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宁伯老夫人是个比徐老夫人干瘦许多的老太太, 甫一见徐婉宁将来,便极亲热的喊:“宁姐儿来了, 许久不见,好生叫人挂念。”
徐老夫人被抢了先, 心下有些不悦,比往常还要慈爱的道:“宁姐儿快过来, 让祖母瞧瞧, 今日玩的可开心?”
听着两个心怀鬼胎的老太太腻言腻语,徐婉宁不为所动。
她端着最正经知礼的面容, 淡扫一眼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沈温良,对两人问安:“见过祖母,见过姨祖母。”
然后, 侧身让了一让,吕姑姑的身影便十分明晰了。
之前热切的“宁姐儿”如何,硬生生被截到了一边, 无人理会。
堂上霎时便是一静,徐老夫人只觉喉间一口气不上不下。
饶是如此,她还是强笑着对江宁伯老夫人介绍了吕姑姑的身份, 而后半站不站的就要冲吕姑姑问安。
可惜,吕姑姑不动如山, 并没有很客气的说“不必如此”的意思。
徐老夫人的诰命头衔,早在十几年前就被抹去,一介民妇,还真就得低这个头, 而徐婉宁也丝毫没有让吕姑姑看在自己的面上,免去繁文缛节的意思。
徐婉宁是故意的。
徐老夫人眼下花白着头发,颤巍巍蹲身问安的样子的确可怜,但她为老不尊,暗戳戳折腾公主娘十几年是真,老了就可以将罪过一笔勾销,可笑。
江宁伯老夫人看着沉静着一张脸站在一旁的徐婉宁,心底升腾起一点不安。
据她所知,徐婉宁对家里长辈其实很是濡慕,只是徐家人偏心眼偏到胳肢窝去,才让她赌气似的愈加顽劣。
可是厅中站着的少女,眉眼依旧却又似乎哪里不同,让人不自觉便生出尊重。
心里思量到此,江宁伯老夫人反倒自嘲一番,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一个小姑娘再变能变到哪里去,准是又闹别扭呢。
自己这是关心则乱了。
因为重视起徐婉宁,反倒生怕哪里惊了她,也是笑话。
众人重新坐定。
吕姑姑拒绝了徐老夫人请她坐的提议,站在了徐婉宁的身后,如寻常奴仆一般。
眼见让徐老夫人和江宁伯夫人都客气相待的吕姑姑,对府里大姑娘却尊崇又爱护,侍候的不周全不算。
下人们见一次心提一回,对大姑娘的县主位份到底有多不同寻常的尊贵,潜移默化的也凛然了许多。
“宁姐儿,那是你沈表兄,你们自来感情便好,多日未见......”
“老夫人慎言,县主身份何等尊贵,唯有太子殿下才是县主嫡亲的表兄,曲拐蜿蜒的论远亲,是否不太慎重?”吕姑姑一板一眼,自有一种宫中养出的严苛且不容反驳的气场。
徐老夫人被打岔,嘴唇哆嗦了片刻,看向徐婉宁:“宁姐儿......”
徐婉宁对便宜祖母很友好的笑了下,偏头看吕姑姑,很乖巧:“姑姑说的在理,嘉宁记住了。”
嘉宁是徐婉宁的封号,她以县主身份认可此事,掷地有声。
徐老夫人僵着脸,江宁伯老夫人对徐婉宁的翻脸无情很有些反应不过来,以前从来都是徐婉宁追着自家良哥儿跑前跑后,她怎么敢!
沈温良看看自家祖母,倒头一次很敏锐的觉出了祖母这次好像不太行。
他急了,站起来:“宁表妹,求你了,我真的已经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与萝表妹来往还不成吗?”
从进门开始,因为祖母两三回眼刀,一直鹌鹑似的不出动静的徐婉萝,不可置信的看向沈温良。
他怎么能这样!
沈温良顾不上那许多。
萝表妹自然也是好的,好像字字句句都能说到自己心坎里,可宁表妹不理他,却好像活着都没什么意思了。
他最近总梦见小时候的事。
萝表妹还不曾总出现的时候,他和宁表妹放风筝、捕蝴蝶、喂金鱼,那时候多好啊。
吕姑姑眼底嫌恶。
如此朝三暮四的一个人,自家县主被他多看一样都是侮辱。
“良哥儿!”江宁伯夫人见不得孙子如此放低姿态,厉喝一声,又后知后觉的缓和声音:“宁姐儿是说笑呢,你们从小一起长大,青梅竹马的情谊,她逗你玩儿呢。”
她见沈温良渐渐似信非信的,又恳求的望向徐婉宁:“宁姐儿,你表兄病愈不久,有什么矛盾日后再说,你是个好孩子,姨祖母以前那么疼你,你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表兄妹名分定下了再说。
江宁伯老夫人心底厌烦徐婉宁的拿乔,倒肯拉下脸来说话,只心底记了好几笔。
实话说,江宁伯老夫人长的有些苦情,如今恳求的样子,便更添了三分悲凄。
只是徐婉宁最知道,这位看上去疼爱小辈的老夫人,到底两面三刀唯利是图到了什么地步。
原著中,原主是与沈温良定亲了的。
可是在林姨娘的操纵下,徐婉萝记在了公主娘的名下,然后又搞出了一出表哥、表妹被人陷害同居一室的故事。
徐婉萝和沈温良是主角,原主被陷害成为了板上钉钉的陷害者。
后来又有流言,是原主痴恋忠勇侯府世子,不想嫁去江宁伯府,所以设计同父异母的妹妹顶包。
最后,徐婉萝以受害者的身份得到各方怜惜,成为江宁伯府正妻。
本来妾生女是做不得世孙正妻的,可她不久前才被记在了贵为长公主的嫡母名下,身份便够了。
而原主,则成为了蛇蝎心肠的代表。
她无法获得祖母和父亲的信任,想尽办法见到江宁伯老夫人,却意外得知江宁伯府老夫人什么都知道,但只袖手旁观。
原主想不通为什么疼爱自己的姨祖母,会突然变成另外一个人,为此郁郁十数年。
徐婉宁却看的清楚,江宁伯府需要的不过是长公主的嫡女,记在名下或亲生的,没什么差别,反正将来都会有县主爵位。
而比起被徐府中人嫌弃的原主,受徐府老夫人和家主徐言昭疼爱的徐婉萝,可利用的价值更大更持久。
一切的选择,不过是权衡利弊罢了。
徐婉宁不知道原主被冤枉被所有人怀疑的时候,在想什么。
反正她挺有兴趣让那些踩着原主得利的人,尝尝反噬的感觉。
且说此刻,
面对江宁伯府老夫人希冀的眼神,或者说真挚的演技,徐婉宁淡淡的:“姨祖母不是最疼婉宁了吗,那应该知道我也大病初愈不久,太医说最忌心绪不畅,沈世孙几次斥我心肠不好性子粗鲁,我看见他就胸闷气短,所以还希望您不要逼我了,您不会让我失望的,对吗?”
最终,
说是留饭,江宁伯老夫人到底急匆匆的走了。
沈温良倒是想赖着,可江宁伯府丢不起这个人。
在挨了一巴掌之后,他瞧着楞呼呼的,被下人拉走了。
徐婉宁陪着徐老夫人用了饭。
当然,吕姑姑和她们同坐,导致徐老夫人食不下咽。
不过徐婉宁感觉挺好的。
慈安院的食材不错,哪天心情不好了,可以过来逛逛。
是夜,
林姨娘搂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徐婉萝,答应女儿,会尽快让她有一个能够堂堂正正站到沈温良身边的尊贵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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