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流星街运输垃/圾的车辆是一种巨大的翻斗卡车,光轮/子就有一人多高,更别提车斗上还堆着小山一样的垃/圾。这种高度在看风景的时候是个优点,但等到下车的时候就不那么美好了,不过这点高度对有趣桑来说就像是下/台阶。
当然,他也没忘记带上自己的小手提箱。轻质的铝合金里装的是一些换洗衣物和小工具,和库洛洛这位土生土长的流星街原住民选择空手不同,有趣桑觉得还是自带点私人的贴身用品为好。
他足尖轻点,随后轻巧地落地,哪怕身处垃/圾堆中,身姿还是一如既往地优雅。
库洛洛的目光一直跟随着他,眼神晦暗不明。
“其实在来之前我是想让你乔装一番的。”他边说边转头看向了别处,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地避开了有趣桑看过来的目光,“衣着打扮这些抛开不谈,你那头长发实在是太惹眼了。”
洁白、柔顺而蓬松,这些可不是泥泞污浊的流星街能产出的特点。
“外乡人在这里会有麻烦?”有趣桑问道。
“麻烦倒算不上,但是苍蝇多了难免会觉得碍眼。”库洛洛迈开脚步,边走边用念能力遮住额头上那恶/名昭著的纹身,“而苍蝇,恰巧是流星街最不缺少的东西。”
“那是什么让你改变了主意?”有趣桑跟上了他,嘴角挂着一抹调侃的浅笑。
库洛洛黝/黑的眸子动了动,目光从有趣桑外套/上的坠饰滑/到他的鞋面,最后停在了及腰的发尾上。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有趣桑后这对漂亮的琉璃不甘心地转了回去,它们的主人那深沉的声音随之传来:
“……反正让你改你也不会改的。”
库洛洛的情绪起伏一向不大,于是这种风平浪静的抱怨便反而更显幽怨了,听到这话的有趣桑抿起了嘴,尽量不让自己不笑出声来。
靠着品味上的任性赢下一城的有趣桑很快将兴趣点从库洛洛转移到了流星街的风土人情上。
“所以,为什么长发会暴/露外乡人的身份?”他询问着,想弄清楚这个流星街心照不宣的秘密。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库洛洛嘴上对此讳莫如深的同时,眼神中闪烁过一丝恶趣味。
又走几步之后,他们脚下坚/实的土地便逐渐被疏松地堆叠着的垃/圾代替,鞋底触感的变化宣告自这里开始,便是流星街的国土了。
“这里是流星街的最外侧。”库洛洛带着有趣桑横穿这一小片垃/圾之海,“不过按我个人的观点,这里的行/事风格很不流星街。”
有趣桑也观察到了这一点:这里的秩序太井然了,不像是个为了生存而挣扎的地方,倒像是个垃/圾回收公/司的工地。穿着防护服的流星街居民三人一组,有条不紊地处理着一车接一车不断倾到而下的垃/圾,拣选出它们中有用的部分后便用推车运走。各组挑拣的东西也互不相同,可以明显看出各组之间的分工是很明确。
这些勤劳的人们稀稀拉拉地分布在垃/圾海的各地,但推着车“满载而归”的人流却都在涌/向同一个方向。有趣桑顺着人头组成的溪流望去,队伍的尽头隐约露/出了一座城镇影子,在垃/圾混合后散发出的化学气体中看不太真切。
“那是流星街唯一的城镇,元老院和其他的公共机/构都坐落在那里,而为了那些长老们的安全,”库洛洛轻蔑地笑了一声,“那里不允许任何抢夺与斗/争。因此又被称作‘安全区’。”
他顿了顿后,平静地评论道:“一个软弱的名字。”
有趣桑将视线转回了脚下的垃/圾堆。
元老院是处理整个流星街内政外交的地方,这一点有趣桑之前就知道,但“安全区”的存在无疑给了他一个惊喜。虽然看样子那只是一个行政办公区域,不具有任何生活功能,但有这种安定和平的地方说明流星街内部还是存在商品交易的。
这真是再好不过。
凭借着万/恶的资本家对商机特有的敏锐嗅觉,他开始觉得未来的流星街生活不会太落魄了。不过,在此之前他需要确认一件事情:“选择在这儿建立城镇是因为这里的‘物产’比较新鲜吧?”
流星街是一个靠处理遗弃在这里的废物而自己自足的地方,这其中当然包括了食物。流星街中当然也有黑市,但仅靠与周边政/府的灰色交易是无法满足流星街全部居民的生活所需的,也就是说流星街的主要食物来源还是文明社/会的遗弃物。
这里的人就像是秃鹫,消化着周边城市的残羹剩饭。
但人和食腐动物不同,人类的的胃还是有底线的。
这时“安全区”的地理优势便体现了出来。临近大型城市带来了丰富的剩菜剩饭,更重要的是所有垃/圾都是新鲜的,从拉比什到流星街的路程不过一个小时,所有的东西都还没来得及在高温下腐/败。
有趣桑觉得流星街的那些长老们非常明智,换做是他也会选择这里作为元老院的所在地,吃得好真是比什么都重要。不过这也从侧面说明了流星街内部艰苦的生存状况,恐怕连剩饭都捡不到新鲜的。
正在有趣桑忧虑着之后的生活质量时,一个沉重的黑影闯进了他的视野。
他下意识地伸手接住了。
“罐头?”他托着那个沉甸甸的小东西,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库洛洛。
“啊,答对的奖/品。”库洛洛抛了抛自己手里的那个,“也是今天的午饭。”
“该不会……这玩意儿不会是你刚从垃/圾堆里刨出来的吧?”有趣桑的表情堪称惊恐,他简直分不清手中握着热乎的垃/圾和库洛洛在捡垃/圾这两件事哪个更可怕一点。
库洛洛恶劣地翘了下嘴角,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可是流星街少有的上等货。”他随后故作深沉地说道,仿佛在批判有趣桑的不食人间烟火。
有趣桑嫌弃地用两根手指拎着这所谓的上等货,挑剔地审视起来。
这是一个午餐肉罐头,优惠装特有的大容量让它沉沉的,很是趁手。而因为在垃/圾堆里呆久了的缘故,它不仅满身脏污还带着一丝微妙的粘/稠,但好在既没有涨罐也没有破损。
有趣桑修长的手指微动,将它正过来后去看印在盒盖上的生产日期,年月日中的年已经在与其他垃/圾的磋磨中消失了,如果上面写的是今年的话,那它已经过期三个月了。
“真希望这是明年才过期的罐头。”他对库洛洛说道。
“根据我的经验,”库洛洛谦逊地回答,“它应该已经过期一年零三个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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