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金安

    该逛的已经逛了, 夜色渐渐厚重, 贵妃该回宫了。

    若说先前蒋勉之认不出来, 后头阿染给苏丽娘指点舞曲,他就不得不认出来了。这种风格, 与大殿之上那铿锵之语如出一辙,虽满心不可思议,这宫中的贵妃何以跑到了宫外, 还与诚王, 与另一青衣公子在青楼闲逛?

    但他后头不住去看她,越看越与记忆中惊才绝艳的女子重叠,差点一屁股滑下座椅。

    老天爷, 他做了什么?他怂恿贵妃去青楼看花姑娘跳舞。想起皇帝那冷沉沉的脸, 他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

    不知道蒋国公府还顶不顶得住。

    “贵…我还有事,先走一步。您放心,今日之事,我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说罢脚底抹油, 一溜烟儿没人了。

    阿染这次笑的俯下身去:“这蒋公子平日里也这样有趣吗?”

    申潜轻笑一声:“没有你有那无穷乐趣。”

    这话莫名耳熟,阿染很快甩开了那怪异的感觉, 对银灯道:“行了,咱们打道回府了。”

    她低声道:“你要不要问问, 这位公子家住何处啊?”

    银灯真是怕了她家娘娘,怎的如此奔放热情?她快羞死了。

    她不由抬眼去看那位青衣公子。先前是被他迷了心,如今她被林震训练过的警觉性就出来了, 愈看愈觉此人气质斐然,不像一般人家养出来,更不像什么贫苦书生。

    再一想,人家叔父是开镖局的,说不得自小走南闯北,家境也不错,便也丢开不想。

    -

    董如嫔终究是大限未至,虽然生产过程艰难了点,还是与前世一样平安生下公主,正在兰德宫静养。

    阿染去看过公主赵锦和,小小软软的一团,可能是她母亲在生她的时候作妖,饮了催产药的缘故,整只小团子都很安静,是一种不同寻常的安静,不似普通小孩那么活力四射。

    这母亲的债恐怕是偿到了小公主的身上。

    皇帝陪着贵妃一起去的,见她盯着小公主,便问:“你喜欢吗?若不然抱到华阳宫养着?”

    阿染冷笑一声,道:“我不喜欢养孩子,谁爱养谁养。”

    抱给她养,这董如嫔要丧心病狂起来把自己女儿弄死怎么办?没事惹一身骚。

    她说着,又感觉困了。她最近好像比前段时间更嗜睡,清醒的时间较少,心口却总觉有火在烧。这种情况正常吗?

    见贵妃又歪倒在自己肩上,眼睑微阖,瞧着真是累的不行,皇帝指节按在贵妃细细的眉上,将皱着的眉一一揉开,一抬眼看到董如君未来得及掩住的神色。

    皇帝道:“你为天启生下公主,有功,朕该晋你的位份。”

    董如君道:“是臣妾的错,臣妾没那个福气,没有为皇上诞下皇子。”

    皇帝放下按在贵妃眉上的指尖,大掌依旧放在贵妃腰间,不似平时那样挺直地站着,微微向她的地方偏了偏。

    他道:“你安心养育公主,一样是天启的功臣。旁的那些,就不要妄想。你应当最清楚扰乱后宫是什么罪名。”

    皇帝盯着董如嫔,直至她额角冒汗,身体也微微颤抖,才重新将关注放回了贵妃身上,见她实在是困,都开始拉他的腰带了,不由握住她的手。

    “朕改日来看你,你好生休息。”说罢打横抱起贵妃离去。

    宫人们都低下头,只做不见。

    -

    华阳宫。

    床榻上的女子俨然熟睡了过去,她的睡姿极为随意,未曾四肢摊开,也没有中规中矩,是一种懒散而只关注自己舒适度的睡姿。

    赵盛元轻轻地,在她脸颊上吻了一下,伸手要为她脱鞋。

    “皇上,奴婢来吧。”银灯连忙伸手。

    皇上是尊贵的天子,如何能侍弄贵妃解履?

    他道:“不必。”

    随后俯身将那小巧的绣鞋摘下,又解了上端系着的带子,方才将那罗袜褪下。娇小的莲足露出来,只有他巴掌的大小,雪腻滑润,趾头圆润可爱,他握的时间长了些,那脚趾动了动,一脚蹬在皇帝腰间。

    赵盛元道:“出去。”

    宫人们陆陆续续退出去后,他才捂着脸:“朕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他慢慢的,将脸贴上她的小腹,那里已经有微微的隆起。因着是双胎,贵妃的小腹比旁人来的明显,尽管如此,表面却看不出什么。

    一则贵妃本身腰身就比旁人细,二则她爱美,不像别的嫔妃那样,将凸起的小腹露出来,视为荣宠。

    崔公公不免叹气。这帝王被情事牵绊,偏偏还是将军府的女子。若是个昏君倒也罢了,潇潇洒洒浑浑噩噩就过去了,赵盛元却是个极重国事的人,这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崔公公等呀等,迟迟不见皇帝出来,方才不还说御史大人等着禀报国事?时辰都快过去了。

    他敲了敲门:“皇上,御史大人还等着汇报国事呢。”

    没有声儿,崔公公不禁声音大了些再问了一次。

    随后让人把门打开,一看,皇帝已经趴在贵妃床边睡着了。他自作主张没有把人叫醒,重新退下,又把门阖上了。

    沈德潜又一次来请脉。

    他把医药箱放在边上,道:“贵妃娘娘请伸手。”

    阿染伸出手,看他一如既往绕了红线,垂着眼睛诊脉。

    “本宫最近很是嗜睡,心情特别不好。”

    她不喜欢老是在睡,睡美容觉不是这种睡法。

    “心情特别不好”。

    沈德潜似乎笑了一下,道:“那娘娘怎么才能开心?”

    “我也不知道。”她说,“要不你让我打一顿,兴许我就心情好了。”

    沈德潜听了却没有生气,他上身前倾,问:“你打哪里?”

    可就这样打跟打人偶有什么区别?

    她说:“你应该惹我生气,我打起来才有意思。”

    要求还挺多的。不过嘛,惹她生气的法子多了。

    沈德潜道:“你这儿四处都是太监宫女,回头皇上要砍我的头,我哪里敢惹你?”

    阿染道:“那你们都下去。”

    宫女们下去没多久,沈德潜忽然凑近,问:“你生气吗?”

    她莫名其妙:“生气什么?”

    你什么都没做,有什么好生气的?我脾气没爆成这样吧。

    尾音刚落,唇就被堵住,男子的唇极薄,口里有一股极浅淡的气息,仿佛清晨草尖的露水,又似湖泊中戏耍的游鱼。

    他盯着她睁大的眼睛,耳根子红了一点,唇舌交接间不由想起看的那些书里的技巧,极言女子享受之妙事。

    正犹豫着要不要试用一下。

    “啪”的一声,响亮的巴掌声。

    “你耍流氓!沈德潜,看不出来你竟然是个闷骚。你不是最不近女色吗?你把脉都要用丝线的。”

    “闷骚是什么?”沈德潜问。

    阿染噎了一下:“就是表面清高,骨子里浪荡。”

    沈德潜道:“是你让我惹你生气的,我方才问过你‘生气吗’。你说不生气,那我就只好亲你了。”

    他补充:“你总不能让我打你,我做不到的。”

    此话套路满满,阿染竟然觉得很有道理。方才扇那一巴掌有点爽。

    这人说话可真是甜,嘴巴跟抹了蜜似的。她道:“你是不是在哪儿学了情话?话本子看多了?”那古代也没有这个版本的情话啊,一般都是以诗传情。

    这人听了以后却道:“是看了一点。我看你成日里喜欢看话本,买了几本来看。”

    阿染瞪着他。她是为了了解风土人情,研究她的万众瞩目,这人做什么呢?

    “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跟我学做什么?”

    他道:“我遇到你脑子就坏了,没有清醒过。”

    “滚。”阿染抄起茶盏朝他扔去。

    沈德潜接住,见她不高兴,松手让茶盏从他胸前滑落,咕噜咕噜砸到脚上去了。

    她一下就笑了,唇角弯出一个弧度,懒懒散散倚在塌上,对他招手:“你把头低下。”

    沈德潜弯腰,对她道:“你笑起来也好看。”

    阿染道:“那当然了,我怎么都好看。再低一点。”

    他便再低了一点头,无意间看到她的腹部,捻了一下手指。

    阿染在他脸上摸索着:“我总觉得你的脸有点僵硬,你是不是用了什么东西?”

    虽然这人不会做什么夸张的表情,但她总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沈德潜又一次闻到了那甜美的果香,就算如此之近都不会显得浓郁而不讨喜。但他在她要掀开那层薄薄的面具的时候握住了她的手。

    “你最好不要看。”他说,“会吓到你的。”

    阿染眨了眨眼睛:“你毁容了”

    他没有回答。

    “你不说算了。”她刚说完,猝不及防就去撕那张面具,撕到侧面的三分之一的时候,沈德潜很快按住她的手把那撕下来的压了回去。

    阿染有些失望:“你为什么不给我看?没什么好吓人的呀。”

    纵使只展露了一点,也看得出此人肤质如玉,侧脸的轮廓比面具来的线条流利。

    “你这么好奇,小心到时候跑不了。”沈德潜似笑非笑。

    阿染却没有被他唬住,她有点好笑:“谁能关得住我。”

    沈德潜却显得神色有点不对,手也捂住了心口。

    “你怎么了?”阿染问。

    那人却忽然垂首向她压下来,她惊了一下,抬手挡着。

    沈德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退后数步,胸膛起伏一会儿又恢复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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