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
任臻和欧阳飒飒兴冲冲推开等候室的门, 看到孟晚潇,尖叫着跑过去抱住她。
欧阳飒飒比较激动,“快快快, 让我摸摸, 多沾点喜气,一会记得把手捧花扔给我哈。”
任臻啧啧啧了一声, “要扔也要扔给我啊,你连个男朋友都没有, 我好事将近,自然是我的。”
孟晚潇看着她们两个,“你们真是幼稚死了, 这个也要抢, 一会我扔两次给你们两个伴娘就好了。”
任臻亲昵地摸了下她的脸,“对了, 段竹呢刚进来没看到他。”
“说是出去迎宾了,就在迎宾台上吧。”
“是吗那我可能没注意到。”
十点半。
距离婚礼还有一小时, 到席的宾客越来越多,孟晚潇提着婚纱起身, 问身边人“段竹呢”
“好一会没见了, 估计去洗手间了。”
孟晚潇哦了一声,下意识看了眼桌上的黑色手机, 心里隐隐惴惴不安。
十一点。
距离婚礼还有十八分钟。
“孟小姐,段先生似乎出去了。”
“走的时候很匆忙, 身边还有丁先生跟时先生跟着。”
孟晚潇的脸色白了白,抓起桌上的手机, 想看, 最后还是忍住了, 默默放下。
十一点二十分钟。
“孟小姐,司仪让我来问问,还不开始吗”
孟晚潇坐在梳妆台上,一点点卸掉嘴上的口红,听到这话,她看着镜子里的人
“告诉他们,婚礼取消吧。”
“我不结了。”
“孟小姐,你别开玩笑了外面的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
“就说我昏倒了,段竹一个小时前送我去医院了,去吧,去说吧。”
十点。
段竹开着车,一连闯了五个红灯,身后交警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拉了警报追逐上来。
段竹被他们在路中央拦下,脑子已经是打蒙的状态,踩了油门想要撞上去,被时柏年一把抓住衣领给了一拳。
时柏年绕过车头下车,把手里的警官证拿给交警查看,说明了闯红灯的情况,并请求他们给自己引路,尽快赶到徐卉家里,不要耽误了时间弄出人命。
接着,时柏年把段竹从驾驶座拉下来,自己上去,跟着开路的交警一路往徐卉家里狂奔。
段竹靠在副驾上,双腿双脚发抖,脸色煞白煞白的,“徐卉那个绝情的性子,她急了,什么事都能做什么,烧炭,烧炭呵呵”
段竹眼角逼出眼泪,他靠在座椅里,双手紧握成拳,骨头攥的咔咔响。
十点二十分。
车子听到徐卉楼下。
段竹推门下车,看到三楼住户窗户紧闭,他脑子一轰,连车门都忘记关,踉跄着脚步往楼上走。
交警率先冲上去,看到密码锁,连忙询问段竹,“你知道密码吗”
段竹摇头,又很快,他想到徐卉这个人记忆力不好,所有密码只用一个,便大力推开所有人,颤抖着手去输密码。
滴的一声,段竹一脚将门踹开,迎面闻见一股很淡,几乎不易察觉一氧化碳的味道扑鼻。
时柏年和丁正反应快,疾步走到窗边把所有窗户都打开,房门大敞。
段竹冲到卧室,看到床上躺的安稳的女人,脑子一懵,快速走过去弯腰拍了拍她的脸颊,“徐卉徐卉醒醒”
他眼眶发热,心口也跟着痛的像要快窒息了,“徐卉”
“听到我说话了没有”
因为他大力的摇晃,徐卉胃里一翻,头往右边一偏吐了出来。
她缓缓睁开混沌的双眸,段竹的面庞引入眼帘,一滴眼泪从眼角溢出来,她想要抬手摸一摸他,却发现浑身无力,没一点力气。
“救护车来了,先生让让,让一让。”
段竹被人从身后推开,眼前闪过几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几个人合力将徐卉抬上担架,“家属呢谁是家属带上证件跟上车。”
段竹寸步不离地跟上去,“医生,她会死吗”
“不知道,先生您让一让,你挡到我们的视线了。”
十五分钟后,医院急诊部门。
“快,烧炭自杀,做高压氧治疗,拿自动血细胞分析仪来。”
“家属呢来签字。”
“病人血液中碳氧血红蛋白为1020,属于轻度中毒,因为毒气吸入短暂,一会就能醒来,家属不必担心。”
医生看向身侧另外两个男人,“你们跟患者是什么关系”
段竹接话“朋友,我们都是她朋友。”
时柏年看了段竹一眼,没说话。
丁正也没言语。
因为刚才太紧张,段竹感觉他有一瞬险些没站稳,他听见自己的声音问医生“她还有多久能醒”
“已经醒了,只不过意识有些不清醒,还在输液,需要好好静养几天。”
段竹点点头,“我进去看看她。”
可他的走到急诊治疗室的门口,脚步又顿住了。
段竹揉着眉心,回头,终于想起来了什么,回头问时柏年,“年哥,现在几点了”
时柏年低头看了眼腕表,“十一点。”
段竹脚步蹒跚了一下,他点点头,满脸恍惚,“婚礼十一点十八开始,我该走了,不能迟到了。”
医生被他这话弄的怔忪了神情,“不看她了吗”
段竹拍了下丁正的肩膀,“这里交给你了,我得回去了,娇娇还等我呢。”
“一会去晚了,她那个脾气,又该给我甩脸子,你们不知道,娇娇脾气可大了,冷战,谁也比不过她,这么好的日子,不能让她气着了。”
段竹用了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保持清醒。
“对了,你告诉徐卉,以后别在找我了,明天她大喜,代我祝她新婚快乐,一生大富大贵,儿孙满堂。”
“还有,她手机里的通话记录,也帮忙删掉吧,让她男朋友看到不好。”
“你不见见她吗万一她再”丁正说到一半,停了下来。
段竹摇头,“命是她的,我只救一次。”
说完,段竹回头,穿过长廊时他撞到了很多人,最后,他撒腿跑了起来。
时柏年紧跟在他身后,打开车,跟他一同启动车子,扬长而去。
段竹因为情绪激动,路上吐了一次。
十一点十分,路上堵上,时柏年用力按了下喇叭,他看了一眼后视镜,方向盘一打,直接开上路沿石。
十一点十八分,段竹目视前方,面如死灰。
十一点二十八分,南城酒店。
段竹推门下车,疾步冲进大堂。
却不想推开大门,堂中哄闹,宾客交头接耳,有的看到他面面相觑站了起来,也有的座位空空。
“段竹,新娘呢”有人在耳畔询问。
段竹看到哄闹的场面,愣了,迷茫地走进去,站在台上尴尬许久的司仪看到他,赶紧冲上来说明情况。
孟晚潇走了,婚礼被她取消了,司仪表情慌张,像是头一次遇到这样奇葩的情况,心心念念询问工资还给结算吗
段竹目光略过宾客坐席,他闭了闭眼睛,拿走司仪手中的话筒,“我老婆身体不适,暂时参加不了婚礼,但没关系,我还在呢,大家不用着急走,菜还没上完,婚礼继续”
说完,段竹把话筒撂了,脱掉西装外套走向父母坐席,也不管司仪在身后怎么叫他,端起两只酒杯,他跪下来,给孟晚潇的母亲敬酒,她的父亲因为生病,还在医院不能到场。
对上段母不解的眼睛,段竹微微摇头,对她做了一个安抚的动作,“没关系,我会追回来的。”
段竹给孟晚潇父母敬完酒,对他们磕了一个头,大声叫了声爸妈,起身跟伴郎,去给每一桌敬酒,遇到主动询问新娘的,他都耐心给解释,“老婆身体不舒服,实在不能参加,虽然遗憾,但我们之后会补录视频发给大家,今天情况紧急,还请大家多担待,多多祝福我们新人。”
他字字恳切,让人挑不出错来,即便刚刚有悔婚猜测想法的人,也被他三两句话打消了。
于是大家都在传,说段竹新娘因为身体原因不能参加婚礼,段竹爱妻情切,一个个挨桌道歉,可见新婚夫妻,情深义重。
让人好不羡慕。
第十九桌酒敬完,段竹红着脸颊走到任臻那桌上,因为孟晚潇是悄悄离开的,任臻还不知道情况。
段竹看到任臻跟时柏年坐在桌前窃窃私语,她似乎问了时柏年什么,时柏年微微摇头,并不言语。
段竹看着亲昵的两人,嘿嘿嘿笑了,他几个大步走过去,抓住任臻的手。
任臻被他这么没轻重的一扯,手臂都响了下,“撕,疼”
段竹可能也意识到自己没轻重,便在时柏年拳头揍过来之前赶紧丢开了她的手,蹲下来,满脸微醺,浑身散着浓重的酒气,抱住她的大腿,贴上去,“嫂子,对不起,我错了。”
“我以前不懂事,不该说你是渣女,不该说你勾三搭四,不该跟时柏年说你坏话,我错了,我嘴贱。”
说着,他嘴巴一平,眼泪扑簌扑簌从眼眶里掉了出来,“一报还一报,我遭报应了,娇娇现在不理我了,居然不想跟我结婚。”
任臻深呼吸,推了推他的脑袋,“你先放开我。”
“娇娇,我要找娇娇。”
“时柏年,你去找点解酒药吧,他这个样子,不行啊。”
五个小时后。
孟晚潇给欧阳飒飒和任臻报了平安,她把从段竹家里和自己家里收拾好的行李都装进搬家箱,用胶带封好。
门口门铃传来叮咚了一声响,孟晚潇恍惚的神态这才回过神,抬手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以为是搬家公司的人,快步跑过去开门。
门打开看到是段竹,孟晚潇愣了一秒钟,对上他的笑容,想也没想,退后一步用力甩上房门。
段竹被那阵风打了下,后退了一步,火气上来,他上前用力砸了下她的房门,“娇娇,你把门开开。”
“滚”
“上午的婚礼我到场了十一点三十,你已经走了”
孟晚潇靠在门上,微微侧头,“不是去找徐卉了吗段竹,我都替你累,纠缠不清这种事太烦了,你能不能滚远点,你们要好就好,以后少来招惹我就行。”
“不是”
段竹用力砸了下门,孟晚潇感觉后背一震。
“她知道我今天结婚,打电话威胁我,然后自杀了”
段竹紧攥着拳头,“我回来了,但是只差了十分钟,你等都不等我,就走了”
“既然去了,又何必在回来。”孟晚潇用力抵住门,就仿佛他真的可以破门而入一样,“段竹,我真的不想在从你嘴里听到这个人的名字了,你们两个都放不下,就好好相处吧。”
“你误会了”
“我没误会”孟晚潇突然失控,低吼了起来,“你跟我结婚就在算计她,现在算计成功了,她后悔了,你的目的达到了,还有什么不满足”
“放你娘的狗屁”段竹在楼道里吼一声,“你他妈放你娘的狗屁孟晚潇你给我开门我们面对面说”
段竹的怒吼声中气十足,穿透力让这一层的住户悄悄打开门,露出了一个门缝,偷偷观察发生了什么事。
“我当初要不这么说你会答应跟我结婚孟晚潇,说你迟钝,你他妈还喘上了,这世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迟钝的女人。”
段竹又砸了一下门,“但那也是一条人命我是警察,这样的事你让我怎么坐视不理对,我去,是因为那是我前女友,但如若今天我不去呢”
“孟晚潇你想过没有,我不去,这辈子我就是间接杀死徐卉的凶手,你让我这么苟活”
“在你眼里是我对她余情未了,在我眼里,那他妈就是个炸弹,我不管,我是人渣,那在我身边会随时就爆。我管了,那是我做警察的本分,有义务”
段竹吼的嗓子哑了,喉咙里全是铁锈的味道,像是咽下了碎玻璃,每一次开口,就有尖锐的利器在用力扎他的喉咙。
“孟晚潇,虽然我刚开始接触你,是目的不纯,但是这么久过去了,你真正见我单独见过徐卉吗对,我承认,之前,我是放不下她,我算计她,我故意跟你接吻,我故意让她难受,这都是因为我希望能让她后悔,希望让她痛苦,希望让她后悔从前那么对我”
“但我从来没有想过让她重新回到我身边”
“我就是单纯的想要折磨她。”
“爱,是完全没有了早在她给我戴绿帽子的时候被消磨殆尽了”
孟晚潇用力闭了闭眼睛,笑了,眼角溢出泪痕,“没有爱,哪来的恨你在乎,才会想办法让她重新注意到你。段竹,你不觉得这番话太牵强了吗”
段竹胸口震痛,腰一弯,一口血从喉咙里吐出来。
“你把门打开,你要我怎么才能证明,我是真心想跟你好好过日子”段竹用脚踹了下门,他恨不得此时自己是铁脚,能把这扇门踹出个洞。
“我跟你在一起的时候那么开心”
段竹举起手,还想要砸门的时候,面前的门缓缓打开了。
孟晚潇目光微垂,看到地上那滩血,缓缓抬起眼皮,冷漠地看着他,淡淡开口“邻居们都在看你,吼的不累吗手砸的不疼吗”
“不累,不疼,我不在乎。”
段竹一只手撑住门框,侧身想要进来,余光看到一只手伸了过来。
“这是你家里的钥匙,我早上搬东西的时候忘记留下了,现在还给你。”
段竹看着她手里的那串钥匙,伸手推开,黑眸沉下来,看着她“你什么意思”
“不想跟你好了,就这个意思。”
“呵”段竹站在门口轻笑了一声,很阴鸷的一声笑,让人摸不清这笑声是什么意思。
孟晚潇看到,他身后便是楼梯间,房门正对着楼梯间上方的小窗,现在正是腊月,寒冬凛凛,干裂的冷风正扑扑的吹着他们两个人,感觉连心都是凉的。
“我们领证了孟娇娇,你现在是我的老婆。”
“说不定,你现在肚子里还怀了我的孩子,娇娇,我爱你,没法放手了。”
“你的爱就值三个月吗”
“我的爱不是时间来计算的”
孟晚潇点点头,“不想分手,其他的解决办法也有。”
她再次伸出手,这一次是一张储蓄卡。
段竹看到她掌心里的卡,表情怔了下,看向她,“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不想分手吗不分手也行,有一个解决办法,不知道你想不想听。”
“愿闻其详。”段竹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
“我爸做手术需要四十万,你也知道我是愚孝,这手术后续还需要很大一笔的治疗费,是,你还知道,也听到我跟邱魁吵过架,我这人就爱钱,以前我就是个傍大款的,只要谁有钱我谁都跟,现在我缺钱了,不想跟你了,可你又这样纠缠着不放。”
段竹红了眼眶,“所以呢”
“所以,你肯给我四十万,我就跟了你。”
段竹笑了下,“你知不知你爸的病”
“是,我知道,全都知道,那病就是个无底洞,治好的几率几乎没有,四十万肯定还不够,后续还要钱,只要你承担的起,我就原谅你。”
“段竹,你退你进,全在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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