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只有一个帝国,它不需要名字,不需要称号,因为它是唯一的一个帝国。
帝国的每代皇帝都是真龙转世。
只不过,龙是恶龙。
每一代皇帝,都是暴君!
民间魑魅魍魉横行无忌,上有恶龙盘踞。
百姓苦不堪言。
有人列出世上三奇凶。
一为恶龙。二为旱魃。三为尸食。
旱魃一出天下大旱,饥荒不知催生多少盗匪,饿死多少人。
尸食在深山筑巢,繁衍无数似人形但无面无脏的怪物。在夜里伪装成人类。
假如在夜里走夜路,有人从背后拍你肩膀说“喂。”
千万别回头。
因为尸食孕育出的怪物只会发这一种人声。
它拍熄了你肩头火,你若回头它就可以一口吃了你。
朝廷曾派镇地司剿灭尸食。
十万大军,却杀不尽山里漫如潮水的怪物。狼狈退回。
至于恶龙何能与此二凶并列世间奇凶。
原因是,原本皇朝天子煌煌龙气可以镇压魑魅魍魉,护佑一国平安。
但恶龙恰恰相反,不仅不会镇压妖邪反而更加吸引妖邪入侵。而原本居于山川水泽福泽一方的神明也纷纷因为恶龙离去,抛弃了原本守护的土地。
于是才有了大白天魑魅魍魉也可横行无忌的现状。
一切的源头,都是恶龙!
而且恶龙性恶,历代皇帝都是暴君。横征暴敛,穷奢极欲。广修宫殿。
皇宫依山而建,隐天蔽日绵延千里。一人在里面走要走上整整一年。
夜里珠光灿烂千里可见,灵气几乎化龙。
但奇怪的是,无论百姓多怨恨恶龙,却无一人想过造反自立。
只是怨恨,咒骂,日夜不息。庞大的民怨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屏障阻拦起来,但在一个狭小的地方不断膨胀,随时都可能到达极限轰然炸开。
龙城出了件大事!
龙城即是帝国都城。
绵延千里的皇宫依升龙山山势而建。
升龙山长数千里,蜿蜒曲折形似露出地面的龙脊。皇宫建在山壁上,亭台楼阁向外突出,如同凭空悬挂。
皇宫内宫河水汇集一处,从四角飞落而下,形成宽大的瀑布,汇入皇宫下方深不见底的龙眼泉。
说是泉其实是一方圆形大湖。
外围清澈见底,内里一个黝黑深不见底的洞穴向下吞吸着水流。人在旁边看去,一股冰凉的寒意从脚窜到头顶。
难言恐怖。
也因此泉形似龙眼,故此命名。
皇宫依山而建,水势托呈。
却并不是什么好风水。
相反,这风水极混乱而不祥。
气势相抱相冲。皇宫看似依山托水,实则被困隅于山势水势之中。
若为阳宫,是囚龙式。于皇帝大不好,居于此多病早逝。
若为阴宫反而是宝地,托住一口生气不散。其中人千年不朽,恍然如生。
而都城和皇宫分开,建在山脚下不远处。
人口十万户,朝臣居于此,十分繁华。
起因是肖尚书的友人见其未上朝,以为生病,遂前往家中探望。
肖家平日此时应该已经开门,有仆人站在门口迎客。
但友人来时却还大门紧闭,连敲数声无人回应。在门口站久了还有若有若无的血腥味从门缝透出来。
友人知道不好,忙请来镇狱司的人。
打开门后所有人都惊呆了。
只见地面躺满了尸体。
都是一刀枭首。
血迹在地面已经干涸。
肖家上下八十七人被杀死在宅子里。
除了人之外还有猫犬的尸体。
真正是鸡犬不留。
镇狱司接下案子,但再无消息。
很快市井坊间就流出传言,这场灭门惨案正是由那位做的。所以镇狱司才无任何动作。
起因只是肖大人在早朝上与暴君意见相左。就被残忍灭门。
暴君!暴君!
贺宸看着桌案上的纸张。上面是一长串今天议论了这件之人的名单。其中用红圈着重标出的几人都是说出了暴君或者辱骂之类字眼的。
其他纸张上面记录着他们的家庭背景,三天内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事无巨细。
贺宸下了朝,一身常服,领口大开着,露出胸肌的线条和一部分轮廓分明的腹肌。
皇帝从小练武。
身材很好。
他一头黑发披下,神态轻松随意难掩威严。
“做的不错。”他逐一看过那些纸,露出一个冰凉讽刺的笑。
在他案前,白额头挨着地面,美人即使是跪姿也优雅好看。
听到贺宸夸赞的话,他轻声说“谢主人。”
“起来吧。”贺宸一挥袖起身,白起身。
白天他穿着一身黑底红纹的劲装。红纹是血色水纹,一头一目利齿的怪兽。
头发扎成干脆利落的马尾。
脸上带着无纹饰的银面具。仅在眼睛处开了两个洞。黑色洞口一片漆黑,似乎里面根本没有眼珠。
贺宸坐到榻上“过来。”他一招手,
白走到他面前,跪在他脚边。
贺宸解开他的头发。隔着面具看着那双漆黑的眼睛。
不声不响的性子,闷的要命。根本比不上后宫那些千娇百媚的美人。
但是只有在他身边自己才能入睡。
“你是不是给朕下蛊了?”贺宸摘掉白的面具,细细欣赏着他漂亮的脸。
只觉得这张脸怎么看怎么合自己的口味,简直就是挑着自己的爱好长的。
“属下不敢。”白漆黑的眼睛看着贺宸,满满的都是仰慕,只倒映着贺宸一个人的影子,似乎贺宸就是他的信仰,他的全部。
贺宸抓着他的头发拉近。
居高临下的脸显的有些冷酷。
“给朕…”
“是。”白低头。神色虔诚,像在侍奉他的神明。
……
贺宸仰卧在床上,眼尾有些发红。他看了一眼跪在床边的奚白。
“朕乏了。退下吧。”
“是。”奚白起身,把面具按在脸上。
“把礼物给镇地司送去。”贺宸补了一句。
“是。”
白转身离开宫殿。
皇宫大门处有悬梯供朝臣上下。
但那不是他走的路。
影卫。是黑暗里的影子。帝王背后守护的刀。应当游走于黑暗中,一旦现出原形,就失去了意义。
镇地司。
面白如玉的青年坐在在案前翻阅卷宗。
他身穿紫金色衣袍,边沿是鱼纹。手臂,腰上,都有一层皮质护甲。似乎是鲛人皮。青色,鳞片细密,泛着微冷的寒光。
腰间古朴大气的牌子上两个古体字。
镇地。
笔走如龙,气势惊人。
官帽摘下来放在一边,露出短发和锐利的眉眼。
他手在卷宗上滑过。
“下河村丢尸案。一岳城剥皮鬼。宝光寺案。”他提笔在一张白纸上记录着。连出几条线。
最后指向一点。
眉头舒展。
宗石放下笔。
起身打开门。
他刚才就察觉门外的动静,但是一件案子的线索正到了关键地方,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放那一闪而逝的灵光溜走。
即是外面的人走进来把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也要先把这个谜底解开。
门外空无一物,只在地面放着一个布包裹。
平民最常用的布料,没什么稀奇的,但很干净。
宗石凑到鼻子旁边嗅了嗅,也没有特殊的气味。包裹里透出纸墨香。
应当是书。而且有些年头了。
他合上门把包裹拆开,果然,一本书安安静静躺在里面。
《神考》,书封古旧但保存完好。
“这是。”宗石露出激动的神色。
他望向门口。究竟是谁放下的书?他又有什么用意?
是福是祸?
不管了。
他迫不及待地在案前坐下,将书翻开。
这《神考》传说是记录了恶龙之前那些断绝的毫无记录的历史。关于那时行走于山川水泽的神明。
只是一翻开他傻眼了。
除了封面的字认识,打开书之后他简直怀疑自己不识字!
镇地司上下皆知这位年轻的掌令酷爱杂文野史之说,博览地理山川河志,甚至连不少镇狱司的新装备,机关都是他亲手设计。
但还是第一次他遇见了自己不认识的文字。
他仔细端详一阵。豁然起身。帽子也顾不上戴往外走去。
他走后。
一个人从房间的屏风后走出来。
黑衣红纹。银面具。腰间挎着长刀。
他走到案前,刀鞘勾开抽屉。
里面是一块通体洁白如血的玉,中央沁着血丝状图案,形似某种四足鸟类。
白用刀鞘讲抽屉推回原位。从书架上抽了一本书离开。
下一秒,房门复又被推开。
宗石行色匆匆走进来,打开抽屉,拿出那块玉系在腰上。
手顿了一下。
一切都没变化,抽屉嵌入的深度都没有变化。
但他就是感到不对劲。
来不及多想,他顺手拿起帽子戴上,又转身出门。
白天也点着人鱼烛的宫殿,火光在平如镜的地面闪烁跳动。
贺宸批阅着奏章。
沾了朱砂的笔顿住。他猛地将批阅好的和未看的全部拂到地上。掀翻了许多人鱼灯,浓稠的灯油却没有淌出。
笔掉落,上面的朱砂溅在地面。
贺宸起身“把东西收拾了。”他冷声。黑沉的眼睛里压抑着怒火。
一个太监小跑进来,收拾桌面。
惨白如纸的脸,鲜红如血般刺眼的口脂。嘴角永远翘起的诡异弧度。
满宫的太监赫然长着一张脸。
贺宸心生厌烦,拿起砚台砸过去。正砸在那太监的额角。
他额角淌出血,很快又凝固。
那血浓稠而有种莫名的颗粒感。
像是,朱砂。
太监恍如未觉,动作极快地收拾好乱七八糟的东西。如来时一般小跑着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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