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暖暖一听到这声便觉得心中一阵恶心。
她目光冷冷地抬头，脸上没有一丝表情：“这位公子是否认错人了。”
江暖暖希望他识趣些。
张纪一门心思地想和她重续前缘，哪里听得懂话，张口便来：“暖暖，我是纪哥哥啊，你的未婚夫婿。”
跟着江暖暖的两个宫女听得一头雾水，公主竟然有未婚夫婿？
没想到果真是个听不懂的人话的，江暖暖心想。
她冷冷瞥了张纪一眼：“本宫还未定亲，哪里来的未婚夫婿。”
张纪急了，忙着说：“暖暖，你爹与我爹自幼就为我们定下娃娃亲啊！”
张家毁约在先，竟还敢提，江暖暖被张纪的不要脸惊了。
“本宫只知张佐官对外称自家公子未有婚约。”江暖暖开口吐出这句话。
她清清楚楚的记着那一天，张家的人上门，将曾经写好的婚书撕成碎片洒在她家的门口，宣称两家婚约取消。
江家只是商户，被张家上门羞辱也只能打碎牙和血吞。但从那天起，江暖暖就发誓，自己一定要寻个比张纪强上许多的乘龙快婿，好好打这狗眼看人低的张家的脸。
张纪脸色变了变，解释道：“暖暖，不是你想的那样，那是个误会。我并不知我爹上门毁了婚约，否则我是不会同意的。”
“让开。”
江暖暖连话都懒得说了，她不想纠缠，声音里像含了冰渣。这里只有她和两个侍女，若与这蠢货纠缠起来，实在不好看。
常说对牛弹琴，她觉得张纪连牛都不如，蠢笨如猪也是抬举他了。
没想到张纪依旧杵在路中央，一动不动。
见他这模样，江暖暖身旁的秋瑾忍不住开口了：“实在是厚颜无耻，便是当时不知道，过去了那么长时间还能不知道？偏偏公主被皇家寻回之后就知道了？不过是贪图荣华富贵的小人！”
张纪听完，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直直看着江暖暖：“暖暖，你的侍女竟这般无礼？”
他说着，伸手就想抓江暖暖的衣袖。
被他抓到岂能了得？
江暖暖慌忙躲开，正要开口叫人，却见张纪如破布一般飞了出去。再一抬眼，楚淮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身旁。
江暖暖很开心，她正发愁呢，楚淮便来了。
“多谢黄侍卫。”她微眯着眼，笑得灿烂。
楚淮被她的笑靥晃了神，开口道：“下次身边多带些侍卫。”
江暖暖又笑了：“有黄侍卫呀。”
风将她耳旁的鬓发撩起，又拂过楚淮的脸颊。
朕又不能一直在。
楚淮看着江暖暖，这句话在他嘴中转了又转，最终没有说出口。
有楚淮在此，江暖暖就不怕张纪伤到她了。
她上前两步，转头问两个侍女道：“按大启律法，以下犯上，蔑视皇族，该当何罪？”
这次是云华答了：“回公主，杖一百，流放云州。”
江暖暖听完，低头看躺在地上唉唉叫唤的张纪，然后说道：“律法如此，你以下犯上，便杖责一百，本宫是宽宏大量之人，这次就免了流放云州的刑罚，望你日后好好做人。”
楚淮看着她明媚的脸庞，嘴角泛起一丝微笑，觉得这小丫头惯会扯虎皮。
张纪被一脚踢的腰折了一般，也不敢再拦。
江暖暖看着如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张纪，突然对他没有了任何情绪。
如今她是公主，莫说一个小小的佐官，便是襄州太守来了也要低头行礼。
张纪此人，被江暖暖从脑海中抹去。
只是被不长眼之人影响的心情却一时半会好不了。
江暖暖回到正厅还是兴趣缺缺，她找了个借口，一行人便提前打道回府了。
回府的路上，江夫人开口问江暖暖在湖边玩的如何。江暖暖笑得开怀，却绝口不提碰到张纪的事。
楚淮听到，眼神中带上些许复杂。
这小丫头还是个体贴人的……
回了江府，等众人都回了各自的院落，江暖暖却开口叫住了楚淮。
“黄侍卫，本宫今日被那蠢人搅了兴致，觉得心间有些烦闷，现在想去市集里逛逛。”她眼神灼灼地看着楚淮。
都自称本宫了，明显不容他拒绝。
小心机倒是没丢。
“好。”楚淮说。
听到他答应了，江暖暖脸上划过闪过几丝雀跃，声音里也带上了兴奋：“黄侍卫等等，我这就去换衣服。”
她像一只蹦跳在枝头的雀儿，转眼消失在了门口，活泼又讨人喜欢。
这么件小事就值得她如此开心。楚淮只觉得她是个容易满足的傻丫头。
看着江暖暖远去的背影，他脸上浮现了些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笑意。
不一会，江暖暖就回来了。
只是她这身装束，楚淮没想到她说的换衣裳是换了这样一身……
“你这是什么打扮？”他忍不住开口问。
江暖暖低头看看自己，是干净利落的男子装扮呀。
“不好看吗？”她甩开折扇，问道。
江暖暖的睫尾很长，扑闪着仿佛划在人的心间。她的皮肤十分白皙，五官没有棱角，穿着青色的男款衣衫，像被家中娇养的不谙世事的小公子。
楚淮没法违心的说不好看，只得问：“哪里来的衣衫？”
“我之前央二哥做的。”江暖暖眨眨眼睛，笑说。
楚淮此时的身份是侍卫，这般问其实是僭越，然而江暖暖却不觉得有什么。
虽然他又直又不会说话，脸也总是板着，像别人欠了他二百吊钱。可对这位侍卫，她好像天然带着几分亲近。
原来是她二哥。看来这个江二也是个不着调的，楚淮闷了半晌道：“走吧。”
街上热闹非凡，往来皆是商贩的吆喝声，各种小玩意儿摆满了整条街。不同颜色的花灯吊在半空，让夕阳下的天空也沾染上了别样的色彩。
江暖暖的鼻子动了动，嗅到一股香甜的味道，登时便高兴地对楚淮说：“黄侍卫，今天我就带你去尝尝襄州的特色小食。”
楚淮对这喧闹的环境本不大适应，可看到江暖暖眼中的光彩，他本走些浮躁的心情竟然也奇迹般地平复下来。
不待他反应，江暖暖便直奔食摊儿去了。今天的人格外多，两人排了许久的队，才买到了襄州的特色小食江米糕。
江暖暖将江米糕捧在手中，热气腾腾的糕点，烫的她直哈气。她随即将一块递给楚淮：“黄侍卫，你尝尝，这江米糕是将襄州特产的江米磨成浆，再加上桂花和细糖蒸出来的，要趁热才好吃。”
说罢，她便开始吃自己手中的那块，她吃的像一只贪食的猫儿，只是这并没有多好看的吃相，却莫名让人食指大动。
楚淮见她捧着江米糕吃的香甜，不由得问道：“江府中的吃食不好吗？”
江暖暖摇摇头：“不同的地方有不同的感觉，家中的糕点虽然精致，却少了些什么。而这街上的小吃虽然粗糙，却有些让人觉得十分亲切的烟火气。我爹说，各地皆有不同的风物，一处便是一景，我希望自己以后也有机会看遍这大启的河山。”
她说完，想到楚煦告诉她黄侍卫是皇上身边的亲卫，便又拍了个马屁说：“而百姓们可以安居乐业，不受外敌侵扰，全是靠了皇上励精图治。”
她眼中闪烁着光，脸上是一派安然。
楚淮看看她，又看看街上的行人。
这中间有老人，有小孩，有夫妻。爷爷牵着孙子，爹娘抱着孩子，所有人的脸上都挂着笑，此时此刻，他们全然是开心的。
楚淮突然对江暖暖口中的烟火气有了几分感同身受。
他低头，轻咬了口江米糕。入嘴是甜蜜的滋味，软软糯糯的。
的确很好吃，楚淮想。
吃完了江米糕，江暖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抬头对楚淮道：“黄侍卫还不知道吧，襄州不光喜欢办春宴，在三月初十这一天，还有春祭的习俗呢。”
“何谓春祭？”楚淮问。
“春祭便是将水灯放入河中，让它们随水漂流，既是祭奠逝去的亲人，也是寄托对未来的展望，若是都没有，许个愿也是好的。”
“我们不妨也买几盏水灯。”她说着，往前面的水灯摊子跑去。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晚霞也渐渐消失在空中，华灯初上之时，总是莫名地能些勾起人的思绪。
不同的面容在楚淮脑中闪过，纷繁复杂的往事涌上他的心头。看着江暖暖纤细的背影，楚淮慢慢说：“好。”
他想起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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