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垣一来就请客吃饭, 着实大大拉进了大家之间的感情。
酒酣耳热之际, 一群人也与苏垣混得熟识起来, 这话匣子也打开了。
“苏老弟, 我们内使虽然官职不算太大,可也算是王身边的近臣, 只要得到王的赏识,前途不可限量啊!”祁拍拍苏垣的肩,很是自来熟的说道。他们这些内使官苏垣的年纪是最轻的,因此, 混熟之后便称他为苏老弟了。
苏垣用骨刀划拉了一块肉下来, 放到嘴里,慢慢咀嚼, 闻言尴尬的笑笑, 他巴不得离王越远越好,可不想得到王的什么赏识,只是很随意的点头附和。
“我这初来乍到的, 也不明白这内使官之责,听说这个每日里就负责记事,看起来还是挺轻松的啊?”苏垣打听道。
另一人个叫筑的人说道:“说的虽然不错, 可也并非只是这一件事, 还有许多的杂事,像是整理卷册,誊抄各种事项,繁杂无比, 而入宫负责记事一项是大家轮着来的,必须有所准备才是,绝不能有半分疏漏,有时候王还会问询一些问题,能给出让王满意的答案才是,若是答不上来,王对你的印象可就不好了。”
苏垣仔细听着,“啊?这样的么?”
“正是,若是王不满意的话,内使长官便会重新安排你的职务了。试想一下,谁会愿意将这么好的机会让给别人啊?这不是傻吗?所以,还是小心谨慎行事为好。”
苏垣故作惊讶:“重新安排的是什么职务啊?”
那人将碗中的酒水一饮而尽,然后抹了抹嘴巴,叹气说道:“或是做些杂活,像搬运兽骨,龟壳,用刀刻之都属于这些杂活,又累又繁杂,又或是派去痒学教授贵族子弟们。”
筑见苏垣听得认真,不住点头,忠告道:“最倒霉的就是被派去痒学教授了,那真不是人干的活计。”
苏垣四下里一看,所有人听到这个话题都噤若寒蝉,一副避之唯恐不及之态,心中却好奇起来。
一旁的祖稷笑道:“筑,苏垣才刚来,你可别吓唬到他了。”说完又对苏垣道:“你别听他的,只要你认真做事,一旦得了王的赏识,也不会被安排到的。”
听他的言下之意,这痒学教授这事儿的确就是人人都想躲着的活计。
苏垣似乎对此很感兴趣,笑眯眯的说道:“这个去痒学教授学子不好吗?这却是为何?”
“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筑似乎心有余悸的说道:“那些贵族子弟一个个眼高于顶,根本就瞧不起我们这些小臣,时常被他们捉弄,做得过火的时候还会被打,上回有人被派去了,半个月不到,命都去了半条,最后只能告假回家休养,到现在都还没来呢。”
苏垣皱了皱眉头,一群叛逆的熊孩子的确不好管教,问道:“难道就没人能管?随他们这样闹腾下去?”
祁摇摇头接话道:“谁人敢管?那些人全是王族或者各个方国首领之子,都是祖宗,他们不翻天都是好的了,谁管他们怕不是嫌命长了吧?”
“这确实不好办呢。”苏垣喃喃自语,这与他的打算大相径庭了,或许事情不像他们所说的那么糟糕?好歹也要先了解看看再说。
“想什么呢?来,共饮!”筑见苏垣发呆,碰了碰他的手臂,嚷嚷道。
苏垣这才回过神来,展颜一笑,拿起案桌上的酒碗一口饮尽。
大家又聊起了别的,苏垣时不时吃两口肉,喝几口酒,除了偶尔插两句嘴,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听他们说,遇到了他感兴趣的话,便暗暗记在心里。
一群人酒足饭饱之后,时间也不早了,便都跟苏垣告别离去,祖稷临走之时拍拍他的肩膀,“你刚来王都,住的房舍可都安排好了?若是没有安排,可去我家中。”
苏垣点头,知道他这是关心他,笑道:“多谢祖稷兄,已经安排好了。”帝辛早就已经给他安排了住处,啥都不用管,直接拎包入住的那种,连使唤的仆人都安排了一堆。
祖稷这下放心了,“那行,明日过来,会先安排做些轻巧的杂事,等到内使长安排好,到时候才能够入宫记事,你只要多看多学就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有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是!到时候少不得麻烦祖稷兄了。”苏垣感激道。
“不麻烦,不麻烦,共事一场,这些都应该的。”说完便也跟苏垣告辞离开了。
苏垣看着他们的背影微笑,今日的策略很成功嘛,至少混熟了,以后有什么问题,别人也都会帮上一把不是吗?
回到住处,苏垣想来想去,还是决定让姐夫瞿来去帮他打听打听关于痒学中的事情,让他不论打听到什么大小事情都如实回报。瞿来虽然不明白苏垣打听这个干嘛,但是苏垣吩咐的,他都无条件答应下来。
第二日一早,苏垣就开始了他来到商朝之后的第一份公务员工作,昨日的饭局让苏垣的人缘特别好,而且给他安排的工作也不过是归纳整理一些不重要的卷册而已,半点都没有遇到老人欺负新人的恶□□件。
休息中途筑跑过来,勾搭着苏垣的肩膀,羡慕嫉妒恨的说道:“苏垣,你小子真好命,你不知道我当初刚到这里的时候,一连搬了一个多月的兽骨啊!弄得是腰酸背痛,你问问他们,谁人没有搬过、刻过兽骨。”
苏垣笑眯眯的将一卷册子放好,“这不得多谢你们照顾小弟嘛,小弟感激不尽!”
“啧啧!这是吃人嘴短,你不仅人长的好看,脑袋瓜子也灵活,你说我当初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一出呢?要是花费些贝,能逃过搬运兽骨的活,我是千肯万肯啊。”筑一副懊悔不已的模样说道。
这副样子把苏垣逗得乐不可支,锤了筑胸口一拳,“行了吧,我也记得你们的好,大不了我以后多请你们几回?”
筑笑嘻嘻的搓手道:“那敢情好,苏老弟人又好又大方。”
“得了!你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垣眉眼间尽是笑意。
“筑!你在那里作甚?自己的事情做完了?要是做完了我可以再多安排一些给你。”远远的祖稷的声音传过来。
筑吐了吐舌头,留下一句空了聊的手势,灰溜溜的溜走了。
苏垣无奈的摇摇头,这里的人还不错,氛围也好,将来长时间要待在这里,也还能够接受。
往后的十余日,苏垣都一边归纳整理卷册,一边学习该如何做好一个内使。苏垣学习能力很强,没用多久,就已经能够上手做的井井有条。
帝辛回到宫中,也就一直忙碌着处理堆积如山的事务,也就没有空闲过问苏垣的事情,等到所有的事告一段落,这才想起来问内使长费安,“前些日子你们内使处来了个新人,怎的一次也没见过?”
费安一愣,想了想终于想起来二十天前下面的祖稷的确报上来一个新人的文卷,好像是叫苏垣的。
费安忙说道:“王,内使处的规矩,但凡是新人都要先熟识学习一个月才会轮流进宫中记事,现在才不过二十来日,因此并未安排他进宫。”
帝辛眉头微皱,心中有些不快,以苏垣的才能,便不用学习也能胜任这个职位,不过苏垣的身份不宜过度张扬,反正也只不过还有十来天,就多等等也无妨。
一旁的一位老臣捋着花白的胡须,声音中带着些许不满之意,“王,您所说的这人就是您从有苏征伐而得的奴隶?不过一个奴隶,您却提拔为内使,这实在是不成样。”
王的一举一动都全在这些人的眼皮子底下,也都看出来王有些太重视这个奴隶了,这样让人的感觉很不好。因此才会有人明明白白的提醒帝辛,让他拿捏好分寸。
帝辛额头青筋直跳,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加快了一些,他冷冷一笑,“族伯您这是说余做错了?”
那老臣名子浑,是王族一脉,算是帝辛的长辈,本就有倚老卖老之嫌,又是老牌贵族的中间力量,每次反对帝辛都是蹦跶的最欢快的一个,此时听帝辛略带怒意的质问,也不慌不忙,挺直了微弯的背脊,点头道:“的确是错了,这样的奴隶就算有才能又怎么样,给他做个养马喂牛的小臣就已经足够了,像内使这样的职位不该让贵族之人担当吗?”
帝辛的拳头捏的紧紧,他越是怒火中烧,脸上却越是平静,甚至还轻轻笑了起来,“族伯,王令已经发了,怎么还能收回来呢?就像您老吐出一口唾沫,还能再舔回去不成?”
子浑老脸一阵青一阵红,连连道:“王,您这太任性妄为了。老臣也是为了大邑商,为了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够了!”帝辛喝道:“我知道族伯是为大邑商,为祖宗规矩,既然如此,三月之后的王祭便由您代王走一趟吧。”
子浑愕然,“王!王祭岂可由他人替代?没这个规矩,历代俱是王亲自祭祀,规矩不可废。”
帝辛冷笑,“今日起不就有新规矩定下了?莫非族伯不愿意祭祀天神祖宗?”
“这——”子浑哑口。
“决定下来,族伯这就下去准备准备吧。路途艰难,族伯还需小心才是。”帝辛也不再与人争论,直接挥手让人离开,这样的人仗着自己辈分大,处处唱反调,又不能打不能骂,表面上还得敬着,能支走一个算一个,少在眼皮子底下晃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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