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腥甜的感觉涌上关心的喉头, 记忆里刻意被隐藏的画面再次浮现眼前。满地的鲜血, 空气里弥漫着的浓重的血腥味,还有至亲冰凉的身体,像针扎似的刺激着关心的神经。
渐渐的记忆里的画面变得模糊,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她看见一个男人坐在椅子里, 身上的衣物早已被血浸透,伤口还在往外渗血, 在椅子周围形成很大的一滩血迹。男人上半身衣着完整,下半身裤子却被扒了一半, 在椅子似乎还有一团东西……
关心正想看清楚那是什么,身后突然伸过来一只有力的手, 直接捂住了她的眼睛。紧接着她撞进了某人的胸膛里,在闻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浅香后, 紧张的情绪瞬间得到舒缓。
徐训将她整个人扳了过去, 背对着画室内恐怖的画面,然后他伸手按住关心的后脑勺,将她整个脑袋埋到了自己胸前。另一只手还不停地轻抚她的背, 像是在安抚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关心也确实被吓坏了,比起前两次的遭遇,这次的案发现场显然更令她震惊。
她极力想要控制情绪, 可恐惧还是令她浑身颤抖, 每一个毛孔都被无限放大,一身的鸡皮疙瘩落了满地。
她甚至感到腰肢酸软四肢无力,下身一股热流不断地往外涌, 腹部处的下坠感越来越明显,随之而来的就是如痉挛一般的疼痛。
她今天正巧亲戚来访,原本出门的时候感觉还好,这会儿大概是受了惊吓,出血量剧增的同时肚子也疼得不行。
突如其来的抽痛让她有点站不稳,只能虚弱地靠在徐训怀里,一手紧紧攥着他的外套,哆嗦着嘴唇问:“是、是姜正川吗?”
“目前还不能确定,你是不是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有人躺在那里,之前姜正川曾带了个女人、女人回来……”
关心很想解释清楚,但身体却越来越无力,舌头打结怎么也说不清楚。就在她着急无措的时候,身体突然失去了重力,被徐训整个儿抱了起来。
她被抱进了一辆车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男人温热的手掌在她的额头上试了下体温,随即道:“还算正常,你待着别动,我去看一下。”
关心下意识抓住他的胳膊:“我害怕,姜正川是不是被杀了,他是不是被人割了生殖……”
“没有,什么都别想,你先休息一下。”
徐训打断关心的追问关上车门,随即走进了被夜色笼罩的画室。关心透过玻璃只能看到对方消失的背影。
她就这么盯着那个门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但身体的不适和虚弱阵阵袭来,很快便令她意识模糊。不知什么时候关心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才发现画室门口已经聚集了一大堆人。
警方在附近拉起了警戒线,进进出出十分匆忙。警戒线外则站满了围观群众,关心甚至还发现了Stella的身影。
看来刚才她在画室里看到的男人应该是姜正川无疑了。那那个女人呢,她是不是也遭遇了不测,还是说她就是凶手?
关心正胡思乱想,听到有人敲副驾驶的窗玻璃。她放下玻璃才发现是方思围,对方递了一杯热饮过来:“嫂子,徐队让我给你的,他现在有点忙没办法陪你去医院。他说他会找个女警陪你去。”
关心接过杯子:“不用了,我没事儿,我是不是要跟你们回警局录口供?”
“你真没事?那我去问问徐队,看他的安排。”
方思围转身就跑去找徐训,过了没多久徐训便朝这里走了过来。关心那会儿正小口小口地喝着杯子里的红糖姜茶。
这么混乱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让人找到这东西的?还真是有通天的本事了。
徐训过来后问她:“真的没事儿?”
“嗯,睡一觉好多了,需要我跟你们回去录口供吗?”
“不用。”
徐训说着话就绕到了驾驶座的位置,开门坐了进来。然后他看一眼跟在身后的方思围,示意他:“这口供你来录。”
方思围站在车门边一脸疑惑:“那徐队你干嘛呀?”
“我听听她怎么说。”说完徐训指了指关心那边的车门,“你就站那儿录,抓紧时间。”
怎么不是我坐车里问口供您站那儿旁听呢?
方思围觉得很憋屈,但很快徐训就说了句令他更为憋屈的话。
“因为这是我的车。”
-
关心把从到达画室之后发生的一切详细地和方思围说了一遍,甚至连隐约看到死者被割下生殖器一事也没有遗漏。
她回忆得特别仔细特别认真,事无巨细方方面面,甚至不用方思围刻意提醒,连说带比划说了近半个小时。
像是回到了几年前的那个夜晚,想要弥补当时的遗憾。
当年父母的案子,她因为受了太大的刺激,将那晚的事情忘了个精光,所以后来一直没办法向警方提供更多的线索。
那时的她尚年幼,可如今她长大了,已不再是那个会被轻易吓倒的小姑娘。
关心似乎忘了自己身体的不适,喋喋不休地向警方详细描述着看到的一切。手里的那杯姜茶也从热转凉,说到最后口干舌燥想去喝时,却被徐训伸手拦住。
“凉了,换一杯。”
方思围毫不掩饰露出了羡慕的神色。队长,人家也想喝热茶。
在说起和姜正川一起回来的那个女人时,关心颇为遗憾:“可惜那会儿天都黑了,我看不清她的长相,不过身材还可以,纤细瘦长,看背影应该挺漂亮。”
她又把女人的穿着打扮描述了一番,最后来了句:“品味不错,虽然穿的普通衣服,但搭配得很好。”
徐训突然插了句嘴:“凭你的经验,你觉得这女人是做什么的?”
“这个嘛,你是想问我她是不是跟李美琴做一样的工作?我觉得不像,当然我也说不准,就是觉得气质不太一样。你问我这个做什么,我又不清楚那种工作的女人应该什么样。”
最后一句声音说得很小,站在门外的方思围不太听得清,隐约总觉得队长夫人在跟他们队长撒娇的样子。
他连晚饭都没吃就被拉来查案,结果居然在这里吃自家老大的狗粮,还有没有天理。
更可气的是老大居然丝毫不知收敛,还冲着嫂子拼命“放电”。方思围弯下腰凑近了想听听徐训要说什么,却被对方狠狠瞪一眼。
“你还有什么要问的?”
“没有了。”
“那就去忙吧。”
方思围很不甘心,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
车里就剩了关心和徐训两人,刚才被打断的谈话一时间没有继续,气氛便有点小尴尬。
主要是关心。这是她和徐训正式决定离婚后见的第一面。虽然还差最后一步要走,但两人的关系早已名存实亡。
刚刚叫方思围叫她嫂子她都心虚得很。说不定过一阵子他们这帮兄弟就要管另一个女人叫嫂子了。
想到这里,关心只觉得腹部的下坠感又变强了。
徐训见她皱眉,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问题不高兴,便解释道:“我只是觉得你看人比较准,尤其是女人。”
“我看男人就不准?”
“这得问你,比如你看我,你觉得准吗?”
关心被反将一军,顿时说不出话来。好在徐训也没有穷追猛打,只是就刚才的某个问题又多问了几句。
“你说你今天来找姜正川,是要买他的画?”
“是,怎么了。”关心有点心虚,回答的时候没看对方的眼睛。
“想买哪幅画?”
“就……随便看看。”
“不是把之前买的那些他的画作全都卖了吗?那幅码头红衣女的背影图,听说你收到后直接就给烧了。是觉得后悔了,想让对方重新再画一幅?”
每个都那么犀利直击要害,令关心简直无法招架。她有点恼了:“你管这么多干什么。我现在买什么都不花你一分钱,我想买谁的作品都是我的自由,徐队长你别忘了我们俩现在的关系。”
“还没办手续,法律上我们还是一家人。”
“那法律有没有告诉你,即便是一家人也应该保有基本的隐私?”
徐训双手交叉搁在身前,冲她微笑着点头:“法律还告诉我们,应该关心家人多多沟通。所以我想告诉你,有些事情你不必感到抱歉,因为那不是你的错。”
突然温情的话语令关心的心头一颤,脸颊也不自觉地泛起了潮红。她生怕被对方看出端倪,便扭身去开车门。
“好了徐队长,咱们做家人的时间也没几天了,你记得赶紧办好手续不要拖拖拉拉。”
“关心。”
徐训突然伸手拉住了她。关心扭头看他,尽量掩饰心头的紧张。
“还有什么事?”
“关于离婚手续的事,因为你我的身份特殊,我想还是交给律师更好一些。我这里突然发生案子,这几天应该会比较忙,可能要往后延迟几天,你有没有问题?”
关心的手被他握在掌心,明明感觉不到太大的力量却怎么也无法挣脱。温热的感觉顺着掌心一直延续到了身体的其他各处,一时间竟让人有点留恋。
因为亲戚到访关心这会儿全身冷得厉害,对温暖的渴求愈发强烈。尤其是车内,徐训的脸被车灯照得柔和了不少,少了几分平日的冷漠与高傲,显得亲切而和善。
关心甚至在一刹那想起了两人初恋时的光景。
学校的某处隐蔽的地方,下课后同学们都急着赶回家,只有她被徐训按在了墙角里,任由对方将她的双唇吻得又红又肿。
那会儿的他也是那么温柔而暖心,像是那天傍晚的夕阳,照得她浑身暖意融融。
曾经的心动像是从身体里慢慢复苏,随着血液的流淌铺满全身。她甚至听到了自己过快的心跳声,迫不及待直接要从胸口跳出来。
在无力和绵软感席卷全身之前,关心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唇,然后她就着疼痛感清醒过来,一个用力甩掉了对方的手。
“行,那你尽快吧,别耽误我寻找第二春。”
说完掉头就走,又成了那个潇洒又倔强的关心。
作者有话要说:拖,接着拖,徐队长你不如拖到小徐队长出生,就可以名正言顺不离婚了。
明天万更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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