碰。
碰。
白抱着怀里的陛下。
门外传来一阵缓慢的敲门声。
隔很久, 才缓缓在门上敲一下。
迟缓, 诡异。
在这荒凉空寂的荒原, 是谁会在夜里敲门?
白不想放开怀里的人去开门, 假装没听见。
但那敲门声没得到回应于是越发大了起来, 到最后几乎发展成剧烈碰撞。
嘭,嘭,嘭。
急促的敲门声伴随着某种尖锐的东西滑动的声音。
怀里的贺宸眉头皱起来, 似乎要被吵醒。
白摸起放在一边的袖甲,抽出一枚袖剑。
叮。
寒芒闪过。
大门被扎出一个洞, 外面疯狂的敲门声戛然而止。
白不情愿地起身, 给贺宸盖好被子拎着刀出了门。
此时白天空旷的荒原里站满了没有脸的人形怪物, 穿着人的衣服,有的□□着身体。从四面八方环绕着这座大殿。
白提着刀推开门,惨白的月光下,盘膝坐下,将却邪放在膝盖上。
漆黑的眼睛目视前方。
背对着身后的大殿, 光芒照亮他的半张脸。深沉的轮廓, 黑色的眼睛掩藏在黑暗的阴影中。
有种深沉的邪恶感。
他是守卫着宫殿最忠诚的守卫。
是守护皇帝的影。
他一个人坐在那里, 环绕的煞气便使那些黑暗中觊觎着恶龙气息的邪物不敢靠近。
惨白的月光悬挂于中天。
穿着人衣服的尸食缓缓退去, 守在更远的地方, 没有五官的脸望向这边。
一对骑着白色纸驴的纸人从荒原上走过,画着鲜艳色彩的脸朝这边望过来,画上去的鲜红嘴巴咧开。
它们调转方向骑在驴上朝这边过来。
白面无表情地与它们对视,阴影中黑色眼瞳深沉如墨。
走近了, 那些纸人都穿着人的衣服。
那些衣服来自于被这些邪物害死的行人。
总有因为各种原因夜晚仍然滞留荒原的人,为了钱的商人,或者在白天被鬼打墙迷惑一直被困到深夜的倒霉鬼。
纸人那虚假诡异的笑脸越来越近,惨白脸上两团腮红艳红地要滴血。笑容几乎裂到耳根。
它突然从驴背上飘起,卷向白。
白只做了一个动作,拔刀。
刀光如雪。
被切成两段的纸人飘然落地。
白一脸冷酷地将刀插过纸人的身体,把它钉死在地上 。
它一开始还在挣动,后来身体里漏气一般淌出艳红的朱砂,渐渐变成了真正的纸。
失去了那股子让人毛骨悚然的邪气。
另一些纸人从白身侧想要进门。
白瞬间抽出刀,雪练似的刀光一闪而过。
满天碎纸飘然落地。
全程他除了手拔刀,斩出之外。没有挪动一下。还是坐在原地。
收刀归鞘。
刀身发出清越的清鸣。
却邪,斩邪而强。
刚才那瞬息之间的交手似乎只是幻觉。
只有一地的碎纸是证明。
惨月下,所有隐藏的邪物匿如黑暗。
他们渴望着恶龙的气息,血肉,但恶龙有一个强大的守护者。可以斩灭一切妄图靠近的邪秽。
不得寸进。
黑夜彻底寂静下来。
“进来。”门内传来贺宸的声音。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
也许是在白刚起身的时候。
真是个任性又娇气的主人,一定要你的仆人抱着才能入睡。
白起身,关上门。
“睡吧。”带着凉意地怀抱将贺宸拥入怀里。
一夜无扰。
月亮下沉,当第一缕阳光照亮大地时,地面散落的纸片全部燃起,烧成灰烬。被风一吹,就散了。
辉煌的宫殿变成一片白纸落到地面,白捡起,收进怀里。
一张白纸可以重复利用。
好的影要学会为主人节约。
勤俭持家白,上线。
即使到了白天也并不太平,这片荒原不知有多少东西被恶龙的气味吸引。
都盯着这块令人垂涎三尺的肉。
白是恶龙的守卫者,同时也想把恶龙叼回自己窝里。
陛下对自己影卫暗戳戳的想法并不知情,白忠诚又温顺。怎么可能对主人有那种大不敬的想法!
“这是第三次经过这个地方了。”贺宸突然开口。
即使荒原的地形单调又重复。并且单一的颜色很容易让人产生视觉疲劳。
但在贺宸记忆力力惊人,这点小把戏迷惑不住他。
“鬼打墙了。有东西想把我们困在这里。”他说。
白早就发现了鬼打墙,但他没开口。
大概是这样抱着主人的感觉太好,不舍得快点到目的地。
但贺宸很快就发现了不对,让自家影卫的心思破灭了。
白拿出布包装的朱砂,坠在马尾上。上面扎了细孔,朱砂会往外漏。他操控着马变换了几个方向过后,眼前的场景焕然一新。
出来了。
鬼打墙并不危险,危险的是被它困死在里面。
纸马的速度很快,第二天夜里就到了第一座城池。
邺城。
一个百鬼横行的鬼城。
这样的城池还有很多,其中最大的被称作鬼都。忻城。
眼前的城池,高大深黑的城墙,矗立在荒原上,给人深沉的压抑感。
城门处两名全身笼罩在黑色盔甲中的士兵手持兵刃,站在两侧。
这里的城门构造奇怪。
有两扇门。
一扇有人。
一扇大开,无人。
士兵盔甲的缝隙中传出低沉的声音。
“活人走右。”
进了城,即使是白天这座城市也静的可怕,凝聚着某种阴森诡异的氛围。
街上偶尔有行人走过,均是脸色惨白了无生气的样子。
高大的宅院里面似乎是吞噬一片的漆黑。
两人走到一间客栈前,这间客栈也是挂着两种颜色的旗子。里面大堂桌椅俱全,一片死寂。
“住店。”白走上前敲了敲桌子。
下方缓缓钻出来一个脸色凝着黑气的老者,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白“两间房,五百文。”
白拿出一点碎银子放在桌上。
“一间。”
没看清老者的动作,银子就不见了。
“七号房。”
“外乡人,天黑之后不要在外面走动。”老者缓缓推出一把钥匙。
混浊的眼睛映出后方破旧的木梯。
虽然是住店但是只是借了个地方,白一进门就开始忙里忙外,把床铺铺上崭新的被褥,边角拿抹布擦拭干净,一粒灰尘也不剩。
然后摆上茶具泡好茶。
“主人稍等,白为你准备晚膳。”白收拾好屋子对贺宸说。
虽然术变出的食物也可以食用,但并不能真正充饥,存在的有效时间结束后依旧会感到继饿。
而且本质上术的媒介还是纸和朱砂。
作为一个合格的影,白不可能让主人吃那样的东西。
“去吧。”贺宸点头。
再次感叹,白真是贤惠啊。
既是影卫,也是厨子,车夫,还会暖床。
他幼时就不愿让那些太监接近,穿衣,做饭都会一点。
结果后来白来了之后他就什么都不用做了,有时甚至不用他吩咐,白就已经把事情都做好了。
到现在他好像真的被养成四肢不勤五谷不分的皇帝了。
自己做的饭是什么味道来着?
要不要抽时间做一次。
让白尝尝朕的手艺,一定会更崇拜朕。
贺宸沉思。
做什么好呢。
虽然好像做什么都比不上白,不对,朕是天子,做什么都是最好吃的。
蒸个饭吧,做菜就交给白。
贺宸满意地做好计划,并且打算找个机会把它实现。
先不告诉白。
贺宸已经想到白用那种小狗一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主人,好厉害。”
贺宸撑着下巴低低笑起来。
白出门,在门上贴好符咒。
谁让主人太抢手,到处都是妖魔鬼怪想要抢走他。
白就是看守宝物的恶犬。
不会让任何人或鬼把他已经叼在嘴里的宝贝抢走。
漆黑的木梯,每踩一步都会发出不堪重负的轻响。
外面的天色已经完全黑了。
这个世界白天只有五个时辰,剩下时间不是黄昏就是黑夜。
店内没有光,只有殿外两个纸灯笼,一红一白,泛着幽幽的光。
两个灯笼中的蜡烛忽明忽暗,火焰摇曳,似乎有风不断刮过。
但白并没有感觉到风。
他走到柜前。
敲了敲桌面。
“这里厨房在哪?”
干瘪的老头从柜台下钻出。
“外乡人,天黑不要出门,赶紧回去吧。”他面无表情地说,干皱的脸皮下垂,显得眼窝漆黑一片。
夺。
一片寒芒闪过。
一枚袖剑被白钉入桌面,没至尾部。
奚白身上的袖剑也是特殊处理过的,可以辟邪。上面还抹了剧毒。杀人也没问题。
老者盯着那枚袖剑。
“厨房在后面一进去就是。”他语速飞快,中间一下都没停顿,看不出之前苍老的样子。
白将袖剑□□,插回袖甲中。
“有新鲜食材吗?”他问。
“有其他客人带来的。在厨房里放着。”老人很没节操地把客人自带的食材出卖了。
反正那些人能不能活过这一夜还两说。
白往柜上放了一锭银子。
“钱。”
如果是他自己是不会给钱的。
毕竟要为主人节约。
虽然主人很有钱,但不大会管家。不知道什么就破产了,到时候他攒的小金库就可以把主人养起来。
但是这次是和主人一起出门,不能堕了主人天子的威严。
“不必如此客气。客官,不收钱。不收钱。”老者干笑。
白看了他一眼“拿好。”
老者莫名感觉到了杀气。
百思不得其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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