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沐日不需要上朝, 但萧彧还需去承乾帝处回禀一些事务。
等公事告一段落,他便又提起小表妹被自己接到东宫的事情。
原本准备去贤妃处坐一坐的承乾帝, 立即就急了。
他是在先帝手里战战兢兢熬过来的太子,性子养的十分四平八稳, 难得有急切和恼火的时候。
于是,
在东宫校场溜了两圈儿马的徐婉宁, 便被明德殿的宫人接去了。
明德殿是承乾帝下朝后召见大臣的地方, 后宫妃嫔无昭不得入,可见其庄重。
徐婉宁在明德殿的偏殿, 和皇舅舅承乾帝以及表兄萧彧,一起用了午膳。
帝王的脾气再好,也有与常人迥然不同的威压在。
好在上次在太后处同桌而食过, 承乾帝又刻意宽纵外甥女,徐婉宁一顿饭用的倒很平静。
窗棂外的光线照过来,映的眉目清艳的少女愈发灵秀。
忆起少年时, 兄妹两个相对而坐的场景,乾帝心头恍惚一瞬。
他和蔼道:“府里既走水,想必近日不宜居住, 宁姐儿在宫中多住些时日好不好?你母亲陪你皇外祖母去了,皇舅舅孤家寡人, 哎......”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徐婉宁只得应下。
不过想一想,
她若住在后宫,少不得与宫中嫔妃与皇子、皇女们打交道。
徐府的事还没有梳理明白, 深宫纷扰,实在不宜多生事端。
如此,徐婉宁便道:“臣女还住在东宫好不好?皇舅舅,太子表兄那里有许多神俊的马匹,臣女还想多看看呢。”
徐婉宁的担忧是正确的。
在她住在东宫的这几日,受到了许多妃嫔和还有几个皇室子女的礼物,美其名曰是压惊。
还有好些人扼腕,为何嘉宁县主这个受太后和陛下宠爱的宝贝蛋,偏生住在了东宫。
要是在后宫留上几日,不拘在哪一宫,都可前去攀点交情,日后在太后和陛下面前也能多露露脸。
可惜太子已经成年,妃嫔去东宫了不像话。
其他皇子皇女们畏惧寄太子威仪,也是万万不敢前去叨扰。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只要外甥女在宫中,承乾帝就觉得十分愉悦,仿佛妹妹也还在宫中一般。
大手一挥同意了,他又道:“若得闲时,宁姐儿可得来陪朕用午饭。”
承乾帝午饭后还要小憩一会儿,徐婉宁和萧彧便离开了。
两人并肩回东宫去。
路上宫人们见之请安,等人走远了不禁咋舌。
统一的说法是,嘉宁县主胆子好生大,和太子殿下并行不单面不改色的,竟还能聊得起天来。
宫门口,
因是来请罪的,坐马车未免心不诚,徐言昭便老老实实的站在宫门前等。
这一等便从旭日初升等到了日中。
见自己老爷摇摇欲坠的,孟涛禁不住道:“老爷,小人去买些果腹的小食来吧,您还病着呢......”
不说徐言昭了,孟涛自己也腹中空空,难受着呢。
“拿水来,吃的就不必了,若要解手,岂不是御前失仪。”徐言昭觉得整个肚腹都有火在烧,要是有碗粥喝就好了。
人在虚弱的时候,总是格外怀念以往相同情景下的温情过往。
徐言昭想起自己去年冬日的时候,曾经得过风寒的,还因此卧床好几日。
那时候没什么胃口,人也极懒散。
外头风雪呼啸,宁姐儿咋咋呼呼的端着热粥进来,要他吃点东西垫垫胃。
徐言昭哪里有胃口,只见她脸上蹭着灰,头发也毛毛躁躁的,不禁厌恶。
他被病痛困扰的难受激发出来,很训斥了她一顿。
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宁姐儿去厨下熬了一早上的,还因此烫了手。
徐言昭想道歉却拉不下脸来,索性当无事发生了。
哎,也不知宁姐儿知不知道他亲爹现在饿着肚子求见太子。
她近来是很骄横无礼,可是应当舍不得他受这等罪的吧。
从明德殿到东宫的路上,萧彧发现小表妹又长高了些。
只是小姑娘家,步子总是迈的小,他便着意放缓了脚步,倒发现宫里的景致也不是那么枯燥。
到这会儿,萧彧已经从下属那里知道了昨夜徐府灭火的经过。
她比他想象的还要聪敏镇定。
可惜小表妹是个女孩儿,太子殿下有些遗憾的想。
要是男孩儿,就凭着她调度府中下人灭火的有条不紊,放在身边□□几年,该是个很当得用的栋梁之材。
萧彧会看人,既觉出小表妹有寻常女子没有的胆量与坚韧,有些事他便想听听她的意见。
“昨夜,你父亲吃了酒与小妾厮混,所以没有及时处理府中走水的事。”他偏头看她。
“?”徐婉宁不解看他,顿了顿道:“我原也不指望他。”
发顶略沉了一瞬,是萧彧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了,姑姑不在,你的事孤会着意,的确用不着别人。”
萧彧是看不上徐言昭的,但看在亲姑姑的份上不会说什么不好的话。
但为着姑姑与小表妹教训一二,还是做得到的。
不过这些事,萧彧并不会告诉徐婉宁。
他又问她:“徐言明对你有怨怼之心,又鞭挞奔雷出气,可要出气?”
徐言昭到底与康宁长公主是夫妻。
但徐言明这个小表妹的二叔,真是不知所谓。
孝道为重的大魏,叔辈教训起小辈来,小辈也得乖乖听从。
所以萧彧问徐婉宁“可要出气?”其实已有些离经叛道。
但徐婉宁直觉明白了他的意思,有点小期待的看着他:“可以吗?他打了奔雷两鞭子。”
“可以。”萧彧简洁道,唇角不由翘了翘。
萧家的血脉,怎能任由徐府的混账欺辱。
胡作非为不付出代价,那怎么行。
于是,
这一日徐言昭从早等到晚,到宫门快下钥的时候才有小太监带来太子口谕:“对上不恭、治家不严,自己上请罪折子吧。”
刑部大牢中,
徐言明烂泥似的趴在稻草堆上,后悔的抓心挠肝。
当时怎么就手贱了呢?
现在府里都无人来看他,是不管他了吗?
徐老太太想管来着,但这次有当朝储君发话,真是无人敢帮她。
等看热闹的人家打听了事情的缘由,心中多不可思议的评价一句:活该!
徐言明这次的确该着了。
他打了奔雷两鞭子,在刑部大牢的第一天,早中晚每顿赏的都是两鞭子。
翌日,
朝会时,徐言昭因为病没好,动作上便迟钝了片刻。
于是,
他请罪的话还没说呢,章御史先出列了,很是义正言辞的参了徐言昭一本。
听听!
承乾帝当时脸就黑了。
徐府真是反了天了!
走水多凶险的事,竟要自己嫡亲的外甥女出面调度灭火,徐家的男人都死绝了吗?
天子震怒,朝堂上立时便鸦雀无声。
承乾帝冷哼一声:“徐侍郎,你可有什么要辩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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