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少年与赌约

    浴室中星史郞正躺在浴缸中昏昏欲睡,温度适中的热水抚慰着身体上的疲乏,他的头靠在浴缸壁上,双臂张开搭在浴缸的边沿,面无表情的脸呈现出一种冷漠的状态,脸颊上却有着被热气熏出的红晕,有种奇妙的美感。

    门被敲响的时候,安静的浴室中响起了水花声,是星史郞神游天外突然被吓到了,温水中过于舒适的体验让大脑变得有些迟钝,他想了半天才想起对方应该是来送换洗的衣物。他轻咳一声说道:“进来吧。”

    皇昴流没有犹豫直接捧着衣服进来了,星史郞的半张脸浸在水中,也不说话,失了眼镜遮挡的漂亮眼睛就这么看着进来的皇昴流,睫毛上沾了水珠,虹膜上似乎挂上了水汽,湿漉漉的好似半融的糖球,装着蜜糖含情脉脉似的看着你,还带着几分小性感,包裹住你的心,在心尖上轻轻的挠两下。

    皇昴流觉得自己有些招架不住,青春期男孩的莫名悸动让他移不开眼睛,浴缸中透明的水并不能起到遮挡的作用,同为男性的个体之间似乎也有着很大的差别,起码皇昴流在镜子中看到自己的身体时并不会与性感、慵懒之类的词联系在一起。他后知后觉的用衣服遮住了脸,红色从脖子蔓延到耳根,他无法把星史郞当做同样的男性个体对待。

    ——过于性感了。

    仿若偷偷看了有漂亮大姐姐的杂志被别人发现,皇昴流坐立难安,无地自容,恨不得原地蒸发。

    星史郞眨了眨眼睛,沾了水汽的睫毛压下来,他后知后觉的发现男孩大概是害羞了,虽然不知道对方害羞的点在哪里,但过于青涩的反应却让他觉得新鲜而有趣。他从水中坐起身,水花四溅的声音在敏感的男孩耳中太过鲜明了,但之后从星史郞口中响起的忍痛的闷哼却像炸雷般刺耳。

    他担忧的忘记了害羞,蹲下身视线与星史郎齐平。

    “星史郎先生怎么了?是不是哪里痛?”

    星史郞按住了胸口的位置,刚刚一瞬间的疼痛仿佛只是错觉,男孩眼巴巴看着他的样子有些可怜。星史郎并没有刁难小孩子的习惯,在他的眼中皇昴流仍是没长大的孩子,他伸出湿淋淋的手摸了摸皇昴流的头,把小孩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弄得乱七八糟后才说道:“辛苦昴流君了,我没事。”

    皇昴流仍是觉得困惑,只是良好的教养让他不会对别人不想说的事情过于探究,只是临出门前他还是问出了他想问的问题:“星史郎先生讨厌我吗?”

    他知道任何人都无法强制某个人的心,但是无论是好与坏他都想得到这个答案,他唯独不愿星史郎先生讨厌他,他曾希冀别人都不讨厌他,也最不喜欢让别人有任何厌恶的看法,可是与星史郎先生相比,别人的看法似乎对他也不算十分重要了,他希望星史郎先生不要讨厌他,如果可以的话,可不可喜欢他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星史郎抬头对他微笑,柔和的微笑一如往日。

    “怎么会呢。”

    皇昴流松了口气,虽不是理想中的答案,可是他心中仍觉雀跃。

    ——星史郎先生不讨厌他真是太好了。

    他是跑着出去的,脸上堆满了笑容,用皇北都的话形容就是开心的像个小傻子。

    星史郎就此在皇昴流家中住下了。以前,在星史郎没有住进来之前,皇昴流的吃饭问题都是皇北都解决的,现在家里多了一个人似乎也没有多少改变,只是买菜的时候从双人份变成了三人份,皇北都享受料理的过程,对她来说双人份还是三人份都是一样的,只是星史郎吃过一次皇北都做的料理之后就彻底被虏获了,皇北都的手艺意外的对他胃口。

    自己的料理得到别人的喜爱,皇北都也觉得很高兴,她哼着欢快的曲调,晚饭不知不觉又多做了许多,她把料理分门别类的摆放在各式精致的小盘子中,然后端着小盘子按着顺序在餐桌上摆上了三人份量,星史郎的那份她偏心的又多给了几个炸虾。

    反正昴流的胃口小,给多了也是浪费,阿星那么喜欢不如都给阿星就好了。

    少女支着侧脸点了点头,对自己的分配很满意,她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6点多了,这个时间昴流应该很快就能到家了,至于星史郎,他下午说在屋里呆着太闷想要出去走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间还没有回来,皇北都想起他病患的身份不免就有些担心。

    而被人担心的星史郎先生正躺在医院里,无论是脑子里多出来的记忆,还是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都让他觉得心情不是很好。

    关于樱冢星史郎的一生犹如电影一般在他脑海中播放了起来,樱冢星史郎,表面为宠物店医生,实为暗杀集团“樱冢户”,樱冢户虽名为暗杀集团,实际上只有他一人,而樱冢星史郎则是这代的樱冢户掌门人,继承掌门人则要亲手杀死上一代掌门人,而上一代的掌门人是樱冢星史郎的母亲,杀死母亲时的心情与扶游产生了共鸣,那段记忆便越发的清晰起来,他甚至能听到那时星史郎的心声。

    【日值十五。雪天。在她所喜欢的山茶花下。山茶花的红色和鲜血的红色交错,染在洁白的雪上。母亲在我手中充满喜悦地死去。身体渐渐变冷的时候,也还是微笑着。她的笑容仍然宛如少女般美丽。杀死了母亲,我就成为了“樱冢护”。即使是杀死这个人,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

    很久以来,我就不能分辨“人”与“东西”的区别。杀死一个人,或者打碎一个玻璃杯,对我来说都是同样的。尸体与物件的残骸也都是一样的。】

    他与世界格格不入,也不想分辨善与恶,世人说那是对的,那便是对的好了,扶游的空闲时间多用于发呆而不是用于思考,他认为思考是一件很累的事情,现在也好曾经也罢,他都觉得世界是不真切的,别人的痛苦、悲伤、快乐都是虚假的存在,他游离于世界之外,渴望着死亡的来临,死亡对他来说是解脱,是救赎,是绝症患者的救命良药。他觉得樱冢星史郎也许和他是同一类人,这让他觉得悲哀。

    每代樱冢户都是阴阳术高手,许多日本历史中都能窥见他们的身影,与立誓守护日本的黄一门是宿敌关系,而不巧的是,他在这个世界第一眼看到的人——皇昴流,则是皇一门的少主。

    这个世界并不存在偶然的事情,那要从许多年前的一个赌约说起,樱冢星史郎曾与还是孩童的皇昴流定下了约定,在他某次的暗杀过程中,他偶遇了幼年的皇昴流,可爱的孩童目睹了整个暗杀过程,以樱冢户的一贯作风,杀人灭口只是像吃饭喝水一样普通的事情,也许是心血来潮吧,在绚烂的樱花树下,在漫天飞舞的樱花雨中,他并没有杀死这个幼小的目击者。

    【“好美的樱树……”

    “你喜欢樱树?”

    “是的!”

    “你知道吗?樱树下,埋着尸体。”

    “「尸体」……? ”

    “樱树之所以能每年都开出美丽的花,就是因为在它的下面埋着尸体。樱花的花瓣应该是白色的。像雪一般的……雪白色。但是……樱花的花瓣却是淡红色的。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因为它们吸取了……埋在树下尸体的血!”

    “那埋在樱花树下的人,不痛苦吗? ”

    “我们来打个「赌」!当我和你再次相逢时……”

    “对不起!风声太大,我听不清楚…… ”

    “所以今天……我放过你。”】

    他制定了一个感情游戏的规则,并承诺,若将来善良的皇昴流能让他感觉到与众不同,那他就不杀皇昴流。

    这似乎只是樱冢星史郎无聊人生中找来的小小乐趣,如今他成为了樱冢星史郎,完全可以对这个约定置之不理,可这个约定却成为了他来到这个世界的任务,既然是任务便无法置之不理了。

    星史郎是在医院中醒来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医院特有的白占据了他的视野,这是他讨厌醒来的方式之一。他抬手遮住了这片刺目的白,动作间带动着病床上方的点滴瓶摇晃了起来,他这才发现手上还扎着针头,冰冷的针头埋在血管之中,以不容拒绝的姿态向他体内注射着液体,似乎有残影从他眼前闪过,过往一切撕破了记忆中的那层纱,不堪的经历以鲜血淋漓的姿态占据了他的脑海。

    星史郎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喉头滚动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最后似是忍无可忍,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飞溅而出的药液混杂着鲜血弄脏了手背和白色的床单,他侧身呕了起来,空腹的状态自然吐不出什么东西来,但就像是宣泄出一种情绪,中途停下来反而会让自己更加难受,直至一向淡漠的眸中泛起泪花,他才勉强压下了那种仿佛想要把胃都吐出来的恶心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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