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了完了。大小姐你把他吓死了。”一个人说, 脸色着急。
其他人也是一脸慌乱。
杀人者按律当斩。
宗兰也有点慌了。她就是气急了。
在路上看了半个月的鸡, 还没吃上一口就没了。
但是她还不至于为了一只鸡杀人。
“大发了。”她起身“这老头一个人守在鬼城也不容易, 我怎么就把他吓死了。”
“要不我自首吧。”她神色艰难。
贺宸和白在一旁看热闹。
“真蠢。”贺宸说。
白点头附和“蠢。”
这副看戏的样子着实气人不轻。
有人说“你们干嘛呢!说风凉话实在可恶!”
“白。”贺宸毕竟吃了人家的米和鸡, 也不好真让人自首去。
白上前一步, 把老头揪起来。
“看明白了。”他说,手一抖,老人就变成了一条狐狸。毛皮干枯, 有裸露的斑块。看起来很老了。
人类的衣物掉到地上。
老狐狸装死败露,发出有气无力的叫声。
“原来是只老狐狸。”宗兰瞪它“还说自己没吃鸡!”
“算了。”她刚刚着实被吓得不轻“不跟你计较了。”
镇地司是皇朝中应对妖鬼邪秽专门设立的部门。
地属阴, 孕育邪物。
故名镇地。
但他们也不是见了妖鬼就杀, 也有和人混居而不伤害人类的妖鬼, 属于善类,这种镇地司是不杀的。所以每一次出手之前都要调查清楚。
“这只老狐狸可是吃了不少人。确定放过它?”贺宸眼神讽刺。
“在这里之前的住客不是被它吃了就是被喂了恶鬼。如果不是白在这让它不敢下手,昨天晚上你们已经是一堆骨头了。”
“可是它身上没有血气。”宗兰说。
“你也没感觉到他身上的妖气。”贺宸说话气死人不偿命。而且他对镇地司的人非常没好感,甚至可以用憎恨来形容。
宗兰一噎。
她安慰自己,高人嘛, 高人都是脾气古怪的。
“白。”贺宸说。
“是。主人。”白手起刀落, 一抹寒光似雪。老狐狸眼中祈求的光还没散去就暴死当场。
白把狐狸尸体抛在地上。
那群年轻人皆是后退一步。睁大眼。
之间狐狸破开的肚子中不是内脏, 是一张又一张的人脸。鲜红色的内脏一般的人脸。
“它吃多了人类, 又驱使这些恶鬼狩猎来往的住客。”贺宸瞥了一眼, 说。
“多谢高人指教。”宗兰正色行礼。
“若不是高人出手,这只老狐狸不知还要吃多少人。”
贺宸没回答,白走到他身边,手里捏着一颗珠子。沾着血。
“狐狸肚子里的东西。”他说。
“等等。”宗兰开口“能给我看看吗?”
贺宸点头。
白把珠子抛过去。
宗兰接住, 指腹把血擦干净。
“是阿枝的。”她脸上闪过痛色,看向贺宸“宗家欠你一个人情。”
“宗家?不知道。”贺宸冷笑,从他们身侧走出门。白跟在他身后。
宗家,不知道?怎么会有人不知道宗家?
几人脸色不好。
轻视,讽刺。怎么会有这样的怪人。
鬼城中也并不是没人,只是人鬼混居。人也被妖鬼变得人不人鬼不鬼,甚至直接就有孤魂野鬼,精怪附在人身上活动。被附身的人既活着也死了。
“朕坐在皇位上这么多年。今天才出来亲眼看到,民间已经是一片地狱。”贺宸冷漠地说。
百姓憎恨他。
他对百姓也没有多怜惜。
只是感叹罢了。
百官呈给他的奏章里一片盛世太平。然后就是吹捧赞美。
竟无一片真心。
他的政令也多半被左相截留。
民间真正流传的律法都是左相的成果。
他,只要做一个暴君就够了。
反正世人眼里他就是恶龙,暴君,是这个皇朝诅咒的源头。
“只要主人想。白可为您斩尽世间炼狱。”白看着他,认真地说。
“主人是世界上最好的皇帝。”
“应当万民称颂。”
贺宸已经尽力想要为百姓做什么了,但一天不弄明白恶龙的秘密,所有努力都只是徒劳无功。
“只会谄媚。”贺宸呵斥白。
负着手往前走。
嘴角轻轻勾起。
白还在不停地夸。
“主人英俊潇洒。英明睿智,是白见过最好的人!”
贺宸冷哼“朕最讨厌阿谀奉承之辈。”
“白说的都是真心话。”白黑色的眼睛里满满都是贺宸一个人的影子。
“魅主惑上。”贺宸笑起来,笑得开怀。这个平时总是满脸愁容心事的年轻皇帝,只有白能令他这样笑。有了些年轻的意气。
贺宸一笑,白便觉得心头落满了阳光。
这是他的主人,他的宝贝。
只能是白一个人的。
呼,呼,呼。
白天突然刮起了风,阴冷的风寒意透骨。
贺宸仰头看着天色,乌云汇聚过来。
“不对!”贺宸抓住白的手。
白眼眸中满是肃然。
“有邪物过来了。”他拔出却邪,划断一旁民居的锁,带着贺宸躲入房中。
掏出几张白纸画上朱砂,贴在门内。
“呜呜呜~呜呜呜~”凄凄惨惨的唢呐声响起,如呜似咽。
一对长长的豪华队伍走过来。
红,刺眼的红。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暗淡下来,天阴沉的接近日暮。
长长的迎亲队伍从大陆的另一边走过来。
伴随着唢呐的呜咽。
迎亲队伍所有人穿着血红的衣袍,举着高高的血幡。
最前方的人骑在白色的马上。后方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抬着一台轿子,红色轿子大敞着。露出里面一个盖着盖头的红衣身影。
前面的人在路面撒着白色纸钱。白色纸钱雪一样在空中飞舞,落到地面,铺了厚厚一层。
走近了,才看清。那个坐在高头大马上着新郎服的是个纸人。
惨白的脸,画出来的微笑五官。
只是脸上涂抹嘴和腮红的红色不像是颜料,那鲜红的颜色,像极了人血。
骑在纸剪的马上,头转动着左顾右盼。
后面撒纸钱的,吹唢呐的,抬轿子的,清一色都是脸色惨白的纸人。它们脚不挨地,飘着前进。
惨白,血红,如泣如诉的唢呐。混合成这般诡异的场面。
“这是。蓟城的鬼城主。”贺宸虽然未出过宫,但并不代表他什么都不知道。相反,分布在各处的影卫就是他的手,眼。
即使影卫人数不多,但各个都是万里挑一的高手,作为历代皇帝唯一的力量。
到了这一代。
贺宸了一眼白,白的实力上限在哪里他也不请。但目前为止交给白的任务他都能完美完成,不会失手,不会出错。
只要白在他身边,那些魑魅魍魉都不敢出现。只有白和他一起睡,他才能度过一个平静没有噩梦的夜晚。
“主人。这个邪物有些道行。”白一脸凝重地说“您身上龙气太盛,符咒恐怕不能完全屏蔽您的气息。”
蓟城鬼城主贺宸早有耳闻,她是两百年前的鬼物。
当时驻守蓟城的官员有一个女儿,美若天仙。
但蓟城令是个酷吏,当时北方旱魃出世,天大旱。蓟城百姓民不聊生,于是聚成匪寇以求生路。
蓟城令带领一众士兵剿除匪患,在城外大土坡中埋了上万具灾民尸体。
从此那土坡时常闹鬼。经常有百姓经过就不知所终。
时人称之为哭鬼坡。
蓟城令的女儿到了出嫁的年纪,带上数量惊人的财宝离开蓟城。当时十里红妆,风光至极。
但嫁妆队一出蓟城就不见了踪影,再无音讯。
上百人凭空消失在寂静的荒原。
此后,经常在夜晚时守城的士兵远远看见一队大红的婚队在哭鬼坡上缓缓走过。
百年后,蓟城沦为鬼域。
这支嫁队轿中的新娘就是蓟城令的女儿,后来的蓟城鬼王。
传说她貌美无比,哭鬼坡里的鬼心怀怨恨,就将她拖入地底,献给了鬼皇帝当妾室。她舍不得离开故土,鬼皇帝便把蓟城封给她。
镇地司多次派人征伐无果,是一只老鬼。
“那怎么办?”贺宸神情凝重。
“我抱着主人,这样我的气息可以盖过主人的龙气。”白一脸正直地解释。
“真的?”贺宸一脸狐疑,但还是缩进白怀里,靠在他的胸膛上。
白手从背后环住他。
影卫比皇帝要高大一些,这样的姿势居然意外的契合,仿佛他们天生便是一体。
贺宸的侧脸贴着白的锁骨,感受着他起伏的呼吸。剧烈的心跳。
暖融融的热度。
外面凄怨的唢呐声渐渐远去。
白的手还紧紧扣着贺宸的腰。
贺宸把他推开。
“蓟城地鬼王居然离开老巢了。怎么回事。”贺宸皱眉,几百年没挪窝的宅鬼突然离开领地,穿越茫茫荒原,是想去哪里?
一切异常的事情必有原由,甚至可能关乎剧变!
“蓟城鬼王。”他喃喃自语,梳理着脑内有关的一切线索。
突然,灵光乍现。
年幼时他看过的一本山河注中提到过一句。
鬼帝,九百年一出。天下鬼王来朝。
天下阳气弱一分。
九个九百年后,天下阴阳倒转。鬼魅行于人间,人间沉沦于鬼域。
蓟城鬼王此一出,很可能是要面见鬼帝。
九百年一次的鬼域打开,来了。
这有待验证。
还需要其他证据。
如果真的是鬼帝出世。
那其他妖鬼邪魅肯定也有不寻常的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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