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与鲸歌》

    太宰治的到来并没有令浮梦先生和纥游感到惊讶, 不如说两人早有预料。朝他点点头,算是和他打了个招呼,随后两人的视线又从他的身上移开,一个用望远镜观看着浩瀚星海, 另一个在哼着一首歌, 同样的悠闲, 同样的超脱世俗。

    “你坐着就好。”纥游率先朝太宰治搭话,她侧坐着, 宽大的袖子垂下,像是鸟儿的羽翼, 她的态度算不上亲切,却也不是冰冷的, 就在太宰治刚好能够接受的范围内。纥游把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了他的身上,那双蒙着雾气般的黑色眼睛看向他。

    “你是有什么想问的吗”她这么问道, 口吻却十分笃定。

    太宰治点点头, 安静的等待着回答。纥游轻柔的笑了笑, 她的笑容也像是山间的薄雾一般,让人觉得很舒服, 有点飘渺的意味。“这里是梦, 但并不是某个人的梦。”

    纥游伸出手, 太宰治手心中的星子立刻散发着光芒,从他的手上离开, 漂浮在纥游的手心上。如同石头般的碎片在女人的手心中慢慢变化。太宰治和纥游同样注视着,变得柔软,拉长, 随后出现波动, 最后变成了星辰四面体, 安静的在纥游的掌心里旋转漂浮。

    纥游用另一只手虚虚地点了点,眼睛里满是笑意,“是个很活泼的小家伙呀。”说完这句话,她才继续和太宰治的聊天。

    “这里是任何一个人的梦。”纥游的话在自相矛盾,但是太宰治并不觉得有哪里可以挑刺的地方。果然,纥游接着说道“这里是星星的梦,是世界的梦。每个人的潜意识在这里汇聚,然后,就是你所看到的这样子。”

    纥游张开双臂,身后是亿万星辰,每一颗都有着属于自己的光芒,或许有的微弱,或许有的渺小,但是它们确实在散发着光芒。

    这时,太宰治才发现,不知道何时纥游袖子上的那片云雾山海变为了星图。

    在脑海内思索了一下,太宰治才开口“这里是介于想象与现实之间的地方”虽然他说的是疑问句,但是态度却肯定无比。纥游点点头,“是,你果然很聪明。”太宰治的嘴角撇了撇,虽然对方这么说,但是对方的话语里却没有任何惊讶的意味。

    浮梦先生放下手中的长筒,视线终于落到了太宰治的身上。

    “你是要问我什么吧,能够进入这里的人类,还真没有几个。”他的眼睛是蓝紫色的,星光熠熠,那双眼睛里就有着星海。

    太宰治主要的询问对象,自然是浮梦先生,而纥游似乎也早就知道他要询问的对象,只是和他简单的说了一下这里而已。

    “先生,书是在你那里吧。”太宰治斟酌了一下字句,他的问题说不上复杂,但也说不上简单。浮梦先生看了他一眼,轻轻颔首。太宰治内心松了一口气,但是紧接着又绷紧起来,说实话,自从先生出现在横滨,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握之中了。

    “我有点好奇,书的力量,和先生文字的力量,哪个要更胜一筹”太宰治知道,纸都是普通的纸,特殊的是先生的文字。浮梦先生挑了下眉,“真要说的话,应该文字吧。不过,受到先天的影响,它们并非如同书那般全能。能够实现愿望,这和圣杯差不多。”

    太宰治点点头,接着问道“那,先生你知道,为什么有许多书都跑出来了吗”这是太宰治始终想不通的一点,费奥多尔到底是怎么样才绕过先生,让许多书跑出来,把横滨搅得天翻地覆的。费奥多尔根本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就算是因为爆炸案,导致先生的部分手稿遗失,也不至于。

    浮梦先生那双蓝紫的眼睛看着太宰治,似乎在仔细地打量他。太宰治微微皱眉,那种感觉很奇怪,那是一种被人从里到外都看透的目光,但是又稍微有点不一样。如果真要形容一下,那就是自己好像终于被看见了的奇怪感。

    浮梦先生现在的穿着是完全西式的打扮,衬衣,马甲,长裤,靴子和披风,这便利了他的动作。他双退交叠在一起,一只手抵在脸边,另一只手搭在膝盖上,给人无言的压迫感,然而却是他无意之中流露出来的。宛如坦桑石般的眼睛在最中心的地方呈现出浓郁的金黄色,如同一簇燃烧的金色火焰,在蓝紫色中分外显眼。

    “你已经发现,自己失去了记忆吧。”

    浮梦先生的语气很淡,完全不在乎如果是一个正常人听到这个消息,会受到多大的打击。太宰治苦笑了一下,“先生你也太”

    男人完全不在意他嘴角的那抹苦笑,“已经察觉到,就不要装模做样了。”浮梦先生的态度敷衍又散漫。太宰治抹了把脸,他还能怎么办呢打又打不过,算计,呵,难道没听说过什么叫一剑破万法吗。

    浮梦先生连眼皮都没抬,“时间是一个莫比乌斯环,它的与终点相连,或者你可以理解为如今的为果,有因必有果,之所以没有因,只不过是因为还不到时间而已。至于另外那个问题,像克蕾那孩子一样的家伙可不止她一个,之前她告诉我,落在西伯利亚的一个家伙苏醒了。这就是为什么能够绕过我让奈落跑出来的原因。”

    太宰治没想到竟然还有这么一回事,那双鸢色的眼睛看向先生,希望他能够在说明一下。

    但是男人却表现出了相当的冷淡,看上去没有任何要解释的欲望。从对方的神态和肢体语言里明显的拒绝,太宰治又把视线移向纥游。

    纥游朝他眨了眨眼,黑色的眼睛里满是笑意,随后她的声音响起,“那我来解释好了。那个孩子和诞生于冰雪极寒之中,他的能力也和这些有关,这不是最重要的。之所以能够绕过先生设立的结界和封印,是因为他的力量能够被结界认出,如果是自己人,那么就轻而易举的绕开了。”

    说到这里,太宰治也知道是怎么回事了,他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浮梦先生不予理睬,纥游发去疑问的目光。

    只见太宰治十分诚恳的发问“先生,你确定横滨不会毁灭吗”听到他的疑问,浮梦先生和纥游一起陷入了沉默。

    一时之间,气氛十分的尴尬。

    浮梦先生终于开口,“没关系,可以把时间调回去。”

    太宰治面带微笑,太宰治不发表评论。

    “先生”纥游叹了口气,语气幽幽,看上去不太满意男人的说法。“你总是这么做,世界的时间线会乱掉的。你已经玩坏了几个世界了而且,它们不愿意。”

    太宰治竖起耳朵,这可是罕见的和先生有关的事情,他怎么可能错过呢。装作自己不存在,实际上在偷听的太宰治嘴角往上翘了翘。

    浮梦先生转过头,和纥游对视,中心的金黄色浓郁无比,像是熔化的黄金。两人对视了几秒,最终还是纥游率先移开视线。她早就知道浮梦先生是个什么德行了。

    这就要回到多年前,关于她和浮梦先生的第一次见面。

    四周的星辰璀耀而浩瀚,在它的种群中还算是个未成年的鲸鱼第一次有世界选择它,想到这里,它的尾巴欢快的摆了摆,发出的声音带着一丝雀跃。

    世界的种子落下,它即将长出嫩芽。

    小鲸鱼仔细地躲避着宇宙中的星辰风暴,时空爆炸,生怕自己背上的那个世界忽然就因此受到影响,从此夭折。它每天都在关注着世界的成长,偶尔觉得累了,它会停下来,在星辰与歌声中安眠,然后等到醒来,再次继续着没有终点的旅行。

    就这样,时间一点一点流逝。

    小鲸鱼穿过银色的河流,那是时间河流,联通着过去,现在和未来。银色的河流有着和星子的光能够媲美的光芒,空灵又美丽。小鲸鱼喜欢这条河流,但是它不能一直待在这里,于是,它又开始游动,它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不过它哪里都能去。

    为了让世界能够茁壮成长,小鲸鱼会利用自己种族的能力穿梭在各个世界当中,让身上的小世界能够汲取那些世界的经验。

    世界一天天成熟起来,小鲸鱼满心都是自豪,这可是它的第一个世界。

    然后,就在世界成熟的那一天,小鲸鱼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黑发的青年的眉眼里满是不耐和烦躁,身上偶尔有几道闪电浮现,带出了一点点暴虐的气息,让他看上去相当不好惹。

    但是他的眼睛真好看,我喜欢。

    小鲸鱼这么想,那是一双金色的,光华十足的眼睛,比星海还要灿烂璀耀,像是一个永驻白昼的黄金之国,在那里连梦境都是迷人的金黄色。小鲸鱼甩了甩尾巴,朝男人游了过去,它相对青年打声招呼,然后刚靠近对方,下一秒,它就被锤到地面上,随后感觉到自己的尾巴被什么拽了起来。

    然后自己就像是在一些世界里看到的风车那样,乌拉乌拉的转了起来。

    虽然山海鲸一族皮糙肉厚,但是小鲸鱼却感觉到了疼痛,这让它忍不住抽泣起来。

    黑发的青年居高临下的看着它,“谁给你的胆子来到我的地盘”

    小鲸鱼抽抽噎噎,“你的地盘”

    青年挑了下眉,周身的雷电翻涌,“我在哪里,哪里就是我的地盘。”青年把目光投向它的背上,“不过,你背上的是什么东西”

    小鲸鱼努力的想要弯起身体,看看自己的后背,然而种族特性,只让它看上去像是一条挣扎的咸鱼。它有点迷惑,“我背上的,是世界啊”

    青年顿了顿,“世界”

    小鲸鱼觉得对方的语气有点古怪,但是说道身上的世界,却相当自豪,“对啊,对啊,这是我的第一个世界呢。”

    “怪不得感受到我的气息还没有逃跑,原来是条傻的。”青年没有缩小声音,他看了一眼被自己一通暴捶,还傻乎乎的鲸鱼,才大发慈悲地告诉它“你身上的不是世界,是个残次品。”随后,他张开手,雷电,风暴,各种各样的天灾席卷向那个世界,然后只听“咔嚓”一声,小鲸鱼身上的那个世界碎掉了,变成了残破的碎片,无数的星辰将碎片彻底摧毁。

    一切都发生在眨眼之间。

    小鲸鱼愣了愣,“我的世界”青年收回手,“去找别的世界吧,别再被骗了。”他刚打算离开,就听到一阵堪比天翻地裂的哭声。

    “我的世界”

    不愉快な初めての出会い。

    不愉快的第一次初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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