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荒无人烟, 湘西客栈是方圆百里唯一一家客栈,装修简陋, 内里营业的只有一个老板娘。连个小厮都没有,但客栈看起来不需要小厮, 一个下午过去也没什么人投宿。
小兵奉了公子白的令前去询问打听。
坐台的老板娘穿着窄袖交领上衣和苍青色襦裙, 与远处林子和大山的颜色辉映。老板娘年纪不大,三十来岁的样子, 头发松松挽起,裙子干干净净,看起来分外讲究。
听了小兵的陈述,老板娘大笑道:“这位军爷是听谁讲的?也没人看到你那姑父在这片林子丧生啊。但如今天色已晚,不若进客栈来歇息一晚, 明早再出发吧。”
小兵嗫喏:“他就是走的这条线, 我那姑父是个猛人, 从来不怕猛兽袭击, 进了那片林子却没出来过。遗骨都没有。”
但他那时候年岁不大, 那林子怎么怎么样, 害了他的姑父,都是听父亲和乡里人所说。他很确定, 他就是走的林子。
老板娘敛了神色:“我常年居住在此处, 出外采买都是穿越树林,难道不比你道听途说好吗?”
“你穿越了树林?”小兵游移了,“可是那些传说怎么解释?总不可能是空穴来风。”
她啐道:“呸,我怎么知道, 肯定是那些人败坏我们这个地方的名声,瞎编乱造的。你不信算了,不信你们就去别处转吧。”
小兵被推出了客栈。回头看,那老板娘又冲着他笑,喊:“我说真的,你们军爷都是讨人喜欢的,今晚来这里住一宿再走吧。”
公子白道:“你打听到什么了?”
他报告了一通:“老板娘说没有精怪。”
公子白道:“传令,穿越树林。”
有人扯着他的衣袖,公子白问:“怎么了?你累了?”
她这一路都没叫过累,还以为她不累呢。
阿染摇头,用粗噶的声线道:“我感觉有古怪,没出过什么事这里怎么没人呢?我记得你的地图上,穿过这片林子,就是闹市,周围却是大山,为什么这里的人不走林子非得走大山?林子里有野菜野果,砍了树子还能做耕地,但竟然没人在这里这么做。这片林子没她说的那么简单。”
公子白道:“这世上哪里来的精怪,我就是活这么多年也没见过。说鬼神还信些。”
“可万一不是精怪呢?”美人道,“你赌得起一整个军队吗?我们先在客栈休息一晚,明日再走吧,好吗?”
不是精怪就更不必怕,他的将士不是吃素的,都是经过操练和战争洗礼的。但她的眼睛如此通透澄亮,让公子白不忍心拒绝她的任何要求。
又一次应了一个‘好’字的时候,公子白觉得他真的是疯了,是不是每个男人在她身边都濒临发疯的边缘?
他沉着一张脸,道:“如果你判断错误,军法处置。不要以为你是……我的仆从,就能让我法外开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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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热情地接待了他们,她看起来就像她说的那样喜欢军爷,招待十分殷勤。虽说客栈小,没什么人手做菜之类的,但地窖里藏着的酒都尽数拿了出来招待他们。
“这林子里有没有什么奇怪之处?”公子白问道。
老板娘一边倒酒一边道:“能有什么奇怪之处,将军您不要道听途说。要有什么吃人的玩意儿,老板娘我能不知道吗?”倒完的时候,她的眼神瞄到公子白腰间的玉佩,和他随身携带的佩剑,暗自估量一番,面上更加热情地道:“将军想问什么,老板娘肯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你们出去以后也好为我破除谣言,跟别人宣传宣传我的客栈。”
席地而坐大口喝酒的士兵道:“那是当然,老板娘你放心,你这儿酒好人好,我们肯定出去多说说。”
“哎哟,谢谢军爷。”
老板娘说着袅袅婷婷走了。一股香风飘过。
军士们更加兴奋了,大口的喝酒,眼神不住往老板娘走路时摇动的臀部看。
“这是什么香?”她嗅了一口。
小兵也嗅了一口,神色沉醉:“好香啊,我下午去问她事儿的时候没有香啊。”他露出疑惑。
公子白神色一凛,手按在腰间的佩剑上。他闻到一股腥气,血甜的。
阿染问:“老板娘,你今天杀鸡了吗?”
那老板娘捂嘴而笑:“军爷是不是想吃鸡了?咱们客栈不卖鸡。”
“那我怎么闻到一股腐臭味儿。”
老板娘神色一变:“军爷你是不是闻错了?我们客栈可是良心客栈,什么东西都是干干净净的。你看,我每日里都要打扫客栈一番,我敢说没人的客栈比我的客栈更干净良心。”她娇笑道,“哎呀,你肯定是被酒气熏得头晕了。”
楼梯间响起吱呀吱呀踩在木板上的声音,脚步好似有千斤重。一个长方体的布满灰尘的棺材露了出来。两个抬尸人面色青白,脚步摇摇晃晃,让人疑心他们是不是会一脚踩空,把肩上抬着的棺椁摔下去。
“这是什么?”小兵的手指都在颤抖。
他不爱喝酒,没有像其他士兵那样头晕脑胀兴奋不已。和阿染一样闻到了那股腐臭味儿。
老板娘只看了一眼,摆手道:“你们是外来客,没见过咱们湘西赶尸的风俗。这赶尸呀,就是要晚上赶,以免阳气入侵了尸体惹来祸患。那两个要穿过这片树林把异乡人抬回家呢。”
“那个人死了?”小兵捂着嘴想吐,他什么都不怕,胆子也大,独独怕极了鬼怪腐尸这种东西。
“嗨哟,你这小哥说的什么话,没死抬什么抬,不会让他自己走吗?”话音刚落,棺椁盖子就往上顶了两下,发出“砰砰”的声响。
老板娘道:“诈尸,诈尸~正常。嘿!你们两个,赶紧把人抬走。冲撞了军爷就了不得了,真是晦气,晦气。”老板娘用帕子捂着嘴,道:“军爷你们先才闻到的就是这腐尸味儿,你们赶紧走,赶紧走,往那边,对,直走就是。”
那两个抬着棺椁摇摇晃晃向西北而去,瞧着真是要走那片树林。
小兵道:“这大晚上都去穿树林,看来树林真没事。”
公子白道:“我看这棺椁就有事。”他抓起佩剑站起身,道:“你稳住老板娘,我去查看究竟。”
阿染跟着站起身:“我也去。”
公子白:……我不是让你稳住老板娘吗?这些士兵都醉了一地了,谁来看?
她可怜兮兮地道:“我一个人也干不了那个老板娘啊,我觉得她看出我来了。”
风风火火的老板娘一连瞄了她好几眼,她看出这仆从是女子,看她的目光不像看公子白那般隐晦。除了瞄身段,就是瞄面部五官,眼神恶毒而不怀好意。
公子白道:“那你跟我走。”对小兵道,“你来稳。”
小兵:……我也好想跟着你们走。我不行啊。
偏生这时候,老板娘掀开帘子从里间又拿出一坛酒来,看到两人疾步离开的背影道:“哟,这大半夜的是去哪儿?那两个军爷还没喝酒呢吧。”
小兵抖如筛糠:“我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他们去上厕所。”
老板娘眼珠子转了两下,一脸揶揄:“我明白了,小哥,你也来喝两盅。我们等会儿也一起出去上厕所啊。”她媚笑着凑近小兵的衣领。
没了公子白,老板娘更是游刃有余,浑身都散发着春意。
但是小兵完全感受不到老板娘的风情,他觉得他在她身上也闻到了一股腐尸味儿,他眼一翻,倒在地上。
“哼~胆子真小。你们两个还回的来吗?可惜了钱财又得被我的大宝贝吃下去咯。”她眼神一转,摇着屁股进到士兵间劝酒去了。
那些士兵喝的头昏脑涨,一个个搂着老板娘揩油。老板娘表情闲适,指甲不断地长长,黑色的长长的指甲在夜色中像一把即将见血的屠刀。
作者有话要说: 重要男配即将登场,啦啦啦啦
(或者说已经登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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