找到镇上的客栈,也找到了镇上的医馆。

    林惊羽此刻也是刚从床上起来,穿着亵衣,青丝未束,只不过因为背上有伤,上衣没有系住,略微有些松垮,陆子蕴推门而入,她也是身着亵衣,乌发如瀑,披散而下。

    她并无在意,本来就是长的白衣白裤而已,谁在意啊喂,只是听到林惊羽的咳嗽,她还是有些尴尬,只不过面上未显,她笑了笑,退了出去。

    换上衣服,两人约好在楼下吃早餐。

    林惊羽走到客栈楼下,就见到陆子蕴坐在一个中间的位置,笑着朝他招手。

    他望着她,眼神柔和了许多,笑了笑,抬脚走了过去,走到她对面坐下,看到了今天的早餐,极为简单,皮蛋瘦肉粥,一碟小菜。

    “你有伤,清淡些好。”陆子蕴开口。

    “恩。”林惊羽心下一暖,“我知道。”

    二人还未曾吃完这顿饭,就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凭借二人的耳力,尽管是受了些伤,依旧还是能将路人的话听个真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处仙侠世界,妖魔鬼怪是从来不缺,原来是这个小镇前几日闹鬼,结果昨天来了个老神仙和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承诺能帮镇子里抓住这个鬼,今早上刚抓住鬼,谁知道这祖孙二人就吵起来了,这不,镇上的人都准备去看热闹呢。

    陆子蕴闻言皱眉。

    林惊羽看到她这样,开口问:“怎么了?”

    陆子蕴看他有些担忧,笑了笑:“没什么,只是听起来,那祖孙二人,似乎是认识的人,只是不曾想到会在这里遇上他们。”

    “我们去看看吧。”林惊羽说道,陆子蕴猛的抬头,看到他眼中的温和与包容,他说:“怕你不放心,我们一会儿吃完去看看吧,像这种能被一个毫无修为的人捉到的‘鬼’,想来也是不用怕的。”

    陆子蕴心中是觉得看不看都可以,但是还在纠结,只是听到林惊羽这么说,她也不再纠结,嗯了一声,决定吃过早饭之后,去那海边一看。

    到了那海边,二人凭借着灵活的身手,硬生生的挤到了最前面,当然这要归功于这个小镇里人不多,大概有二百来口左右,而且这海岸地势奇特,故而人们站的较为分散,才让他们二人闯到了最前面。

    只见被围在中间的是三个人,一个是看似道骨仙风的老头儿,右手的拿着一个旗杆,上面写着“仙人指路”,另一位是个十岁左右的天真少女,正气鼓鼓的站在一边,这最后一位,大概就是那个鬼了,陆子蕴忍不住眼前一亮,这是个鹅黄色衣衫的清艳女子,虽然与碧瑶陆子蕴相比略有不足,但是这通身的清丽气质也加了不少分。

    只是这个女子的脸上是一脸青灰色,眉头紧皱,显然状态不佳,只是不知道是不是镇民们口中的“鬼”了。

    周一仙站在那里,仙风道骨的说:“诸位,这个女子便是这些日子以来骚扰镇中的恶鬼了,且看老道现在就收了她,只是怕她突然反抗,还请劳烦诸位帮个忙。”

    那鹅黄色衣衫的女子听到他这番言论,面色闪过一丝痛苦,脸上的青黑倒是消失了一些,只听她虚弱的说:“你这老道,我金瓶儿自认为从未得罪过你,现在我这番模样,你竟然再此落井下石,实在是可恶至极!”

    “你这妖孽,通身鬼气森森,还敢装作常人模样,莫不是想老道我放过你,日后好再作威作福呀!”只见周一仙说得是正气凌然,与之相比,那被称为金瓶儿的女子在气势上就实在是……唉,不过周围人都能看出来,她身上所透露出的那种寒意,实在不似常人。

    有几个镇民已经跃跃欲试了。

    “爷爷!”这时候那个天真的小女孩儿突然开口,喝止住了那周一仙的胡言乱语,她狠狠的瞪了周一仙一眼,走到金瓶儿身边,绕着她走了三圈,每走一圈,神色便凝重一份,待她走完,金瓶儿又恢复了方才那青黑的脸色,眼睛似乎也被一层蜡封住一般,尽是白色,嘴中发出

    看不到瞳孔,许多镇民看到这一幕均是害怕的跑回镇中,呼啦啦,一群人竟然只剩下不到十个。

    陆子蕴和林惊羽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这种事情,实在奇怪,一会是正常人,一会儿是鬼气森森的……陆子蕴心中诽谤,这感觉像鬼上身似得,只是这时候的金瓶儿,是那个金瓶儿吗?合欢派的‘妙公子’啊……

    他们二人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事情的发展。

    “小环啊,这回可不是爷爷胡言乱语了吧。”周一仙捋捋胡子,笑眯眯的说。

    “爷爷!”小环有些生气的跺了跺脚,“爷爷你走一边儿去,我要救人!”

    “小环?小环!小环!”周一仙在一旁大喊大叫,看到孙女儿坚定地眼神,却又似乎放弃了一般,全然不似刚才的“威武”,自暴自弃的说:“小环,不是,爷爷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就她?她可是个鬼物啊!”

    “爷爷,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这个姐姐危在旦夕了,既然我能救她,就一定要救下她,爷爷你不用劝我。”小环认真道。

    周一仙眉头皱的紧紧地,“小环啊,这女子被鬼怪妖魔附身乃是命数,你就不要插手了好不好?”

    小环不回答他的话,而是紧紧的盯着金瓶儿,此时此刻她浑身上下都已经被青黑的鬼气包裹,属于人类的呼吸,竟然已经停止了!!

    陆子蕴和林惊羽在一旁眼睛瞪大,惊讶无比,陆子蕴是惊奇,这金瓶儿和小环她们原来有这么一码事儿?!她记忆中只记得大事儿了,小事儿实在是都记得不详了,因此这番看到金瓶儿貌似“断气”吓了一跳,林惊羽则是惊奇,这个小姑娘说要救她,救一个已经断气的人吗?

    不知何时这海岸上,只剩下了五个人了,一旁是鬼气森森的金瓶儿,另外一边则是天真烂漫的小环,余下三人,皆是看着她们二人。

    期间周一仙的脸色是越来越难看,看着小环接着又把金瓶儿的两只脚放直,将右脚放在左脚之下的时候,他的面色更是难看,突然大声道:“你是不是疯了,小环,难道你想用‘收魂术’?”

    一时之间,气氛凝固在了那里,没有一人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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