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卡擦干手,将毛巾递给身边的似巫。魔偶优雅又快速的离开,将毛巾放回洗漱间的毛巾架上,然后返回,帮睡得迷迷糊糊的主人穿好外衣,随后将他引到梳妆台前,拿起梳子给主人梳头。
梳齿轻轻滑过头皮,蓝卡舒服的眯起眼。从镜中看到主人反应的似巫体贴的多梳了会儿,然后才拿起发带扎起那头及臀的紫色发丝。扎好后,她静静的退了出去,并没有叫靠在椅背上眯眼打盹的人。过了一会儿,蓝卡自个儿清醒了过来,摇摇头站起身,走去洗漱间洗漱。
自己真是愈发的懒了。有一下没一下的刷着牙,蓝卡盯着镜子毫无诚意的反省。下岛只不过一年,就连梳头穿衣都懒得自己做了。若不是顾虑到似巫是女孩子,说不定就连洗澡他都不会自己动手。
唔,不是我的错,是似巫太贤惠了……
对着镜子呲了呲牙,蓝卡把牙刷插回牙刷架,背着手慢悠悠的向餐厅走去,迎接他的是一桌热气腾腾的早餐。又暗赞了一声自家魔偶的贤惠,蓝卡花了半个小时填饱了自己的肚子,然后满足的去自己的房间捏了把刻刀握了块玉出来,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开始雕刻……
京巴……雏鸟……游鱼……
雕的竟是些常见的,平平无奇的东西。蓝卡把那巴掌大的玉分成了十几小块,一小块就是一种动物。
似巫收拾完碗筷后走了过来,静静的站到了他的身后。
不一会儿,蓝卡雕完了。似巫走上前,把那些小雕刻捡到一个盒子里,又挥手收了桌上的玉屑,然后第三十一次建议——
“主人要是无聊,我们就回去吧。”
“我没有无聊,无聊也不会回岛上。岛下的生活比岛上精彩多了,我只是没想好接下来要去干什么罢了,才不是没事可做。”
梅因研究所首席圣师,年仅十八岁的蓝卡·萨思宾大人表示自己宁愿在这院子里闲到发霉,也不愿意回那个自己待了十几年,熟到吐了的研究所。
他实在是在“上面”呆腻了,这才跑到“下面”来体验生活。一年前,他带着似巫下岛,随便找个了风景还算漂亮,不是很繁华也不闭塞的小镇子买了栋房子住下来,有意找机会露了两手,没多久,他七阶炼金术师的名头就传出去了。一开始他还挺有兴致跟这些岛下住民接触,几乎是来者不拒,但后来渐渐地就嫌烦了,开始挑客人。现在,能让他看上有幸进他门的,一个月也未必有一个。
他已经闲了一个月了。
蓝卡最近开始考虑,要不要改改行,出门当个佣兵。要知道,他除了是圣师,还是个大魔导师呢。
是自己一个人当独行侠呢,还是找个佣兵团加入?蓝卡趴在石桌上,掰手指数着自己知道的那几个佣兵团——“裂后”、“血雨”、“耳玫”。三个都是S级佣兵团,都是很好的选择。不过“裂后”的团长是莱夏的大哥,还是不去那儿了吧。他是下来“体验生活”的,只想当一个普普通通的佣兵,若团里有人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他还怎么体验生活啊。
还剩下“血雨”和“耳玫”,选哪个呢?或者,果然还是当独行侠?
他在这儿想东想西,似巫则是去门口,取来塞在信箱里的求见信,仔细筛选起来。诚意不足的、不是想求出手只是纯粹想见面的首先剔除掉,要求太简单蓝卡懒得出手的、不太简单但并非非蓝卡出手不可的也剔除掉,就这样挑挑拣拣,通常挑到最后所有的信都进垃圾桶了,但今天难得的被留下了一封,被似巫呈到了蓝卡手上。
蓝卡趴着不动,用魔力展开信纸,快速扫了一遍。内容没什么出奇,似巫留下它八成是因为落款那个名字:血雨·卡斯帕。
血雨佣兵团的团长卡斯帕。似巫是听到他最近一直念叨着“要不要加入佣兵团”,才把这封信留下来的吧。
“让他明天过来。”
蓝卡收回魔力,信纸轻飘飘的落到了石桌上,就在他的脸旁。
“对了,让他别太早。”
想了想,蓝卡又加了一句。他最近懒着呢,纵使有客人估计也是起不来的。
似巫点点头,拿走信纸,进屋回信去了。被蓝卡选中的客人会收到回信,凭此信可以在信上所说的时间进来这个院子。至于其他人,就算到了门前也不得其门而入——蓝卡圣师的名头可不是叫假的,想不被人打扰还不容易么。
如果那个卡斯帕合他的意,就加入血雨佣兵团好了。蓝卡想着,在石桌上趴到脸麻,这才起身回屋……看小说。
一天优哉游哉的过去。第二天,蓝卡跟平常的每一天一样,天色大亮才起,慢吞吞的解决早餐,然后拿着玉到院子里雕刻。他还未全部雕完,客人就来了。
“卡斯帕?”
“伊路·撒诺。”
来人自我介绍道。蓝卡头不抬手不停,继续雕琢着手中小蛇的鳞片,心里暗暗给这声音打了九分(留一分进步空间)。这声音都能跟希尔耶令家的那两人媲美了。
“坐。”
他不想停下雕刻,但也不好一直让客人站着等。多说也会分心,所以他只是简简单单的吐了一个字。这态度很不礼貌,但对方似乎并不在意,依言坐下了。
蓝卡的雕刻速度很快,更何况只剩下收尾而已,不到两分钟,他便放下了刻刀。似巫不在,蓝卡自己把玉蛇放进收纳盒,然后抬起头,对客人道歉——
“抱歉……我雕玉时喜欢一气呵成,如果中途断掉就没有感觉了。”
他本想说“抱歉久等”,但目光跟对方的一碰,详细的解释就自然而然脱口而出。并不是中了催眠幻术什么的,一向我行我素从不在意他人看法的蓝卡之所以不希望这个人误会自己,原因很简单——他颜控。
这并不稀奇,人类都是喜欢美丽的事物的,只要是人,多多少少都有颜控倾向,只是程度不同而已。
蓝卡大概属于其中比较普通的。他不会见到好看的人就走不动道,更不会为对方改变自己的原则。他顶多就是欣赏两眼,然后……就完了。
因为对方长得漂亮改变自己的态度这种事,这绝对是第一次。意识到这一点的蓝卡忍不住仔仔细细的打量对方。他拿出看艺术品的挑剔眼光审视着对方,却愣是没能找出半点儿瑕疵。如果硬要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大概是……总觉得这个人更适合黑色以外的发色。
“你想要什么武器?”
“弓。”
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发音短促,弹力十足。蓝卡第一次发现“弓”这个字的读音这么好听,忍不住在脑海里重播了几遍。
“我带了材料来。”
客人说着,把一个袋子递了过来。蓝卡打开看了看,里面有几样蛮特殊的材料,他立刻知道对方是想要什么类型的弓了。
他合上袋口。
“关于报酬……”
“这里是几样稀有材料。”
客人翻手又拿出一个袋子,但蓝卡却摇手道——
“不,这一次我不收材料。”
客人收回手,眸中泛起疑问。
“我要的报酬是……让我加入血雨佣兵团,如何?”
…………
蓝卡面无表情的睁开了眼睛。克丽丝在身边睡得香甜,小肚子一起一伏,软乎乎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的一切只不过是个梦境。
……梦境?
轻轻抬起搭在克丽丝身上的手,转到脑后,单手解开项链的搭扣。那细细的链子上挂着的是已经被他做成项链吊坠的金色的预言珠。
珠子并无任何异样。没有发光,也没有发热。这么说刚才的一切真的只是个单纯的梦?怎么可能……那么真实,真实得让他怀疑自己的确经历过那样的人生。
在那个人生里,他的身边没有莉卡咪,甚至也没有加莱克——“梦中的自己”的记忆里完全没有这两个人的存在。他的身边只有似巫。
他甚至没有朋友——如兄弟般亲密的那种真正的好朋友,因为他太过优秀了,同为炼金术师的同龄人们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相处,而战斗部和医疗部的成员又很难跟整天宅在研究所的他碰面——在加斯克鲁伊时,他倒是有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比如信乐。这一世他和信乐的关系不错,算是比较要好的,上一世没好到这个地步,但也不差。“梦中的自己”的记忆让蓝卡知道了这些信息。蓝卡正要从那模糊不清的记忆中继续搜索其他人的信息,比如莱夏,比如莫里斯,但又一次从脑海中闪过的词语——上一世——却让他停止了搜索,再次捏起预言珠来,举到眼前仔仔细细的看。
他还是认为那是“上一世”——被那个自称是莉卡咪前世的家伙毁掉了的未来——时真实发生过的事。证据么……虽然那些“记忆”模糊不清残缺不全,事实上那并不能算是记忆,他并不能回忆起“梦中的自己”曾经经历过的事,回忆起那些画面,但是他就是知道“那个自己”的一些信息——比如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研究所,很宅。比如他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也没有师父。
虽然预言珠看似没有任何变化,但谁规定使用力量就必须得表现出来呢!不过这预言珠应该是从第三者的角度来呈现所有事,而且那个莉卡咪也说过当他成为大魔导师时才能看剩下的内容,还不是所有,而刚才自己的梦,那是“第一视角”,也就是说,就算预言珠是导致自己做那个梦的罪魁祸首,那些画面也并非来自预言珠。
那应该是早已随着那个可怜的未来一起消失了的“那个自己”的记忆。虽然不知道为何那记忆会出现在自己的梦境里——既然那个未来已经被毁了,那与之相关的一切也应该不存在了才对,不过这也许并不是一件坏事——或许他能够更早的知道,那个绝对不能对伊路说出的真相到底是什么(虽然那个莉卡咪这么警告他,但他觉得自己并没有看到那个“真相”)!在那个未来里,伊路最后丧了命,所以莉卡咪才会毁掉那个未来,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不是对自己没信心,但成为大魔导师,成为那个什么“离界者”都需要时间,如果能早一点知道答案,他当然是愿意的。
蓝卡捏着预言珠,思绪不停。虽然他很想再一次睡过去继续刚才那个梦境,但却是毫无睡意了。他就这样睁眼直到天亮。
早上七点,克丽丝起床了。他把小克丽丝带到莉卡咪的房间,让她帮忙洗漱,自己则是回到房间,想要好好研究研究手里的珠子。他刚拿出工具,房门就被敲响了。
“蓝卡。”门外传来海因茨的声音,“有人找你。呃……是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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