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潭市中心医院, 十分宁静的午后, 哨兵住院部像往常一样人流来去匆匆, 比医院的急诊部还要热闹。
“大夫这位哨兵精神力阈值突然超标138进入红色警戒状态”
“他的向导呢快把他向导找来没向导去库房提2支200g的向导素”
“是”
护士飞奔着从画文身边跑过,差点就撞上了他, 从医院大门到哨兵住院部, 从宁静的后花园到热闹的菜市场,只需要踏进这里的门。
这里随处可见奔跑的护士,男护士居多,因为这里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发起狂来五个人都压不住的哨兵。
在画文眼里, 这里就跟个大型野生动物园一样。
走廊上随处可见一些游荡的精神体,什么狮子老虎的各种跑,穿过墙壁又透过人体,没有实体的精神体常人难以看见,不过画文算是隐藏的向导,看见它们不算难。
一只鳄鱼烦躁地张开血盆大口要去咬前来输液的护士, 下一刻就被护士身上自带的看不见的屏障给抵消了。
在这里的每一个医务人员都带着特制的屏蔽器, 屏蔽精神体失控的攻击, 要是医生护士都被袭击了, 那怎么救治这些随时可能发病的哨兵
不过也幸好, 这里的医务人员大多是普通人,看不见来来往往的肉食动物模样的精神体, 要不然可能腿都要吓软了。
“哨兵真是容易不安分的群体。”画文摇了摇头, 走了进来, 对前台的护士笑了笑“你好, 我是来探望病人的。”
此时的画文一身休闲的西装,笔挺又有风度,护士忍不住偷偷多看了几眼“好的先生,您是探望重症病人还是普通病人”
“如果是探望重症病人呢”画文饶有兴致地敲了敲桌面。
护士解释道“那需要高级屏蔽器和防护服,外加通知重症监护室把病人锁起来。”
画文微微皱眉“这样太残忍了。”
护士略带恐惧地说“这我们也没有办法,重病的哨兵一般都是精神力暴走晚期,杀伤力极大,为了保障人身安全我们不得不这样做。”
“嗯,理解,”画文点了点头,“不过今天不用麻烦了,我探望轻症病人,他快要出院了。”
护士递来一个戒指形状的屏蔽器“那祝贺您和您的朋友,轻症病人在左边走廊。”
画文戴上戒指后道了谢,往左边走廊走去。
倒也奇怪,戴上屏蔽器后,他就看不太清这些哨兵的精神体了,只有模糊的影子和轮廓,而且轻症病人这边因为大家精神力都比较稳定,也不会出现精神体乱跑的情况。
到了五号病房,画文轻轻敲了敲,等到一声低沉的“请进”再推门而入
病人没有坐在病床上,而是站在窗口看风景,即使穿着不合身的病号服,瘦削挺拔的背影也极具爆发力,如同伏蛰的豹子一般不容小觑。
“张何度”
那人回过头,眼角还有一丝尚未褪去的血痕,眉目虽然让人惊艳,但没有想象中那么英挺正直,反而有些阴沉。
他警惕地盯着画文看了两眼,似乎是在确认对方的身份,而后才轻微地点了点头“嗯,请问你是”
画文露出亲切的笑容“你应该听过我的声音吧,张警官,在两个月前的收网行动中,我在你耳机里说了句收到,注意安全。”
张何度微微一怔,身上覆盖的疏离的盔甲慢慢褪去,眼睛明显一亮“你就是萤火虫”
“是的,渡头先生。”
两人相视一笑,这是他们在潜伏工作期间的代号,画文作为他唯一的上线,一直紧密关注着张何度的行动,只不过对方应该不知道太多。
画文大方地走了过来,朝张何度伸出了右手“初次见面,我叫画文,龙潭市禁毒队副队长。”
张何度原本都露出了一点笑容,但是对于画文伸过来的手,他稍微顿了顿,似乎是有些排斥与人接触,轻轻地虚握了一下就放开了。
“你好画副队,”张何度不太好意思地把手揣进了裤兜,“我还不太适应,见谅。”
画文丝毫不介意“没事,我其实早该来看你了,之前被扫尾工作绊住了脚,你都快出院了才能来看一眼,身体没事了吧”
面对官方客套的关怀,张何度已经司空见惯了,但是从画文嘴里说出来,就有一种不太一样的意思。
“恢复得差不多了,本来就是一些外伤,精神力昨天做了检测,恢复正常阈值了。”张何度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他对画文不太想隐瞒。
“那就好,有向导吗没有的话队里应该能帮你打听打听,争取给你分配一个。”画文玩笑着说,他知道张何度有一个青梅竹马,似乎是个女向导,但精神契合度有多高就不知道了。
一谈到伴侣,张何度就和所有哨兵一样不太自在,但他的不自在完全是另一个方面“还没有,也不打算找了我这种工作,找了也是耽误人,遇到突发情况的时候,用向导素就可以了。”
瞧他这样一副有心理阴影的模样,画文于心不忍,哨兵本来就要承担很大的风险,更别说走在刀尖上了哨兵警察,但即使有如此优质的外表,向导也不太愿意找这样的人,他自己心里很清楚。
两人坐在了病床边,画文安慰道“别这么想,向导素说不定会有失效的一天,但你总会有遇到对的人的时候,就跟我们普通人一样结婚生子,没有问题的。”
张何度沉闷地点了点头,看了眼画文“画副队是普通人吧,可能体会不了哨兵的感觉,住院部这么多失控的哨兵,但有向导的有几个这些精神体都像孤独的灵魂一样,永远找不到避风港,流浪到死亡”
画文不知道是什么触发了他的悲观开关,张何度整个人都阴郁了下来,身上有一种深邃而孤寂的气质,让画文都怀疑他的精神体是某种海洋生物了。
事实证明,画文的直觉很准,张何度最沉郁的时候,墙壁上浮现出一片巨大的浅色阴影,画文晃眼一看,类似于一个拱起的背鳍,像是鲨鱼。
悄悄取下戒指屏蔽器,画文不着痕迹地瞄了一眼张何度背后的墙壁,只瞧见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尾鳍一闪而过,这个精神体就消失了,应该是被张何度收了回去。
不过画文嗅到了一丝海水的咸腥,应该是一只巨大的海洋生物。
“你精神体是海里的生物吗”画文抽了抽鼻子,“我好像闻到了海的味道。”
张何度有些惊讶地看向他“没想到您这么敏锐,是的,它太大了,我一般不放出来,别担心,我会控制住的。”
画文自然地拍了下他的肩“我当然相信你能控制得住,精神力嘛也没有那么复杂,不是吗”
张何度的身体微微一僵,他在适应别人的触碰,虽然不太好受,但画文的靠近他倒不怎么排斥。
毕竟是曾经在线上作战的战友。
正准备再跟他聊一聊,病房门再度被敲响,沉闷的张何度忽地站了起来,脸上流露出画文第一次见到的名为惊喜的表情。
他几乎是飞奔着去开了门,两个两鬓斑白的老夫妇走了进来,张何度眼睛瞬间就红了“爸妈何度不孝,这么久才回来”
老夫妇应该就是张何度的父母了,慈眉善目的两位老人,不到六十岁却已经十分苍老了,一看就是被生活打磨后的模样。
“度儿,瘦了,瘦了好多”张母淌着泪花捏了捏张何度的臂膀,“受伤还疼不疼啊有没有好好听医生的话”
张父严肃地说“何度都这么大人了,还会不听话你别操心了,小心哭多了眼睛疼”
张母任儿子抹去眼角的泪水,恍惚道“可我还觉得度儿是个孩子,小时候特怕打针的小孩子。”
张父也红了眼,一家三口抱在一起隐忍着泪水,把一旁的画文都看得心酸。
张何度卧底潜伏一干就是六年,当时年纪轻轻二十二岁才毕业的小年轻,一转眼就要奔三了,父母最容易老去的年纪没有看见,回来就是两鬓花白的老人,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张何度的父母都是普通人,大儿子张何度却是出类拔萃的哨兵,人人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二儿子张何途虽然还小,身体有些弱,但脑袋聪明,十六岁就跳级读高三了。
这么一家人倒都是既平凡又非凡。
“张伯父,张伯母,别伤心了,何度不是平安回来了吗”画文见他们哭够了,便来劝了劝三人,又是一番寒暄后,画文把时间交给了他们一家三口,自己在医院外的花园逛了逛,蹲守在了一个隐蔽的花坛旁。
他不打算离开,因为今天正好是张何度出院前的一天,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天他的父母会来探望,然后在回家的路上车祸身亡。
如果这是第一个可以扭转崩坏的剧情点,画文不会放弃,他没有十足的把握让张何度的家人都安然无恙,敌明我暗,危险随处可在,只能尽力一试。
倘若真的无法改变这残酷的事实,那今天就是张何度和他父母最后相处的日子了。
越是这样想脑袋就越发的疼,画文见时间差不多了,张父张母应该快出来了,抬头看向住院部。
他准备亲自送他们回去,不然着实不放心。
两位老人互相搀扶着从医院出来,正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什么,就瞧见了画文坐在花坛这边,像是在等他们似的。
“画队长您怎么还在这儿”张母诧异地问道。
画文起身走了过来“我这不是放心不下您二老吗,正好顺路送伯父伯母回家,我车就停在了那边。”
“哎呀这怎么好意思”实诚的张父张母连忙推辞。
“何度是我的好战友,好同事,我送送您二位是应该的,何度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伯父伯母这边来”画文亲热地说着话,带着两人往停车场走。
身后不远处,一双眼睛从画文离开的花坛附近露了出来,穿着一身白大褂,旁若无人地跟了上去。
画文似有所感,走着走着忽然回了下头,身后是来来往往的病人、家属和医护人员,似乎每个人都在忙自己的,没有人注意到画文锐利的目光。
“画队长,怎么了”张母问道。
画文回头自然地笑了笑“没事,好像听到有人在叫我,错觉错觉。”
或许是多虑了
直到来到了停车场,画文才发觉,自己不是多虑
他车的后车胎干瘪,被人扎破了。
“哎呀,这可怎么办画队长,您要不去修车吧,我们俩打车回去就好了。”张母瞧见这变形的轮胎,连忙说道。
画文刚想说他亲自送,一股危险的气息倏然从四面八方传来,仿佛被千万双眼睛紧盯着一般,如芒在背。
他瞬间警惕地站了起来,不着痕迹地摸向了后腰,面对张父张母茫然的眼神,画文愈发感到毛骨悚然。
已经有人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无声无息地设好陷阱让他去跳了。
还未掏出枪面对即将迫近的危险,一阵诡异的波动忽地从头顶传来,画文只觉得自己仿佛被置身于一口巨响的大钟之中,浑身一僵,眼前的事物像是在水中一般扭曲了起来,脑海里响起近乎令人耳膜炸裂的耳鸣声。
“嗡”
这是极强的精神力波动
失去意识似乎只过了一刻,等画文再回过神来时,停车场只剩下他一个人,张父张母不见了。
“怎么会”画文回神的刹那就站不住了,太阳穴针刺般剧痛,证明着这里刚才发生过一次精神力冲击。
这个发动袭击的人精神力不仅强,而且爆发力和控制力高到可怕,让人失去意识只是一个呼吸之间的事
后背全是冷汗,画文扶着车门站了起来,艰难地看了眼手表,已经过去十多分钟了。
咬着牙拼命催动着自己不听使唤的双腿,画文冲出了停车场,外面车水马龙,却早已没了张父张母的身影。
完了,已经晚了
迅速摸出通讯器拨通的一个号码,卧底家属在危险期间都有专人会随时保护的。
然而即使有人保护,也不是绝对的安全。
“喂小杨张警官的父母呢”
电话那边的小年轻被吓了一跳,赶紧回道“报告画副队张警官的父母上了辆出租车,正在往回家的方向去,目前没有可疑人员接近”
画文忍着头疼道“给我盯紧那辆车去查车牌号,务必保证张警官父母的安全”
“是”
挂了电话,画文还是觉得不放心,在他失去意识的十多分钟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画文只得转身往医院监控室跑,可还没跑几步,腿就软得像面条一样,后背的冷汗渐渐成了热汗,就连呼吸也跟着灼烧了起来。
他只能埋下头,揪着领子问系统“我这是怎么了”
您被刚才的精神力冲击刺激了一下发情了。
“啧”画文咬紧了牙关,强迫自己不要去胡思乱想,打开车门把自己关了进去。
“这种状况会持续多久”
向导初次发情半小时到三个小时不等,建议您最好不要用药,会留下后遗症。
“那我能打晕自己吗”画文从来没体验过这种失态的感觉,又羞又恼,准备给自己督脉穴来一手刀。
您冷静,冷静,您向导素不足,应该一会儿就好了。系统连忙阻止自家教官的自残行为,跟他说话转移注意力,平息焦虑。
只是他不知道,一双深沉的眼睛早已紧紧盯住了他的身影,悄无声息地慢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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