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芸又一次做噩梦了。
已经连续了整整三晚。
梦里,她不是林家的掌上明珠,是个鸠占鹊巢的冒牌货。
在十三岁那年,真千金找上了门。
由于亲生父母已经过世,林芸舍不得养父母,不愿跟着乡下的舅舅回去,过寄人篱下的日子,在林父的挽留下,选择留在林家。
林母对她的做法有极大的怨言,说了几句难听的酸话。那一刻,林芸明白,自己不再是被捧在手心的小公主,生怕林家人有天会抛弃她,一改以往的娇气任性,什么家务活都抢着做,无师自通学会了做菜。
尽管她如此谨小慎微、小心翼翼,仍换不来林母一个好脸色,时不时对她冷嘲热讽、甩脸子。
家属院里开始流传,林芸的亲生父母是看林家条件优渥,想让自己女儿过好日子,恶意地调换两个孩子,才导致林清雪在贫民窟里生活了十三年。
林家是双职工家庭,林卫国是纺织厂的大厂长,胡艳芳是妇女主任,福利待遇相当不错。在八十年代初绝对是让人羡慕的铁饭碗,又只生了一个孩子,积攒下的财产全是女儿的。
而林芸的父母,只是乡下的泥腿子,在地里刨食,穷尽一生都不能替女儿挣来一笔好看的嫁妆,更何况他俩还早早的死了。
林芸信了这些话,深深为亲父母的行为感到难堪,把前来看望她的舅舅赶了出去,变得更自卑了,越来越怯弱,更加沉默寡言。
秘密藏不住,学校那边终究知道林芸的身份,往日的巴结她的同学们合起来孤立她。
撕烂她交上去的作业本;往课桌里塞死掉的老鼠、蟑螂,见她吓得面色惨白、瑟瑟发抖,在一旁哄堂大笑;故意把课本扔出窗外,看她扭着肥胖的身子,一颠一颠跑下去捡;甚至把搞教室卫生的事全扔在她身上,老师根本不管这样的差生,一旦扣了分,对她就是一顿臭骂。
放学路上,学校里的那些混混拿石头把她脑袋嗑出个肿包,骂些流里流气的话,让她受尽了折辱。
林芸本就胆小,战战兢兢的,吓得更是不敢去学校,高中没读完便辍学了,去工厂打零工。
幸好妹妹人美心善,并没有把抱错孩子的事,怪在她身上,两人处的还不错。即使林清雪和王森在一起了,林芸大哭了一场,也生不起一丝嫉妒的心。
王森是林芸从小放在心底的人,仗着两家世交的关系,死皮赖脸跟在他身后跑,赶跑了无数他的爱慕者。虽然王森经常对她爱搭不理,可偶尔露出的微笑,都能让林芸兴奋好几天。
知道真实身份后,林芸头一次退缩了,唯一拿得出手的家世没了,自己就是个成绩差得可怜的胖子,只敢躲在后面偷偷的望着他。王森在她受欺负时,伸出过一次手,林芸曾以为他会是自己的光,带自己脱离深渊。
直到爱慕王森的小太妹把她堵在厕所里,往她身上泼了一桶冷水,讽刺她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唯有林清雪才能与他相配。
林清雪,公认的清冷女神,五官十分精致,肤如凝脂,成绩优异,替学校赢得许多荣誉,是老师的心头宝。
两人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是啊,谁会放着个闪闪发光的天鹅,选她这个丑小鸭呢。
林芸被打击得体无完肤,把这份爱慕彻底藏在了心里。
*
林母更疼妹妹,把她当做佣人使唤,做错了事便破口大骂。这些林芸都忍了下来,她知道都是自己应得的。幸好林父没有完全忽略她,只要林清雪有的一定会有她的一份。
有次,林父领着她去朋友们的饭局,说是介绍个更好的工作给她,到了那里,林芸觉得很不对劲,那些表面儒雅的叔叔色/色地看着自己,甚至用油腻的手碰她的脸,吓得她落荒而逃。
即使这样,林芸也没埋怨林父,最起码这个家还有人关心她。
直到一天,林父喝得酩酊大醉,踉踉跄跄闯进她的卧室,yin笑着摸上她的脸,说什么反正以后要把她送给那些肥头大耳的老头子,便宜他们了,倒不如先让自己享用。
他温润如玉的脸上隐藏下的邪恶,吓得林芸面色惨白,魂飞魄散,恶心得胃里泛酸,死命挣扎,用力推开死猪一样的他,慌不择路跑了出去,不敢跟别人倾诉,大吐特吐,把胆汁都要呕出来,只能缩在阴暗的角落里,抱着瘦弱的身子瑟瑟发抖。
她没有要好的朋友,舅舅被伤透了心,再也没来找她,最后,只能灰溜溜地逃回林家。
尽管林芸避着林父,这事还是被林母发现了,大骂她是个祸害,不知廉耻,竟然勾引养父,愤怒得打肿了她的脸,所有的亲人都骂她是个贱/人,不要脸的烂货,yin娃/荡/妇。
林芸没有理由再留在林家,匆匆忙忙搬了出去,没啥文化,根本找不到好工作,甚至连房租费都付不起,被房东赶出来时,林清雪如同天神一般,出现在她眼前,朝着一滩烂泥似的她伸出了手。
之后,林芸去了她公司当会计,呆的久了,渐渐知道,名校毕业的林清雪根本没有想象中的完美,疯狂在法律的边缘试探,做了不少不正当的生意,偷税漏税的事一大把。
林清雪是个心狠手辣人,从不给失败的人留后路,被她吞并了产业,导致家破人亡的可怜人发了狂,开着货车朝她撞去。那时林芸站在里侧,拼命地想把她拉开,却被林清雪猛地一拽,推到了马路中间,不可置信地望着她,被疾驰而来的轮胎,轧了过去……
*
醒来时,林芸浑身插着管子,头上包着厚厚的绷带,一呼吸xiong口针扎似的疼,腰部以下没了知觉,医生说她高位瘫痪,能活命已经是奇迹。
万万没想到,警察找上了她,说有人举报她做假账,贪污受贿,转移公司财产,已经掌握了相应的证据,念在她的身体情况不适,取后保审。
林芸气得病情加重,往日圆润的脸庞凹陷下去,颧骨高高的凸起,脸上泛着菜青色,像苟延残喘的老妇。
罪魁祸首林清雪姗姗来迟,细高跟在地板上哒哒地跳着舞,高傲像个把一切玩弄于鼓掌之中的女王。
林芸缓缓睁开深陷的双眼,呼吸细弱到快要断掉,深凹地眼窝死死盯着来人,龇着牙。
林清雪自顾自搬来条凳子坐下,蔑视着垂死挣扎的蝼蚁,鲜艳的红唇勾起一抹讽刺的笑容:
“看样子,你终于想明白了。我都不知道该笑你天真,还是说你傻。你凭白占了我的身份十三年,害我过了这么多年的苦日子,以为我会善良的原谅你?我早就发誓过要让你付出代价,千百倍的还回来。”
“反正你没几天活头了,我就大发慈悲,全都告诉你。当初学校为什么这么多人欺负你,都是我传的消息,你在校外受到小流氓的sao扰、侮辱,都是我花钱指使的。你这蠢货,还对我感激涕零,真是太搞笑了,哈哈哈哈哈。”
林芸剧烈的喘息着,干枯的双手紧紧拽住被子,咔嚓撕裂下来,干燥的嘴唇动了动,从肺部挤出一个音,引起猛烈的咳嗽,声音干涩而沙哑:
“咳咳咳,为,咳咳,为什,咳么?”
林清雪翘着二郎腿,弹了弹刚做好的美甲,大红的指甲缓缓划过白皙精致的脸,冷笑道:
“上辈子我可没这么好运,能早知道自己被抱错,一直看别人的眼色过日子,吃不饱穿不暖,结了一次失败的婚姻。没想到丈夫是个烂赌鬼、暴力狂,一喝醉就把我拖进房里殴打,直到打得我皮开肉绽,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上,活着都是幸福。而你,即使是个大胖子,借着林家的关系,成功嫁给了南省首富王森,多少女人的梦中情人,生了个健康漂亮的孩子,公公婆婆慈爱,被老公娇宠着,天真的像个孩子。”
“三十来岁我才发现了真相,一切都成了定局。林家衰落了,再给不了我富贵的生活。我不甘心呐,去国外渡了层金,终于进了王森公司当秘书,勾得他出了轨。你怎么都想不到他打电话给你,敷衍应付自己在加班,其实正在我身上快活地耸动着,甜蜜地叫我小娇娇,说你身上肥的流油,倒胃口。”
“我没想到他只是把我当个玩物,我好不容易怀了孩子,竟然让我去打胎,从来不曾想娶我。都是因为你这个贱/人,占了我的身份,既然你这么碍事,干脆让你在这个世上消失好了,你所有的一切就都是我的了,不,应该说,本来就是我的。看着你被车子压得血肉模糊的身躯,颤抖着朝我求救,我幸福得快要晕倒。”
林芸眼角滚下大滴泪珠,咬着牙怒视着她,呆滞地眼里满是悔恨,挣扎着却根本起不来。
这模样成功取/悦了林清雪,残忍一笑:
“你以为跟你的极品舅舅回去就会不一样?别做春秋大梦了,那家子穷得叮当响,神经不正常,舅母最是抠门恶毒,你一定过得比现在更惨,会被卖给五十岁的鳏夫,给她的傻儿子当彩礼钱,能有今天这样的遭遇都是福气。”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要来吗?除了看你这副生不如死的模样,彰显我胜利者的姿态。该死的,王森竟然说我对你心狠,想来看你。你个贱/货,现在还敢勾引他。”
说罢,拔了林芸的氧气瓶,扇了两个大耳刮子。
林芸的嘴角立马溢出了血丝,指甲掐进被子里,恶狠狠瞪着林清雪,磨着牙,似要把她生吞活剥。
那副垂死挣扎、凄惨可怜的模样,让林清雪放声大笑,凑上去,狰狞道:
“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衰老吗?因为你那对穷鬼爹妈留了个手镯,手镯里有灵泉,哈哈哈哈哈。”
林清雪以为她就是个重症病人,没了威胁,撑在她耳边喋喋不休,炫耀着自己的光荣事迹。
没想到,林芸的手抓住护栏,青筋暴起,猛地一起身,叼/住林清雪的一只耳朵,牙尖陷入肉里,鲜血直流。
“啊呀!你个神经病!给我死开……”
林清雪大声尖叫,猛地推开她,捂住耳朵使命叫唤,手忙脚乱拿纸擦拭。
‘哐当’一声,林芸的头撞在墙上,呆滞的眼珠子大大地瞪着,渐渐泛白,手无力垂了下去,彻底没了呼吸。
“不要,不要!”
睡梦中的林芸不安地大叫着,眼角划过晶莹的泪珠,浸/shi了枕头,猛地坐起,衣衫全shi,喘着粗气。
鞋子都来不及套上,匆忙跑到卫生间,往脸上泼了一把水,狠狠搓了几下,抬头望着镜子里模糊的自己。
里边映出一张珠圆玉润的脸,圆乎乎的,不再是临死时瘦骨嶙峋的她。
林芸有一瞬间恍惚,不可置信的跑回卧室。
暗黄的灯光照射在大大的粉色公主chuang上,呆呆地抬头看了看,已经不是冷冰冰的医院,暗黄的天花板。
她,重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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