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想今晚就出院的星史郎因为皇昴流的原因又在医院住了一晚,早上皇北都来送饭时病房里只有星史郎一人,她把保温盒放在病床旁的小桌子上,对星史郎问道:“昴流呢?生着病不好好休息又跑去哪了?”
星史郎靠在床头揉着太阳穴,脸色带着气血匮乏的苍白。
“他被一个小男孩叫走了。”
“小男孩?”皇北都不解的重复道。
“大概是在医院认识的朋友吧,一个叫勇弥的孩子。”
“那个孩子也生病了吗?”
“听人说那个孩子是因为肾出现问题需要定期来医院人工洗肾。”
“人工洗肾?”
“就是藉着医疗设备,辅助无法发挥正常功能的肾脏,动作其机能,洗肾的频率,因个人体质差别而有所不同,但一般来说是一周三次。无论如何,生病对任何人来说都是辛苦的。以那个孩子的年龄来说两天一次,实在是......”
“很痛苦......”星史郞未说完的话被北都接了下来,“希望昴流不要感染了这份痛苦。”
“北都你真善良。”
“善良的是昴流,昴流从小就有一种把他人思考占为己有的坏毛病。别人难过时,他也难过,别人痛苦时他就跟着痛苦,这种感情绝不是伪装的,昴流就是这种人。因为己身的工作是阴阳师的关系,他所看到的大多是人类肮脏的一面,照理说他也应该会有一些讨厌现实的想法,但是昴流却总是不习惯如此,到目前为止,昴流还是会把和他接触过的人的思想全部照单全收,就算是当事人早忘了,昴流还是记得一清二楚,他总是把这一些东西牢牢抓住,不放手。”
说起皇昴流的事情,皇北都看起来有些悲伤。
“我小的时候就常想,昴流这样下去一定活不久,因为他的感情太纯真了,迟早有一天他会因为心碎而死的,现在昴流还没有特别爱上某个人,所以还不要紧,但是......”
“昴流他不是就非常的爱你吗?”星史郎安慰道。
“那不一样的,我们是亲人,除了自己之外,昴流对任何人都有好感,他除了不懂得珍惜自己之外对任何人都珍惜有加,珍惜别人对他来说就和呼吸一样的简单,但是,如果昴流真的对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有了份特别的爱意,而这个人又背叛了他,他一定会死的。”
皇北都的话让星史郎默然无语,一个单纯又善良的人注定与他无缘,他有必须要做到的事情,至于达成目的的过程中伤害到的人,他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已经这个时间了,昴流怎么还没回来?”皇北都主动岔开了话题,她看了一眼手表然后望着门的方向皱起了眉。
“你在这里等着,我出去找他。”星史郎披上外套走出了病房。
今天的医院似乎格外的吵闹,走廊里人来人往,一个女人踉跄哭喊着跑向了急救室的方向,星史郎模糊着听到了勇弥的名字便大概知道皇昴流去哪了,他跟在女人的后面走向了急救室,果不其然,皇昴流正靠在急救室的门外一脸自责的样子,而那个女人正大声祈求着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
“求求你,请给勇弥肾脏!求求你!再不快点,勇弥就要......!”
而让人觉得更不可思议的是,皇昴流居然答应了。
“伯母,你听我说,我愿意把我的肾脏给勇弥......”
可惜的是女人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从星史郎的方向能看到闪烁着寒光的水果刀,女人举起水果刀大喊着冲向了皇昴流,面临逼近的危险皇昴流居然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甚至闭上了眼睛。
星史郎不知道该如何形容现在的心情,这还真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以皇昴流的性格如果一个人替他遭受了苦难,那他会露出怎样有趣的表情呢。会后悔当初的选择吗,还是会毫不动摇,依然坚持自己所选择的道路。
心中想着这些糟糕的想法,最后到底是因为心中的恶念还是单纯不想照顾过自己的男孩受到伤害这种想法,星史郞在千钧一发之际推开了皇昴流,锋锐的利刃便往星史郞的右眼而去了,眼镜落地,鲜血迸溅,四周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一瞬。
星史郎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右手捂住了那只眼睛,鲜血不停从掌心涌出,从指缝向下,弄脏了衬衫洁白的袖口。
混乱的人群中,仿佛只有星史郞和皇昴流是静止的。
皇昴流愣愣的看着星史郞,像是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知过了多久耳朵才听到了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嘈杂声,先是手指,然后是身体,都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面色煞白的好像马上就会死去一般。
他想要上前扶住星史郎,却又像会弄痛星史郞般举着双手不知该扶哪里,他看着星史郎单手制住了疯狂的女人,然后被医生们簇拥着进入急救室,直至急救室的灯亮了起来,他才仿若被瞬间抽干了力气般跪在了急救室门口。
“星史郎......”
他口中喃喃。
“星史郎......星史郎......!星史郎!星史郎——!”
起初只是茫然,最后他像是被刚才疯狂的女人附了身,泪流满面的捶着急救室的门,好像这样才能减轻心中的痛苦一般,他从未像此刻这样悔恨过。
——如果星史郎真的......真的......
他无法想象下去,只是想到那个可能就让他痛不欲生。
闻讯赶来的皇北都抱住了他的腰,试图阻止他自残的行为。
“昴流!昴流——你不要这样——”
往常对姐姐言听计从的皇昴流却大力甩开了皇北都,他现在眼中除了急救室的门再没有其他,他想要让姐姐不要担心,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
皇北都的心深深沉了下去,她知道这次昴流真的陷下去了,她站在手术室门前默默祈祷着,星史郎千万不要有事,否则她不仅将失去一个朋友还会失去她的弟弟。
手术足足做了一天,星史郎被推出来时麻醉的效用还没有散去,双目紧闭着,鸦黑的发散乱的落在额间,衬着失血过多的面色比之医院的白色床单还要白上几分。
皇昴流站在病房外,透过门上的玻璃看着这样的星史郎,他不敢面对星史郎,他恐惧星史郎会说憎恨他的话。他已经知道了,星史郎被伤到的那只眼睛永远也看不见了。
皇昴流被化为实质的恐惧包裹住,深陷其中,无法挣脱,他低头抵着病房的门,心中被自责和悔恨填满。他无声哭泣着,并没有人责怪他,可是自责的心足以将他淹没,他知道自己做了多么愚蠢的事情,却无法改变已成现实的事实,他心中无比悔恨,却无法代替受到伤害的星史郎。
他认识到自己是多么的无力,想要拯救别人的心支离破碎,他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只是这代价已经沉重到他担负不起,他的人生观在逐渐瓦解破碎,甚至对以往自身所做的事产生了怀疑。
——别人真的需要他的帮助吗?
他帮助了许多需要帮助的人,却从未要求过回报,他希望每个人都好好的,如果可以也希望每个人都得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难道这是错的吗?本以为在帮助别人的行为也许是多管闲事,都说人性本善,他看到的却是恶的一面多一些。
他的星史郎,为了保护如此愚蠢的自己失去了一只眼睛。
皇一门的责任是守护人类,可是如此可怕的人类真的需要守护吗?
皇北都站在皇昴流的身后,她并不知她的弟弟对以往的人生产生了质疑。只是看到这样痛苦的皇昴流她也觉得很自责,她跪在皇昴流的身后搂住了他的腰。
“你再怎么哭泣呐喊,星史郎的眼睛还是好不了,振作起来,昴流!无论你哭的多伤心,无论你如何自责,时间都无法倒流,如果哭泣可以治疗星史郎的眼睛,就算被当成神经病,我也会持续不断的哭泣,已经发生的事实,是不可扭转的,我们当然希望这种事没发生过,希望这一切都是梦,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希望,都无法抹去这是既存的事实,做这种无意义的举动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还可能让事情更糟糕,所以,昴流,你仔细想想,星史郎为了要庇护你而右眼失明,你是否也可以为他做些什么,你仔细想想看,想为星史郎做些什么,首先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皇昴流依偎在姐姐的怀里,少年的眼中的迷茫渐渐被坚定所取代。
“虽然这样做很对不起奶奶和姐姐,我想把我的眼睛移植给星史郎。”
这似乎是意料之中的回答,皇北都看起来并不惊讶,在某种程度上她了解皇昴流比他本身还要深刻,她知道这是皇昴流深思熟虑后做出的决定,她并没有说劝解的话,而是揉了揉弟弟柔软的额发,既不鼓励也不阻止。
“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吧,不过做之前要征询当事人的意见,否则你认为好的事情却伤害到星史郎,昴流也不希望这样吧?”
皇昴流知道星史郎绝对不会答应,让星史郞为难的事情绝不可以再做,但除了这件事他不知道还以为为星史郞做些什么。
因为哭的太久,眼睛在隐隐作痛,难以想象星史郞当时会痛到何种地步,但只是稍微想象一下眼泪便不争气的从眼眶中涌出。
——不可以哭!
——这是星史郞的眼睛,必须要好好保护起来才行。
他的提议理所当然的被星史郞拒绝了。
星史郎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事情了,他对一只眼睛看东西很不习惯,总是把握不好东西的距离,往往因此而抓了一个空,就算如此,在皇昴流提出如此诱人提议的时候,他还是斩钉截铁的拒绝了。
他的表情看起来有种说不出的失望,看着皇昴流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失败的作品。
即使没有说出口,皇昴流也知道自己让星史郞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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