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知道少女有挤兑人的意思, 偏生她一脸理所当然的看过来,带几分促狭气, 实在让人不能拒绝。
谢庭轩不疾不徐道:“县主风姿卓然,并无失礼之处。”
谢婷婷:“......”
是她耳朵有毛病, 还是兄长疯了,竟赞徐婉宁这个粗鲁的人!
“世子谬赞。”徐婉宁笑了下。
她虽如此说, 但并无半点意外或者不好意思, 仿佛本该如此,落落气派天生骄傲, 禁不住让人拜服。
徐婉宁视线最后在李明蕊有几分苍白的面容上点了点,打马离去。
希望李明蕊能记住这个教训,不要有事没事就想踩一脚自己, 否则别怪她利用谢庭轩踩回去了。
双倍疼痛双倍丢脸。
白莲花值得拥有。
“兄长,你怎么替徐婉宁说话,李姐姐都要被她欺负哭了!”谢婷婷不满。
“不是替她说话, ”青年神情冷了下来,视线从妹妹身边带着黯然气的少女身上一掠而过:“嘉宁县主是个讲道理的人,她说的每一句话, 可有不对?”
“这......”谢婷婷语塞。
细细一想,徐婉宁说明蕊姐姐啰嗦是很不客气, 但好像也不是没道理,还有称呼的事,她的确是县主,可是......就是好气!
以前的徐婉宁, 李明蕊从未放在眼里过。
即使她容貌着实出众,但一个草包而已,自己略施小计便能让她暴跳如雷人人嫌恶。
可现在的徐婉宁,耀眼不说还扎手,竟让她如芒在背。
还有一种说不清的心慌,就像是......就像是被她看透了一般,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
谢婷婷帮自己说话都没有好使,李明蕊也不敢再多言,免得招了谢庭轩的厌。
可那为自己解困的一千两银子,还有今日随同游玩,又算什么?
越想越委屈,她还是禁不住含怨似嗔的看了看谢庭轩,之后才掀帘子进马车。
谢庭轩武艺精深,对旁人的目光也极其名敏锐,但被李明蕊看了又看,只当不知。
在他的印象中,李家姑娘知书达理性情温和,还有纯善的美名,作妹妹的闺中密友尚可,不至于将谢婷婷教坏。
可今日李家姑娘的纯善,用在嘉宁县主身上却被驳回来,尤其嘉宁县主回的那些话,字字句句虽显冷淡却并无错处。
女儿家的婉转心思他一个大男人不感兴趣,平日也并不多想,又不是游手好闲的纨绔,朝堂上的动向就够他揣摩的了。
但此刻稍稍深想,有嘉宁县主在侧,便觉出几分李家姑娘的造作。
算了,谢庭轩摇头失笑。
姑娘家在这世道本就活的艰难,为名声汲汲营营倒算上进,与他在朝堂上为忠勇侯府搏杀名利地位,谁比谁更高贵?
他今日答应护着两个姑娘出游,也有看在李家姑娘护持妹妹的份上。
将来,再不会有什么旁的接触。
倒是嘉宁县主,青年原本沉静的眸光骤起波澜,带出几分笑意。
据手下人回报,她不久前一场大病险些丧命,也难怪比之以前多了几分沉静,倒是因祸得福。
说起来,他倒有几分羡慕她。
那般赤诚洒脱,万般无拘无束的样子,当真让人心向往之。
徐婉宁一路上打了好几个喷嚏,引得步安歌都想拽她去医馆看一看。
她若知道自己在谢庭轩心中已经有了个赤诚自在的形象,怕是也会吃一惊。
明明是将婚姻大事破罐儿破摔罢了。
这个时代的女子谨言慎行爱惜羽毛,不过是为了寻个好婆家,徐婉宁打算开个后宫,自然怎么开心怎么来,可不洒脱。
与步安歌分开的时候,这孩子恨不能抱着奔雷的腿对徐婉宁告饶。
徐婉宁冷面无情的拒绝了她想将奔雷带走的事。
主要是舍不得。
礼物嘛,要看送的主人是谁。
萧彧表兄当初想哄她这个妹妹开颜的心,徐婉宁记在心上,自不肯轻易辜负。
所以,奔雷这辈子只能有她一个主人,千金不换。
徐婉宁到府门前。
还没有下马,已经有人颠颠的跑过来给他牵马来了。
是渣爹前院的管家周海。
看这出现的速度,没准是一直在门口等她来着。
徐婉宁也不客气。
下马后缰绳撂给他:“周管家,有事?”
“县主聪慧,老夫人......老夫人那里来客了,江宁伯府的老夫人,留了一起用晚饭,因是长辈,是以请您过去见见。”周海禁不住磕巴了一下。
主要是亲眼目睹过,这位主儿将大老爷气的不轻还毫发无损,还有在长公主府时的那尊贵劲儿,心底着实畏惧。
“知道了。”徐婉宁眼底掠过薄薄寒意,神情却并没有变化。
周身缭绕着一种,来客不管是谁,爱谁谁的感觉。
看少女举重若轻的样子,周海心里就挺没底的。
只老夫人还有旁的吩咐,他只硬着头皮道:“县主,奴才还有事要禀。”
“祖母留了话?”
“是,老夫人说吕姑姑今日熟悉账房的事辛苦了,就不必和您一起去慈安院了,到底是宫里的人,免得太过劳累。”
“这个啊,祖母说的有理。”徐婉宁慢条斯理的。
只是还不等周海松口气,又听她道:“只是吕姑姑是有正经品级的女官,我只有尊着敬着的份儿,可不好命令,再有,外祖母说吕姑姑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了,自家人,没什么劳累不劳累的,她老人家一天没见我肯定想了,要想陪侍左右,还能拒绝不成?”
周海......周海觉得徐婉宁说的话无一处可以反驳,就......挺无措,老夫人那脾气......
徐婉宁玩味的扫他一样:“此事不难办,你照着我的原话回就是了,祖母最明理的人,不会怪罪的。”没准会憋气憋的恨不能昏过去。
等没外人了,拂冬不满的嘀咕:“姑娘,老夫人也真是,您才从外边回来,哪有这么紧撵着见客的,要不拒了吧,就说累了。”
她以前老实又胆怯,如今被徐婉宁刻意宠着胆子大了许多,人也机灵了,很有院里头等大丫鬟的范儿。
徐婉宁笑笑:“她撵她的,我收拾我的,左右着急的不是咱们,至于客......还是要见一见的。”
江宁伯府老夫人,她算账还没算到她头上呢,自己找来了,省事!
周海老老实实的将徐婉宁的话转给了徐老夫人。
徐老夫人呼吸急促了几分,对江宁伯老夫人强笑着:“我就说宁姐儿比以前懂事多了,你瞧瞧,考虑的真周全。”
徐老夫人有点怀念以前。
要是以前嫡长孙女敢对她的话阳奉阴违,快去祠堂跪着去吧!
她越来越觉得,徐婉宁不是脾气大了不服管了,而是不知跟谁学的,心里会冒坏水了。
但愿是错觉吧!
那吕姑姑是正经的四品女官,又是太后身边的老人,面对江宁伯夫人都不需要见礼。
可她的诰命在十几年前就被贬了,每次反倒要向吕姑姑问安。
虽然吕姑姑会说不必多礼。
但不必多礼四个字,徐老夫人每听一次,都觉得脸上烧的慌!
坐在下首的沈温良,听到徐婉宁回府有些坐不住。
但看到祖母看过来的目光,又想起来时受教的话。
女子最易恃宠而骄,
他是个男人,家世容貌无可挑剔,可以让宁表妹拿乔几次,但太上赶着了就落了身份,反倒会让人瞧不起。
徐婉宁没有刻意晾着江宁伯老夫人的意思,但也没有多着急就是了。
她不疾不徐的沐浴更衣,喝了清凉解暑的花茶,又吃了两块糕点用来稳住肠胃。
这之后,徐婉宁才吩咐夏草:“去问问二姑娘,江宁伯老夫人带着世孙来做客,我要过去,她去不去?”
最近但凡主子出门便留守的夏草,好不容易领了差事,得意洋洋的瞟了拂冬一样,脚步轻快的去了。
拂冬不以为意,倒觉有些好笑。
姑娘是心疼她在外跟随一天,所以让她稍歇歇呢,一会儿还要陪姑娘去见客,不慌。
“县主,听闻江宁伯府世孙仪表堂堂,书也读的不错,为何让二姑娘同去?”吕姑姑不解。
当初太后娘娘听到徐老夫人有意与江宁伯府结亲的风声,还很生了一回气,说江宁伯府是个破落户,自己的外孙女岂能任人糟践。
只是后来打听了那世孙是个温文知礼的,加上太后自叹外孙女骄横的名头在外,许给个性格温和的免得受委屈,气又平了些。
是时还说,日后多给江宁伯府几分颜面何机会,什么不都出来了。
听闻徐婉萝总缠着那世孙。
叫上她,还不知要搅出什么事来。
“姑姑有所不知,江宁伯府世孙更喜欢温柔解意的姑娘,二妹妹更合适,不是吗?”徐婉宁起身:“二妹妹不去,别那世孙又以为我欺负了她,再指责我一回。”
她冲铜镜里的姑娘眨眨眼,懦弱又愚蠢的男人,不稀罕!
徐婉宁说的挺含蓄,但吕姑姑在宫中什么没见过,揣摩着“温柔解意”“再指责”的词儿,心中便有了谱。
再说了,明明该称呼表兄的,可眼前少女句句都是“世孙”,疏离之意可以显见。
吕姑姑对太后忠心了一辈子,爱屋及乌,对徐婉宁便护犊子的紧。
心说自家县主既不喜欢那沈温良,必是那人有什么不妥处,竟瞧上个惺惺作态的庶出之女,太也有眼无珠!
另一头,
徐婉萝另赏了夏草银子,确定了徐婉宁当真要她同行,早将林姨娘吩咐她不得擅动的话忘在脑后,激动的随同来了。
慈安院,
眼瞧着晚饭的时辰都过了两刻钟,江宁伯老夫人眼中闪过不耐,看到徐老夫人脸色渐阴,又觉心里好受些了。
左右不是自己的孙女,丢脸也不是自己丢。
不过姗姗来迟也有轻视她江宁伯府之意,如此不知礼仪,等将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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