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彧唇红齿白极昳丽的容貌,但却一点不显女气,反而有一种锋锐凌冽的俊美英挺。
这种锋锐和凌冽,他在康宁长公主与徐婉宁面前收敛大半,却并不顾忌徐言昭如何。
徐府前院书房,徐言昭站在堂下冷汗直冒。
他算是见识到了萧彧这个太子的严苛,些许账面上的瑕疵非要一丝一缕的纠葛清楚,怕是神仙都应付不来!
萧彧把玩案头一枚白玉狮雕镇纸,拇指在狮腹精细刻画的内宫敕造印记上落了两落。
若所料不错,这应当是康宁长公主的嫁妆。
若是稍有骨气的男子抑或讲究些的人家,决不会动媳妇儿的私产。
即使这镇纸可归入夫妻恩爱互赠心意,可徐府最为人称道的是其百年诗书传家的清贵。
清贵的名头好听,家里产业却算不得多。
所以,他在徐府所见翻修精细的亭台楼阁乃至出格的用度,又来自哪里?
萧彧是极聪明的人,今日在徐府走上一遭,许多事便已有了底。
长辈的事还要交到太后那里处置,他并不预备多事,但徐言昭占据要位却尸位素餐却轻纵不得。
于是,太子殿下在书房的一个时辰,徐言昭被训了个狗血淋头。
他半个脏字都未有,但言辞之犀利理由之充分,却足以让徐言昭生出一种愧对列祖列宗的羞惭与颓然。
响午的时候,萧彧来到静心院。
家常便饭,列座的只有康宁长公主、徐婉宁以及萧彧三人。
近距离看,徐婉宁发现萧彧整个人就像是玉雕一般,天然一种冷然矜贵气度。
当然,在欣赏美色的同事,她也没有忘记告诉萧彧,这桌菜是自家便宜娘亲自盯着厨房做的。
康宁长公主听得女儿夸自己,窘然中夹杂着淡淡的期待。
萧彧是皇兄最喜欢的儿子,她这些年虽然……但心里还是记挂着皇兄和母后的。
只是不知为何,距离近了便总有无数的争执。
久而久之,康宁长公主便再也不是在太后怀里撒娇,挽着皇兄的胳膊撒娇的女子了。
萧彧凤眸微温,谢过了康宁长公主的操劳,状似无意的道徐婉宁似乎面色不好。
徐婉宁心思聪慧,直觉般的,她觉得萧彧知道了周太医看诊的事。
或者说,也许宫中的太后与皇帝也知道了。
她并未提跪祠堂的事,只说请了周太医看过的事。
萧彧顺势道:“孤粗通岐黄之术,表妹若是不介意,不如让孤瞧瞧。”
徐婉宁将手腕往前一抻搭在萧彧面前的桌上。
虽然萧彧快要极冠,徐婉宁过一两年便要及笄,但有长辈在侧此举倒不算出格。
萧彧手指贴近小姑娘冰凉凉的手腕,眉峰渐渐蹙起。
萧彧说粗通医术其实只是谦虚之词。
在军中那几年见多了人命的脆弱,他不喜这种任人宰割却茫然无措的局面,特意跟着一个老军医学过些东西,后来又研读过不少的医术。
如今的萧彧,医术比周院判也许还有不足,但却已能算一流医者。
于是,他便轻而易举的查探到徐婉宁身体已显露衰弱的状态。
情况比萧彧预料的还要糟,一向过而无悔的太子殿下,此刻第一次后悔之前将徐言昭训的轻了。
他心中万千思绪面上却不表露,只说表妹身体虚弱不利将来,最好请太医常驻府中调养。
徐婉宁看向康宁长公主,黑白分明的眼睛平静如湖。
她在原主的记忆中看到过,康宁长公主为了渣爹那一句只想如寻常夫妻般过普通日子,好多年不曾召过太医了。
上次召周院判那次,还是让徐婉宁半架上车的。
康宁长公主望着女儿似乎什么都知道,且已经宛如怀了失望之心的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那就劳烦殿下了。”
康宁长公主心道,有御医在夫君定然不自在。
但女儿的健康要紧,他一定会理解和忍耐的吧?
若是不能……
她不由想起女儿提起的,搬回公主府的事。
另一头,
徐婉薇重新换了衣服梳了妆,掐着时辰往静心院来。
太子殿下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她竟不知他竟然这般……总之绝不能错过每一次相遇的机会。
越接近静心院,徐婉薇想起那张修眉俊目的脸,娇美的面容上不由染上红霞。
然后,这红霞又很快变成了怒意的点缀。
“三妹妹,你来这里干什么?”徐婉薇看着同样提着食盒的徐婉萝。
徐婉萝原本心虚,见着徐婉薇明明怀着一样的目的却质问自己,半笑不笑道:“二姐姐,咱们姐妹何必伤了和气,各凭本事吧!”
徐婉薇憋着一口气,瞪了徐婉萝一眼走在了她的前面。
徐婉萝不甘示弱的跟在了后面。
两姐妹一路别苗头走到静心院门前,然后被守在院门前的柳观砚与太监总管四喜拦住了。
望着柳观砚一张俊朗的面容,徐婉薇不由温婉而羞怯。
不等这两个开口,柳观砚已冷着脸寒着声道:“尔等窥视殿下行踪,意欲何为”
四喜小圆脸绷的硬邦邦,阴沉沉:“再在此多徘徊片刻,通通提进天牢审问!”
柳观砚是伴着萧彧在战场上冲杀出来的人,看着亲和,板起脸来杀人见血的戾气只稍稍露出一缕,也是闺阁姑娘承受不起的。
四喜看着讨喜,却是先皇后手下大太监最得意的徒弟,阴测测的眼神宛如躯体中住着两只恶鬼。
徐婉薇与徐婉萝哪里见过这个。
姐妹两个一个翻了食盒,一个乱了钗环,都忙不迭的退走了。
等人走了,四喜又是那个眼一眯便无比讨喜且无害的小公公。
他摇头叹息:“这都什么人,眼珠子都恨不能黏在殿下身上,还诗书礼仪之家,啧……”
柳观砚不由想起里头那位红衣少女。
百闻不如一见,传闻温婉知礼的一肚子攀附之心,跋扈毒辣的那个反倒云淡风轻气度不凡。
徐婉宁并不知院门口发生的事,但却知道萧彧是个日理万机的忙碌太子。
她主动提起送他出府,在走到花园无人处时,却又停下步子。
萧彧照顾着小姑娘人矮步子小,走的便也慢吞吞。
见她不动,他偏头看,尽量温和的道:“有话与孤单独说?”
跟在两人身后的四喜和柳观砚知机的退下。
徐婉宁点点头,等萧彧的人退的够远,她一字一顿道:“太子表兄,能不能告诉我,当初父亲为什么会娶母亲?”
康宁长公主当局者迷,但她却看得出渣爹对自己的厌憎和对便宜娘的敷衍。
厌憎的来由呢,又为何屈就敷衍?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徐婉宁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乃至看在便宜娘对自己在意的份上,让她看清敷衍和屈就。
至少不要像书中写的那样,再过几年便重病缠身郁郁而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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