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中提供了场地, 葛校长算是东道主, 得给获奖选手颁发奖品,只要一想到自己精心培养的学生,败在郑长生带来的农村人手里, 心那是抽抽的疼,感觉要心梗,又不能表现出来,脸上还得笑嘻嘻的。
毕竟宣扬的是友谊第一, 比赛第二, 要是他这个校长带头找不痛快,这不是自寻死路吗?省里下来的领导肯定会觉得自己肚量小, 以后有什么资源肯定不会优先给一中。
以教学质量差出名的红旗中学,这次算是一雪前耻,彻底红火了一把。
也许有人要说, 不就一次小小的比赛, 有必要这么夸张吗?
当然至于啦, 红旗中学作为民办学校,设备维修、老师的薪水几乎全部依赖于学生的学费。因为条件不好, 许多家长更愿意把孩子送到镇上、县里,导致三个年级加起来连两百名的学生都不到。
可想而知, 学校可挪用的资金该有多少,每年都入不敷出。
若是学校长期在教学上无所建树,培养不出合格的学生,县教育局迟早有一天会取缔它的办学资格。这也能解释黄毛如此横行霸道, 老师们却睁一只眼闭一睁眼的原因,不就是因为他爹捐的几十套桌椅吗?
他们绝大多数已经四五十岁,既然培养不出优秀的学生,家里又没什么背景,估计这辈子只能老死在民办教师的位置上,虽说不是正式工,薪水少,多少能补贴家用,谁都不想被剥夺这份工作。
宁芸获得第一,也是在向县里的领导证明,红旗中学并没有差到扶不起来的地步。虽然现在没什么好处,长此以往,若是国家有政策扶持,学生福利什么的,领导们肯定会想到这个山村中的中学。
若是宁芸他俩,能够在接下来的省级比赛中获得名次,那场面,肯定很惊人。
*
何夏呆愣地望着主席台,双手似乎无处安放,无意识地扯着衣角,撕破了口子都不知。
此时的她烦躁又郁闷。
怎么都想不明白,命运为何如此捉弄她
沈老师不是说只挑选前三名的学生,为何综合得分排名前六的都能拿到大红包和奖品?而且奖金比往届的好几倍,镇中那个最后一名,明明水平不咋地,竟然分到了五十元和两斤肥肉。
足足五十元啊,自家一年都挣不到的钱;因为爹酗酒又好赌,家里已经很几个月没有沾荤腥了,之前宁芸时不时从指甲缝漏一点,能偷摸带回家给何秋吃,闹翻后,天天咸菜疙瘩,连自己都闻到肉味便直咽口水。
明明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轮到自己了。
二姐因为婆家的反对,再加上生了小侄子,决定下个学期不再供自己念书的钱,明明之前说好了,为什么要出尔反尔?若是自己拿到这笔钱,娘和奶奶肯定会很高兴的,铁蛋不是块读书的料,为了这个家的未来,她们肯定不会反对了。
可是,她就这么小小的一个愿望,都无法实现。
何夏不会承认没修炼到家,只会不断找补,从这种悲惨的情绪中脱离出去。
细究起来,自己落到这样的结局,跟宁芸和沈婉脱不了干系。一个没有半点同情心,冷血地拒绝帮忙,间接影响了自己后来的考试情绪;一个提供虚假信息,导致自己第二轮自暴自弃,半知半懂的题目干脆不答,说不定沈婉就是存心的,怕自己威胁到她两个侄子侄女的地位。
娘说的没错,只要和龙家相好的人就是灾星,不但会传播霉运,还会抢夺自己家的好运气。
幸好自己还有退路,等下把东西给她,会收到一笔钱。
让宁芸和沈婉失望了,她们的小算盘根本不会得逞,可是一想到她们如此算计自己,就浑身难受,觉得恶心。
何夏怨这个怨那个,却唯独没怨过自己,她再后悔有什么用,一切已成定局,哪怕在心里用最恶毒的话语咒骂,都只是徒劳。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接下来发生的事,会把她身上的遮羞布掀得一干二净。
*
手镯不知去向,非要等到颁奖典礼结束,才会知道情况,宁芸和龙鸣只能干着急。
更烦人的是,领导们每到这种光辉时刻,总有好几页的感悟要说,好不容易这个结束了,另一个又来,再一看,十几页的稿纸,晕了。
他们似乎根本不理解学生想散场的心,讲得那叫一个真情实感,甚至当场掏出手帕,擦拭泛红的眼眶。
宁芸极其无语,那个领导,对,说的就是你,台下的观众看不见,我们这些选手可是看的一清二楚,你明明都是随便听了几秒,便撑着头打瞌睡的,甚至发出了呼噜声,这一套操作下来,简直比后排成绩不好的学生还要精通。
啥都没听见去,真不知你感动个啥子?大概是为了拍一张威风凛凛的照片吧。
等了许久后,终于拿到了梦寐以求的奖金,呸,荣誉。宁芸本以为自己会兴奋得难以自已,这证明了之前所有的努力没有白费,像她这样的蠢学生也会有出头之日。
现在的她,无暇顾及这些,只希望能快点找到丢失的手镯。
直到散会,郑长生都没有出现,不知是出了什么问题?
眼看那人连连催促,何夏故技重施,说自己想去上厕所。
她自以为毫无破绽,实则借口拙劣得很,才多久,你他娘的是尿频还是肾虚?就差住在厕所里了。
龙鸣心里一阵吐槽,正准备让宁芸跟着她去,即使不能找到线索,恶心恶心她也好,便收到了沈婉使的眼色。
瞬间明白,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件事跟她有点关系。
两人的眼锋,何夏一概不知,激动的心快雀跃出来,头一回干这种小偷小摸的事,还是比较胆颤的,没啥到把东西藏在身上,偷偷把它放在了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
何夏急匆匆往之前约定好的地点赶,大概是做贼心虚,总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想想又觉得不可能,自己取完手镯,顺道去礼堂瞥了一眼,他们正聚在一起聊天,不可能怀疑的。
呵呵,大傻子。
那个地方比较偏僻,何夏问了两个学生才找到,一直没看到人影,焦急地踱来踱去。
生怕那人拿自己开涮,想想又觉得不可能,毕竟已经收到了预付的三分之一定金,又不是钱多了烧的。
以林清雪的穿着打扮,不像是吃饱了撑着的,更可况,她说得没错,宁芸白占了人家的身份那么多年,给些补偿是应该的,只是要她一个不值钱的镯子罢了。
等啊等,终于听到了脚步声,何夏连忙踮起脚去看,肉眼可见的失望,根本不是林清雪。
就是一个相貌普普通通,丢人群中都捞不出来的男生,唯一特别的就是,他白色上衣缝着一只可爱的杂毛猫。
何夏只瞄了一眼,连忙低下头,左脚尖踩着右脚尖,有些不知所措。
没想到那人竟朝她走来,刻意压低声音:“东西呢?”
何夏有一些慌张,动作比脑子快,直接背过身去,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她又不傻,万一是有人做的陷阱呢,不就自爆了吗?
白衣男子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好声好气道:“别装傻,手镯给我,她有事来不了。”
问他为什么,男子更加不耐烦,直接打断她的话,警告她别磨磨蹭蹭的。
何夏坚持,必须等到林清雪来交易,否则不会交出去。
因为她有种不好的预感,林清雪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要不就是想撇清关系,装作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她防着自己,自己也不完全信任她,本来以为抓到林清雪的的把柄,以后能拿这件事威胁她,哪怕将来事情败露,林家父母不可能让女儿背上这样的坏名声,肯定会私下解决,还能保住自己。
只是没料到,看着温柔大方的林清雪竟然这么多的心眼,找了个背黑锅的,之前交易时没留下物证,以后仅凭自己的说辞,根本站不住脚。
不不不,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眼看男子要上手抢,何夏也管不了这么多了,就算事情败露那也是以后的事,现在拿到钱就行。
就在两人达成共识,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只听见一声厉喝:
“你俩给我住手!”
郑长生领着人从背光处走出来,神色冷漠地盯着他们,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何夏呆若木鸡,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完蛋了。
白衣男子看她的样子,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一把抢过手镯,掉头就跑,但他哪是郑长生的对手,虽说发福了,之前的腿脚还在,没几步便被揪住了脖颈。
这时候,他都没忘林清雪的交待,既然她不能得到,不如毁掉,反正就是不能落在别人手里。
等宁芸赶到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手镯飞出了窗外,摔到了外面的泥巴路上,跌成了几段。
“不——”
*
后台看包的大叔以前受过郑长生的照顾,虽然忿忿的,倒没继续隐藏,交代了大致情况。
他中途的确离开过,去上了躺厕所,生理需求嘛,是可以理解的。大叔也确实负责,那一小会儿也找了个学生,帮忙看东西。
他坚称那个学生虽说家境不富裕,但为人憨厚老实,捡到一毛钱都会交还老师,就不可能干这种偷鸡摸狗的事。
大叔特别照顾那个学生,觉得无凭无据的,人家又帮了自己,不能陷他于不义之地,再加上沈婉的语气比较冲,听着就不顺耳,想着又不是啥贵重物品,干脆没老实说,而且后勤主任先前提醒过,就当什么都不知道,若是学校名声受损,他俩的工作都会丢。
郑长生一再保证不会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仍然不管用,直到把手镯的意义说了出来,大叔才没有那么抗拒,良久的沉思后,答应带他去找。
那名学生果然提供了一个信息,有个女生动过这个包。因为宁芸和龙鸣的打扮太过显眼,他反而记住了旁边朴素的何夏,想着都是红旗中学的学生,或许是帮忙拿什么东西?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郑长生只跟沈婉说了这件事,据他的观察,何夏整个人心虚又急迫,应该没把东西交出去,决定抓她个现行。
证据摆在眼前,无论何夏怎么狡辩都是白用功,就是白衣男生的嘴太严,怎么都不肯交代受了谁的指使。
事情闹得太大,已经引起了师生的注意,那边道完歉,表示愿意赔偿损失,要求由一中出面处罚犯错的学生,保证会给红旗中学一个交代。
这毕竟是人家的地盘,而且镯子确实不值钱,没办法,郑长生只能多争取一些赔偿金。
何夏想将功补过,企图供出幕后主使,可男生被带走前,眼里满是猩红,瞪着她,仿佛在说,敢说出真相,你就完了,她不会放过你。
她在慌张中,仔细想了一下,确实,现在供出林清雪也无济于事,不如以后捏着这个把柄,时不时恐吓一下她,得来的好处应该会更多。
何夏不知道,当她的思想跑偏时,已经注定了后来的悲惨命运。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4 12:22:37~2020-04-25 19:21: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神山九穗 3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